5 精力旺盛

和平日一樣，收起耳麥，關起收音，趙熙城走下主播臺，将平板遞給韓吾語，讓他練習。

他走上編輯室，學習幕後制作。

韓吾語不敢多說話，靜靜地跟進編輯室，坐在角落，小嘴不停地念着稿子，念得專心，花了十五分鐘，将所有稿子背起，擡頭看見趙熙城學習剪輯影片，歪頭看了好一會。

大叔是真心喜歡這個行業，幕前也好，幕後也罷，總是不停地學習。看着他的嘴唇，忽然一愣，心多跳了好幾下，趕緊收回視線。

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那是失誤，不要當真。

「強哥，這段我多了兩秒，要怎麽修改。」趙熙城瞄了眼身後的人，又窩在椅子上，他伸手拍了他的腳。

膽小的動作做久了，不膽小，也成了真膽小。

他看着韓吾語緊張咬唇，咬得嘴巴紅通通的，趕緊別過眼。

「這裏要先消除，然後按這個。」強哥實際操作了一次：「做我們這門的都有強迫症，誤差兩秒，聲音就對不上，常常就因為這幾秒，搞了兩小時。」

趙熙城跟着舔唇，回過神趕緊轉移注意力又問：「那麽這聲音檔不清晰，通常像這樣的狀況，怎麽修正？」心是一整個狂亂，覺得焦躁。

強哥按下按鍵，又開啓另一套音頻優化系統：「得用這套修正，音頻這得讓檸檬那家夥來修了，這兩周他出外景，你再找時間來學學。」

趙熙城聽見檸檬兩字微微一愣後，嗯了一聲，原本焦躁的他，臉色更是郁悶。

韓吾語瞄了一眼，正好與轉頭的趙熙城四目相視，他再次臉紅，慌張地手足無措。

「我念……好……」

趙熙城只聽見一個好字，他大致上習慣這種螞蟻聲音，勾勾手指，讓他靠近點，念稿子給自己聽。

「開頭打招呼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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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吾語點點頭，深吸了口氣，他坐得筆直，假裝眼前有攝影機拍攝，眼神就定在某個方位。

「各位晚安，我是主播韓吾語，ＳＴＶ晚間七點新聞今天首先要為……」這樣的訓練已經來到了第七天，盡管只是訓練，不管在何處，趙熙城都要求他得像坐在主播臺前一樣，說是如果連訓練都不專業，上了主播臺，怎麽可能有專業度。

他聲音清晰仍是不夠大聲，卻将稿子一一順溜地念出。

「……秋老虎發威……，過了明天氣溫将會有明顯下降，民衆外出還需要多加件外衣……」

趙熙城瞄了他一眼，發現他全程沒看平板，微微挑眉。

不是沒發現眼前二愣子的認真，只是因為這二愣子害羞膽小加上白的跟一張紙一樣，一切都得從頭訓練，他真的覺得這樣的個性，做幕後會上手些。

「都背起來了？」

「背了……」

「老問題，你聲音清楚，卻還是太小聲」

「知道了。」

趙熙城白了他一眼，起身，拿過他手上的平板：「走吧。」

韓吾語跟強哥點了頭後，趕緊跟上腳步：「去哪裏。」

「下班。吃飯沒？」

韓吾語點點頭，小聲地回：「還……沒吃。」走在身側。

他不習慣和人接觸，盡管已經快貼到牆壁了，他還是拉開了最大的距離。

趙熙城白了他一眼：「你閃着麽遠，我聽不到你說話。」他拉上他的手臂，讓他站近點。

韓吾語不習慣，一臉為難，手指輕輕地撥開手臂上的大手。

趙熙城有些幼稚地皺眉賭氣，他是有什麽病嗎？幹嘛怕成這樣！

盡管，自己過分地吻了他。

可是，也沒必要躲成這樣吧！

心裏是一整個氣憤又郁悶。

他，又拉上他的手臂。

韓吾語再次撥開。

大手又扯上。

撥開。

又扯上。

「你要幹嘛……」韓吾語臉紅通通又是一次鼓起勇氣。

他像只全身發抖的小兔子，臉上只寫着為難兩字，退了一步，看見一旁的飲水機，自動地躲在飲水機後方。

趙熙城雙手交叉，就這麽定定地看着他。

「你看見了攝影機靠近你，也打算躲在主播臺下嗎？」

韓吾語嗚的一聲，用力地搖搖頭。

趙熙城走進兩步，與他只有半步之距，低頭看着他：「如果你連我都怕，你，快放棄主播的位置吧！」轉身，他不打算安慰小白兔。

這社會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當兔子可以，也得當只機伶、有膽識的兔子，只會發抖，是不會有人出手相救。

韓吾語咬唇，眼眶紅透：「不放棄……」鼓起勇氣，喊了一聲。

趙熙城停下腳步，轉頭看着他：「那就要說到做到。」

他真的希望小白兔放棄，自己可不是什麽善神真主來拯救世人。

再起步，遇上劇組人員下班，打算和大夥吃頓晚飯，交際一下，自顧自地往前走。

韓吾語吸着鼻子，看着離去的人，走了兩步跟上，閉眼大喊：「我我我是被你帶進圈子的！我就要跟随你！」

趙熙城皺眉，看向身後認真的人。

他一轉頭，身後的劇組人員吹起了口哨。

「主播！舊情複燃！」燈光師殷瑞俊又吹了一次口哨。

「意外發展！」曉萍一臉萬萬沒想到的表情。

「原來是趙主播帶人家進圈子的！」張品威說起圈子，暧昧的眨眼。

韓吾語用力地點頭，完全不懂得別人說的圈子和他說的圈子是不一樣的意思。

趙熙城扳住他的頭：「你跟人家點什麽頭！」大掌擠着他的兩頰。

韓吾語一愣：「他說得沒有錯…… 」小手抖着扳開臉上的大掌，默默地縮回飲水機後，推着飲水機擋在身前。

張品威看着眼前發抖的小白兔，噗得一聲，覺得實在太妙了。

「他推飲水機出面！哈哈哈……」不客氣地大笑，走過韓吾語時，還拍着飲水機說了句辛苦了，再次大笑。

殷瑞俊跟着笑鬧：「頭條，知名主播大戰飲水機！」

曉萍也插上一句：「這飲水機的妝，不好補。」

她話一說完，三人再次大笑。

張品威微轉頭：「主播，韓吾語，一起來？」他放下攝影器材的黑袋子，靠在門邊。

趙熙城吐了口氣，點頭。

韓吾語一臉驚訝，指了自己：「我我我嗎？」退了一步，靠在飲水機上。

張品威大笑：「對，就你。一起吃飯？」

韓吾語小聲的說：「好，謝謝。」

他一聲謝謝，讓趙熙城無奈地翻白眼，說這麽小聲，給誰聽！給誰聽！

張品威嗯了一聲，對他挑眉：「不客氣！」

趙熙城一愣，挑眉，跟上腳步：「這麽小聲，你聽見了？」

他轉頭，勾勾手指喊上韓吾語，這小子臉皮薄，不喊他怕是連走都不敢走了。

韓吾語彎起笑容，踩着歡快的腳步跟上，卻走在張品威身側。

他瞄了眼趙熙城，再次告訴自己，一切都和平常一樣，不會因為那個吻，自己和大叔的關系就改變了。

沒事的，跟那時候一樣。

都是失誤而已。

＊＊

ＳＴＶ後門巷內的小餐館，餐館名叫「不巷樣」，賣着燒烤和啤酒，抓準了附近辦公大樓下班後想輕松解放的風潮，半開放式，搭着慵懶輕松的音樂，九月微風吹過，還有一絲度假的悠閑感。

意想不到的組合，韓吾語的加入，意外的讓他們增加了許多樂趣。

此時，韓吾語看着肉卷，很是糾結，他将蔥一絲絲抽出，還怕被人發現，縮在座位的角落處，緊張地抽出最後一根包在肉裏的蔥絲。

他的小動作，大家都看在眼裏，憋笑，就等着看他的下一個動作。

「你不吃蔥嗎？」趙熙城打壞了大家的算盤。

「沒……對。」韓吾語顫了一下，用手遮住盤子上的蔥。

他一遮，殷瑞俊忍不住得發出爆笑聲。

張品威也跟着捧腹大笑：「他遮住！他竟然還想遮住！」我的天啊！挑得這麽明顯，還想遮，哪來的活寶！

韓吾語臉紅，連耳根都紅，手還是遮着小碟上的蔥絲。

趙熙城拍開他的手，拿過蔥絲：「給我吃吧，不吃就說不吃，又沒人罵你。」

韓吾語點點頭：「我在家不能挑食。」

曉萍白了眼前人一眼：「那你遇到蔥怎麽辦？」這樣未免太做作。

韓吾語愣了一下：「挑到盤子上，一口吞掉。」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事，一臉青白。

曉萍噗的一聲，換她臉紅，這小子，還真的有點妙。

張品威已經笑到一個不行：「趙主播，你把人家要一口吞的蔥，吃掉了！」

趙熙城看着他，碟子上還留了一口：「你真要吃？」

韓吾語一臉為難，搖頭卻又點頭，點頭後卻又一臉後悔。

他搖頭是不想吃，點頭是因為不能挑食，一臉後悔是能不吃就不吃，好不容易有人解決了，他跟人家逞什麽英雄吃蔥。

趙熙城吐氣：「用說的，說清楚。」

韓吾語皺眉，臉又紅了：「我不吃，求你吃，拜托你了！」

趙熙城吃下最後一口蔥，乾淨俐落。

韓吾語瞄了他一眼，覺得大叔對自己真的很好。

雖然說話冷了點，有時還會逼迫他，卻還是會照顧自己。

咬着肉片，又拿起一串，再次挑出蔥絲，連肉串上的洋蔥都挑出，又把眼前菜邊的香菜挑上。

這次，他會勇敢的，不能讓趙熙城對自己失望。

「這個，也麻煩你了！」小聲卻說得清楚，小臉通紅，又是一副鼓起勇氣的模樣。

桌前的人都愣了，再次大笑。

趙熙城啧了一聲：「你這家夥！」捏上他的臉，卡上他的頸。

張品威笑着說：「下标語！知名主播，年薪百萬，專吃廚餘！」伸手接過韓吾語的盤子：「給我，我喜歡吃。」

韓吾語點點頭，趕緊将盤子給他，用螞蟻聲說了謝謝。

一旁的曉萍和殷瑞俊聽了早已經趴在一旁，沒形象的大笑。

韓吾語看着他們，笑得腼腆，卻又再次對張品威投向感激的眼神。

他覺得張品威人真的很好，總是貼心的為自己找臺階下，又不時地照顧自己。

趙熙城見他笑得腼腆害羞，加上一雙充滿感激的圓眼，不是滋味地啧了一聲。

韓吾語瞄了一旁的大叔，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都怪我沒說清楚。」他像只受驚吓的小兔子，卻又透着一絲決心。

他不能讓大叔，被污辱！

看了看眼前人，手臂精壯，充滿力氣，能力好，身材好，又有活力，這樣的主播，真的是他所向往的、崇拜的，他要向他看齊。

趙熙城沒好氣地說：「那就說清楚！」

随手拿了啤酒，手臂随意挂在韓吾語椅背的後方。

張品威看了一眼趙熙城，他只覺得趙熙城這動作多了一些獨占的意味。

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韓吾語鼓起勇氣：「知名主播，什麽都吃，精力旺盛！」說得用力，說完還臉紅喘息。

趙熙城僵了，啤酒滑了下，濕了褲頭一片。

韓吾語啊地一聲，趕緊拿上紙巾為他擦拭，小手一擡打翻了乳白色的沙拉醬，就翻倒在那濕透的褲頭邊。

「韓、吾、語！」暴怒的老虎咬牙。

「對對對對不起！」小白兔捂耳，無辜的眼分明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殷瑞俊不客氣地指着趙熙城的褲邊大笑：「精力旺盛！哈哈哈哈哈……」

張品威嗆了一口酒，見了韓吾語一臉天真無辜，彎起嘴角。

這小子。

真的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