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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摸錯了韓門主的臉皮厚度。
韓門主真是天上地下第一厚臉皮之人。
第二天,我在院中小亭內小憩,奇風一陣,池臨道,“起風了。”便去房中拿外袍。
我雙掌摩擦瓷杯,身後輕飄飄的一人道:“株幽的侍從倒挺忠心。”
我吓了一跳,一時手抖,瓷杯從手掌間滑了下去,那人手輕輕一撈,沒怎麽費勁地将瓷杯接住,嗔怪我道:“你這是什麽神情,敢情我長得有那麽可怕?”說完不忘吹吹胡子,摸摸下巴。
我見他舉止猥瑣,咂舌斟酌了一下,“公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公子神出鬼沒的功夫,真心令株幽欽佩!”
他嘿嘿一笑,顯得特別開心,“說我長得不可怕,株幽還是第一個人。難道這就是所謂上天安排,我們兩個的緣分?”
“株幽何德何能……”我強撐着臉皮,勉強憋出半句話還被他打斷了。
“我說是便是,株幽何必如此看輕自己。”他手伸過來,半路轉了方向,輕拍我的頭。唇角稍勾,只一會兒,他身輕如燕,轉眼不見了蹤影。
不知何時,我手中多了個瓷杯。
一切重歸寧靜,似乎那人從沒來過。
只是心跳得急。不遠,池臨捧着衣物不疾不徐而來。
我以為韓門主貴人事多,肯定不會再來南風館,我也能不用提心吊膽防他随時随地出現。結果……
第三天,“株幽也想看看這枝頭上的風景麽?”他坐在樹枝上,翹着腿,閑散的把玩葉子。
我咬牙切齒道,“我就不必了,多謝公子美意。”
第四天,“株幽我給你吹首曲子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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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第五天,……
第六天,他已不多話說,多時跟在我附近瞧我,我終是無法把他當成柱子上貼着的壁虎,無可奈何的嘆氣,“公子跟了我多日,不厭煩麽?”
他笑,“株幽是個聰明人,我欲意如何,株幽心中有數。”
我還當真不明白他跟着我這半死不活的人有什麽用,毫不客氣道:“恕株幽愚鈍,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他道:“株幽難道不想報仇?”
我冷冷一嗤,“我為何要報仇?公子一言,未免莫名其妙了些。”
他篤定的盯着我,談笑風生,“前丞相之子,三歲能詩,五歲通遍琴棋書畫,名動天下的神童柯墨延,如今竟潦倒到如此地步。”
我心中咯噔,臉上卻風平浪靜,“韓公子認錯人了吧,我可是株幽。”
他像在聊家常那般不痛不癢,“柯墨延,字梅殊,木與朱,與這幽茗院,不正應了株幽一名。”
“雖然有些強詞奪理……”我看向他,“公子如何知曉這些?”
他笑出聲,“青衣門有厲害的情報網,想知道株幽的身世不難。”
我寒了目光,“公子待株幽果真不一般,連底細也探得一清二楚。”
他忙讪笑,“株幽莫氣,我這不是為了你麽?莫非株幽當真沉迷于男色中,連家仇也不想報?”
我只覺得好笑,“哼,家仇與我何幹?死的又不是我,我又何必要執着于過去,讓人再殺我一回?”
我還沒犯傻到那種地步,白白的貼上去讓人亂砍。
他無奈望我,我說:“韓門主若是找柯墨延,那麽抱歉,柯墨延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他長長的嘆了一聲,“看來今日是勸不了你什麽,來日方長,我會再來找你的。”
我狠笑道:“好走不送。”
他回過頭幽幽的瞅了我一眼,再嘆息,又用了他神出鬼沒的功夫消失了。
往後連着幾日,他竟沒再現身過。
我歡喜之餘就差敲鑼打鼓,但心裏頭有些詭異,不知不覺便想是否我前幾日話說得過了。
念頭一出,我立刻拍額。
該死,我一個大男人想這些娘們想的作甚?話說得過不過分關我屁事!
什麽柯墨延,什麽神童,不過是随着丞相府燒成灰燼的過去罷了。
過去之所以是過去,就比如某一天池臨突然當衆放了個屁,而且是個響亮的屁,然後笑一笑也就過去了。
…………
日過晌午,老鸨領我到房間外,搓着手神神秘秘的和我說:“株幽呀,你說說,老鸨平日待你如何?”
我先是一呆,腦子轉不過彎,不曉得她的意思。她見我不說話,又涎笑靠近我些,眼巴巴的又問了我一遍。我拉高了衣襟,親切的笑了笑,“說是好,那必定是旁人得不來的極好。”
她聽了甚歡喜,團扇一揮,呵呵道,“甚好甚好,株幽如此懂事,不枉老鸨平日裏對你的疼愛。裏頭這一位客人可是花了一大筆銀子指名讓你陪他,你要好好伺候這位爺,必要時分必要手段,留住他的心要緊。”
我心想是該留住他白花花的銀子黃澄澄的黃金。她一巴掌拍下來,掌風之大,直接把我拍進屋子裏頭。
入眼屏風,裏頭紅幔搖曳,影影綽綽有個人。
我繞過屏風,隐約能見到一人随性而坐。那位據說花了一大筆銀子的客人見有人來,慵懶笑道:“你總算來了。”
我掀紅幔的手一頓,随即猛地扯開那層布。
四目相對,無語凝噎。
那一刻我狠狠磨牙,心道老天真他老爹的待我不薄。
多日不見的韓門主還是那副清心寡欲模樣,只是他下巴那顆大痣上無比灑脫的黑毛比之前幾次更短了些。他不羁且傲然的半躺在毯子上,敞胸小杯的飲着酒。
聞一聞這裏頭的酒氣,看來已經喝了不少。
他舉高杯子,“你也來一杯?”
我微微側過身,“不必客氣了。”
他笑了一下,将杯子靠近嘴邊,自飲自樂。
我不耐煩的走近些,“公子叫株幽來,就是來看公子喝酒?”
他瞟了我一眼,似笑非笑,“不然呢?株幽心底以為我是想與你做什麽?”
寬袖影子一閃,他拉我蹲下與他對視,帶着些濕意的手捏緊我的下颚,“床笫之事?也算得上不錯的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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