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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盛事當屬三年一屆的武林大會。
我們低調混在擂臺下的人群裏,聽到有人在說上一屆武林大會青衣門的事跡。
韓世琤接手青衣門不到五年,但真正一戰成名的是在三年前的武林大會,青衣門兩大護法接受其他門派挑戰,以其詭谲功夫将挑戰之人打下擂臺,二人分別擠身英雄榜第十一和十六,那一年青衣門派成了十大門派之一。
我聽了來興趣,問旁邊的韓世琤,“你和燕綏的功夫誰厲害點?”
韓世琤想了想,“去年這個時候英雄榜排行第六的餘老三被我在十招內擊敗,你說我和燕綏誰厲害?”
我豎起拇指,“你厲害。”
擂臺上被人擡起一塊寫滿名字的紅紙木板,上頭英雄榜三字特別顯眼,其下武林前十的高手的名字清晰可見,再往下就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前五十名的江湖人士的名字都被寫在木板上,旁邊有一人站着,時刻記錄英雄榜排名的刷新。
我看了前十名的高手,轉向韓世琤,“怎麽前十沒有你的名字?”
他淡定道:“因為我不喜歡在武林大會上抛頭露面啊。”話音剛落,擂臺上有人高呼:“韓門主,別來無恙啊。”
我們齊齊往擂臺上望去,身邊的人群齊齊退後一步。
臺上一蓄着胡須的長者負手俯視我們:“青衣門既然來了就賞個臉吧,九大門派皆已入座,就等着韓門主你了。”
我隐約覺得這老頭語氣不善,又不得不控制好自己的脾氣,這不像和青衣門交好,而是從心底看不起青衣門,卻又心生忌憚一樣。
韓世琤卻和沒聽出來似的,漾着笑容回應:“薛掌門見笑了。”
此話一說,衆初入茅廬的小輩嘩然:“他就是青衣門門主?”
“這麽醜?!”
他不理會這些閑言碎語,自然而然牽我走,路過說話的小輩前,我停下居高臨下瞥他:“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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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一下,磕磕巴巴道:“什……什麽啊,你,你很奇怪耶!”
我還想教他其中典故,韓世琤稍稍用點力将我拉走了。
“怎麽,你是在為我出頭?”
“我只是在告訴他你美的很,可惜他無緣見到了。”
他沒忍住,“哈哈,那今日過後,他們可要說你眼光差,竟然找了我這種醜八怪。”
我道:“心不平才會多嘴,總不至于,他們說什麽我就要去做什麽吧。”
他道:“你對外界的傳言置之不理,多半是持這種态度?”
“傳言?”
他笑笑:“不,沒什麽。”
擂臺不遠另外搭了個臺,供十大門派的掌門或門派有點兒名氣的俠士觀看打擂。我們一只腳剛踏上臺,一雙雙銳利的目光齊刷刷向我們飛來。
“韓門主,他是誰?難道是五大護法之一?”
韓世琤看了我一眼,“不,他是我夫人。”
“可我怎麽看他的身形都像是男子啊。”
韓世琤道:“沒錯,他是男人。”
臺上靜默片刻,忽而爆出竊竊私語,“男人……竟然是斷袖。”年長點的人情不自禁的露出嫌惡的表情,唯恐斷袖還會禍害人。
“韓門主,我年長于你,和老韓門主交情不淺,按理你也是我的世侄,有些話不必點破你也應該清楚,你既已身為一門之首,就該看清楚自己的地位,有些事私底下你可以随意,但請不要明目張膽的公示在衆人面前,就算是老韓門主也不能這麽做。”
“世伯教訓的是,那世琤先找位子坐了。”
韓世琤禮貌回應,帶着我到空置的位子,我到了才知道,那是臺上視角最好的位置,所放的椅子是上等梨木,用的瓷杯是中原最大民窯燒制的青花瓷器,普通人家是享受不了這等待遇了。我這還跟着沾光,江湖人士就是闊氣。
我到此刻才明白,那些人有多厭惡青衣門,又有多擔心青衣門的情報組織洩露他們的秘密,大約他們心裏已經把青衣門歸位邪教一類,但青衣門到底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他們要端好大門派的身份,明面上的還是要做出其樂融融的樣子,正邪不兩立,由正派拉攏一個手握重要情報的青衣門,總比被邪教趁虛而入的好。
韓世琤看起來已經習慣了,真正做到對外界看法不為所動其實是他才對,這裏幾百號雙眼睛盯着他,他仍從容自若,大大方方的坐着武林盟為他準備的椅子。
我們坐下不久,紅潾和任飛雪也跟着上來了,站在我們身後,紅潾的眼睛一刻不停,往臺下找什麽人。
任飛雪壓低聲音問他:“小……紅潾,你找什麽呢?”
紅潾道:“那幾個赤潋峰的,方才還見到他們,我們上來的功夫跑哪兒去了。”
任飛雪接話:“可能是怕你報仇,逃跑了吧。”
韓世琤道:“該來的總會來,你且看着罷。我們這邊要打擂臺的人都已經準備好了?”
紅潾道:“都準備妥當了,子闕子瞳這次應該能進英雄榜三十。”
韓世琤點點頭。
我望向擂臺那邊,看了會兒明白了打擂的規則。
一種是挑戰英雄榜上的人,一般出來的是些面生的人、或英雄榜上排名靠後的往上挑戰排名高的。另外一種則是由挑戰者‘喊擂’,挑戰他想挑戰的那個人。
擂臺上拳腳相踢,打得很是火熱,觀望臺上也是沒歇着,幾個掌門點評一二,說來說去無非在說自個兒門派裏有哪幾個看好的小輩又打贏了。
先前和韓世琤攀親帶故的那個老者原來是英雄榜上赫赫有名的高手,眉頭緊鎖,不知是否還在為韓世琤油鹽不進生悶氣。
這一路紅潾可沒少跟我搗騰江湖上的消息,江湖老一輩諸如九大門派的掌門已經連成一體,對韓世琤的評價多為年少輕狂,不知好歹。可是要是能夠将青衣門納入門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把韓世琤招做女婿也願意。不過今兒我出現,各大掌門該死心了。
江湖上也未必全是看不起韓世琤的,韓世琤一身武功已臻化境,年紀輕輕當上門主,而且還将青衣門推上可望不可及的高臺之上,那些不看中樣貌,又不嫌棄他那點不良嗜好的少年兒郎把他當成了未來方向的指标,于是乎,我能看見擂臺下還有人拉起橫幅寫着“韓門主無敵”字樣來吸引韓世琤的注意,啊……這就是盲目崇拜吧。
韓世琤無敵?他算哪門子無敵。我不轉過頭都能感受到來自九大門派的不快。這不是搞事情嘛。
韓世琤顯然已經發現了,但沒有動作,紅潾也看好戲的樣子。
我拉着他偷偷問他:“你不把那東西處理了?”
韓世琤道:“張揚慣了,這點不算什麽。他們要是連這都包容不下,還怎麽服衆?我這是在幫他們呢。”
這個他們自然是指其餘九大門派。我嘆了口氣心想這不是給青衣門樹敵麽,可他卻不這麽想。但念頭一轉,他都讓青衣門存活這麽多年了,約莫有他的門路,相反我的想法未必正确,着急也沒用。
我咂舌,連紅潾都不管,我較真作甚?
繼續看着他們比武,青衣門的人上了大半,除了子闕子瞳其他人都沒有排上名次,比之上一次,似乎很沒有看頭。
而且韓世琤身邊的護法紅潾也沒有上去打擂臺的意思,對他的傳言大多是心狠手辣,用的一手好毒,不知他的拳腳功夫如何,能否排上這英雄榜,衆人可是好奇得不得了。
人群中一陣騷動,上去一深棕色衣裳的男子,一雙吊梢眼平視前方,“在下赤潋峰黃文信,讨教青衣門紅潾。”
他是昨晚領頭的斯文人。
紅潾“嘿嘿”笑道:“真讓門主說中了,我不找他們,他們反倒找上門來了。”
看樣子挺興奮的。
韓世琤道:“要去便去。”
紅潾得了允許,高聲應道:“紅潾接受挑戰。”
臺下喧嘩。連這邊某位掌門都忍不住問韓世琤:“赤潋峰小小門派竟然有膽子挑戰青衣門護法,可是你們二門有什麽過節,他非贏了紅潾不可?”
韓世琤道:“您過慮了,青衣門一向不主動招惹是非,怎麽會和其他門派發生沖突。更何況,要是真有過節,那也是青衣門的私事,掌門是否管得太寬了?”
嗆得掌門啞口無言,悻然看回臺上。
擂臺上二者各立一邊,紅潾還是個少年,身高便比黃文信矮一個半頭,于是便有人說黃文信欺負一個小孩,這兩個人一看就知道輸贏。但這話很快被周遭人嘲笑回去。
黃文信卻只看了紅潾一眼,突然道:“在下有個請求,望各位掌門能答應。”
“哦?你說說看。”
“昨日在下的師弟與紅護法發生了點不愉快,師弟有錯,在下不會包庇,但對于習武之人來說,雙手是最重要的,失去手便等同廢人,紅護法縱然生氣,這毒也下了,大家不妨各退一步,若是今日在下贏了紅護法,請紅護法給在下解藥。”
“這……”幾個掌門遲疑了。
紅潾道:“原來你也知道就算向我們直讨我也不會給你,特意選今日請幾個掌門給你做見證呢。”
黃文信道:“不這麽做,在下回去無法向師父交代。”
“這毒又不會讓他斃命,只會讓他的手像石頭一樣沒知覺。罷了罷了,我看你比你那師弟順眼多了,不為難你,你也不必讓那幾個掌門做什麽見證,我紅潾應了你便是,只要你贏了我,我雙手奉上解藥,保管他的手恢複如初。”
“多謝。”
“要說謝字,等你拿到解藥再說也不遲。來戰吧。”
“等等。”
紅潾眉毛豎起,“要打就打,磨磨叽叽的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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