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心知肚明的坑人

夜晚，一輛豪車駛入孫家老宅，悄無聲息。

景俊生調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嘴邊勾起一抹純良的笑，緩緩下了車。眼前所見的仍是當初那棟莊園式的大宅，前有湖，後有山，燈火通明。

“這裏和以前一樣啊。”他發出一聲感慨。

孫恒早已在門前等候，神色不變：“稍後景先生可以好好參觀，眼下還是先随我去見老夫人為好。”

景俊生笑了笑：“這是自然。”

走過長廊，路上碰到的女傭紛紛躲避着兩人，低眉順眼。由于孫老太太喜歡安靜，所以地上都鋪着厚厚的地毯，人走過去聲音很輕。“前面就是茶室。”孫恒輕輕敲門，過了一陣，示意景俊生進去。

茶室也是布置得古色古香，一個身着白裙的女人正在斟茶，舉止極其優美，并未被景俊生的腳步聲驚擾。而孫老太太撚着佛珠，微微擡頭：“坐下吧。”

那女人的動作似乎頓了一頓，只是瞬間，幾乎不被人察覺。

景俊生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視線，對孫老太太露出微笑，毫不露怯：“好久不見，您身體還好嗎？”

孫老太太目光漸沉：“轉眼六年了……”

“是啊，我也很少回豐城。”景俊生眼底盛滿故意的溫順，“差點忘了您的壽辰将至。”

“呵，你們年輕人，總是記不得長輩的事情，聽不得長輩的教導。”孫老太太意有所指。

這時，一旁的女人不小心燙到了手，驚慌地道了句歉。孫老太太并未責怪她，反而對景俊生說道：“這是今年的君山銀針，泡茶的手藝差了，茶倒是好的。”女人的臉色更差了，咬着嘴唇乖乖給兩人斟了茶，腳步有些倉促地離開了。

根本沒留意女人臨走前投來的怨妒眼神，景俊生心想那大概又是哪家的千金，臉上依然挂着溫柔的笑容：“可惜我不懂茶，只能嘗出苦味。”說完，他小口喝起了熱茶。

孫老太太将佛珠往茶桌上一擺，響聲清脆：“阿弘那孩子倒是和我相像，可惜長大了，不聽話了，也不愛這杯茶。”

“是嗎。”景俊生語氣淡然，似乎不認識她話中的人一般。

“不過，年紀再大些，就懂得好處了。”孫老太太的表情越發和藹，“尤其是男人，結婚之後就大不一樣。”

景俊生抿了抿嘴。

沒得到回應，孫老太太也不惱，自顧自說着，仿佛像老人與小輩聊天那般慈祥：“哎呀都忘了問問……你成家了？”

“生了個兒子，最近帶他在豐城玩。”景俊生笑眯眯地回答。

孫老太太的眼中也泛起一抹笑意：“那可好，成家立業，這才是過日子。”

見對方神色稍松，景俊生笑得愈發乖巧：“以前太傻，現在有了孩子，才知道當父母真不容易。而且還忙着在老家弄果園，很難才空出時間過來一趟。”

“辛苦過了，後面就都是好事。”孫老太太點點頭，“你有心了，還特意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

景俊生急忙說道：“應該的！當初幸好有您幫忙，我才……”

“哎。”孫老太太用手絹擦了擦嘴，語氣中多了幾分柔和：“年紀大了，怎麽忍心看着一個好孩子走上岔路？”

“那也是您寬宏大量。”

一壺茶很快見了底，果然是頂尖的君山銀針，香氣四溢。兩人說了一陣，景俊生滿臉歉意地開口：“老太太，我，我得先回去了。”

孫老太太眼神微閃，最終歸于平靜：“嗯，去吧，孩子年紀小，得父母多陪着。”

“哎哎。”

等景俊生離開，茶室裏陷入一片寂靜，孫老太太微微垂着頭，不知道想些什麽，嘴角卻緩緩勾起。孫恒從剛才站在她身旁，一直沉默，猶如一座雕像。

孫老太太的聲音忽然響起：“他确實有了孩子？”

孫恒點頭：“是，看上去大約四五歲的樣子。”

“很好……”孫老太太撚起佛珠，面帶慈祥，還問起了剛才那個女人，“常家的女兒被接走了？”

“半小時前已經離開了。”

“心性還不夠好啊，要再磨磨，不過阿弘那孩子應該會喜歡。”孫老太太皺了一下眉頭，又很快舒展開來，“劉家的太豔，常家的倒是斯文。”

孫恒沒有回答，這不是他能插嘴的事情。

……

回到周家，景俊生猝不及防被噘着嘴的果果撲了個正着，趕緊安慰他：“爸爸準時回來了呀！”

“……”

“果果？”

小家夥埋頭在他脖子旁，肩膀一抖一抖，過了一陣，才好像忍不住了笑嘻嘻地擡頭：“爸爸！”

“居然都知道騙人了，壞果果。”景俊生心裏一松，親了親小家夥的臉蛋。

周冉的聲音從樓上傳來：“景哥！老太太沒為難你吧？”他剛洗了澡，頭發還是濕的，背後跟過來的周庭滿臉無奈，手裏還拿着毛巾。

景俊生挑眉：“就是随便問問，反正我照實說，說自己結婚還生了孩子，在老家搞果園。”

聽到他的話，周冉哈哈大笑：“老太太肯定想歪了……不過景哥你倆沒領證，頂多算事實婚姻吧？”他朝景俊生擠眉弄眼。

“兒子都那麽大了。”景俊生抱着果果坐下，“我一句假話都沒說。”

周冉豎起大拇指：“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