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楚喬和小少爺

楊校長家樓後是一片空地，有三四畝大，正好做後花園用。但是楊校長平時工作忙，對花園疏于打理，花壇裏只有稀稀落落的幾棵花，周圍也沒有什麽像樣的樹。

鐵栅欄做成的圍牆邊，一位少年正在勞動，他拿着一把鐵鍁，笨拙地挖着樹坑。他看上去跟楚喬年紀相仿，個子高高瘦瘦的，皮膚白淨，顯得有幾分文弱。他上身穿一件純白t恤，下身穿一條淺藍色牛仔褲，打扮得清爽幹淨。

楚喬猜想，這就是楊校長所說的那位“小少爺”了。看他穿那麽幹淨，拿鐵鍁的架勢笨拙可笑，顯然是沒幹過活的，看來真是位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啊！

“東兒——”

楊校長叫少年的名字。她叫他休息一下，喚他過來坐到旁邊的長椅上說話。

楚喬閑着沒事，便走過去拿起少年放下的鐵鍁，繼續挖了起來。

楚喬的姥姥是農村人，楚喬小時候經常跟着姥姥下地幹農活，還在山上植過樹。所以她幹起活來，可比那位少年像樣多了。很快，她就挖好了一個樹坑，随後比了比距離，又開始挖第二個。

少年一邊跟楊校長說話，一邊冷眼看着楚喬幹活。忽然，他指着楚喬問楊校長：“姑太，這是您家裏新雇的菲傭嗎？”

楚喬聽少年說她是菲傭，忍不住擡起頭，白了他一眼。

楊校長是背對楚喬坐着的，她剛才并沒有注意到楚喬在挖樹坑。現在回頭一看，看到楚喬已經挖好一個樹坑，又開始挖第二個，忙說：“喬喬，歇歇吧，別累到了。”又對少年介紹說，“這是我學校裏一位老師家的孩子，她叫楚喬。”

少年沖楚喬一笑，笑容純潔無辜。

不過楚喬卻感覺他沒那麽純潔無辜。她和他第一次見面，但他肯定知道她不是傭人；不知什麽原因，他偏說她是菲傭……十有八九，是在諷刺她長得黑吧？

楊校長對楚喬介紹說：“喬喬，這是我表侄的外孫，他叫顧東，之前他一直在國外讀書，所以你從前來我家的時候沒見過他。”說到這裏，楊校長又想起來，說，“對了，你們倆歲數一般大呢，都該上高中了。”

楊校長以為楚喬和顧東遇到同齡人會很高興，于是放心地留下兩個孩子在後花園種樹玩，自己則回書房繼續工作了。

但事實是，這倆個孩子互相看不對眼。

楚喬對“海龜”不感冒，剛才顧東拿她比作菲傭，更讓她耿耿于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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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顧東則不屑于搭理楚喬，他斜靠在長椅上，從懷裏掏出一只掌上游戲機，徑自玩兒了起來。

楚喬又挖好一個坑之後，看顧東只顧玩游戲，不由腹诽：“這個龜兒子，還真拿姐當傭人使喚了？”她把鐵鍁往地上一戳，對顧東嚷道：“喂，我說你，該你幹會兒了。”

顧東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盯着游戲機屏幕，悠閑地說：“我感覺你幹得不錯，繼續幹吧。”

“切，你好意思啊？！”楚喬拿着鐵鍁走過來，向顧東懷裏一遞，說，“你是不是男生啊？讓女生幹活，你在旁邊歇着！”

顧東沒接鐵鍁，他擡起頭，笑嘻嘻地對楚喬說：“做人不要太虛僞，人前人後要保持一致——不能說姑太在旁邊的時候你就搶着幹，姑太不在旁邊你就不幹了——所以，你還是繼續吧！”

“你別亂放屁！”楚喬開口就罵，“姐從來不虛僞，姐在人前人後從來都是一樣的！”

楚喬才不管什麽淑女形象呢。她媽楚吟月倒是大家閨秀的典範，可是差點兒被人逼得自殺，所以說賢良淑德有屁用啊。她不學她媽的淑女範兒，反倒是跟她潑辣的舅媽學了一嘴的髒話。

楚喬不僅罵，還伸手去搶顧東的游戲機。

“住手！”顧東吓了一跳。他沒想到楚喬這麽潑辣，忙抱着游戲機蹿到一邊。随後他笑嘻嘻地跟楚喬商量，說：“這樣吧——你先挖坑，等會我填土，正好讓我打完這一局，行吧？”

楚喬估算了一下，一共有五棵樹苗，已經挖好了三個坑，以她的實力，再挖兩個不算什麽。不過，讓顧東填土太便宜顧東了。于是她說：“除了填土，等會兒種完樹之後，你還要提水來，把每個樹苗澆一遍。”

楚喬沒看到花園裏有水管，她猜澆水肯定要去前面樓裏用桶提，所以她又提了這樣一個附加條件。

“成交！”顧東爽快地答應了。随後他坐回長椅上，繼續打他的游戲機。

不多時，楚喬挖好了坑，喚顧東來填土。

顧東把游戲機往懷裏一塞，懶洋洋地走了過來。

楚喬扶着樹苗，顧東拿着鐵鍁填土，兩人合作植樹。

楚喬看顧東鏟土的樣子笨拙可笑，忍不住“嗤”地笑了一聲。

顧東聽出楚喬在嘲笑他，鐵鍁故意一歪，倒偏了，鐵鍁上的土向楚喬的鞋上灑去。

楚喬很機敏，跳起腳來躲避，卻還是讓新買的旅游鞋沾了土。“你眼睛長偏啦！”楚喬沖顧東叫道。

顧東笑嘻嘻地說：“你也知道我不會種樹啊，要不換你來？”

楚喬說：“知道自己不會，就好好學着點兒！”

顧東嘴上說的好聽：“好，我學着點兒。”可是他鏟下一鍁的時候又故意把土弄灑了。

楚喬氣急了，索性擡腿去踩顧東的腳。

顧東也很靈活，他靈巧地跳着躲開了，随後還反踩回去。

于是兩人一來一往，用腳較量起來。幾個回合之後，誰也沒占到便宜，倒是把小樹周圍的浮土都踩結實了。楚喬看着在他們一場亂戰之中，無意中種好的小樹，不氣反笑了。

“好了，不要鬧了——再鬧下去，到晌午都種不完了！”楚喬主動跟顧東停戰。

楚喬主動退讓，顧東自認為占了上風，心裏得意，倒也不再鬧了。

兩人繼續合作，很快把樹種完了。

楚喬拍拍手上的土，對顧東說：“剛種上的小樹要澆足了水才容易成活——剛才說好了，你來澆水。”楚喬說罷，跑到長椅上坐下來，打算做監工看顧東提水澆樹。

顧東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工具房前，推門進了屋。不一會兒從屋裏抻出一條水管子來，水管子頭上還連着一支水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