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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飛在兼職的地方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林安進來，他整個臉色都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目光也無神。李思飛擔憂道：“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回去休息？”

林安搖搖頭，去領了一大疊傳單，兩人按指派走到另外一條商業街，慢慢的派發。這次發的很慢，快一點鐘的時候才發完。過年期間便宜的快餐店都沒開門，李思飛邀請林安去自己家吃飯，林安難得的沒有回絕，靜靜的跟着他走。

李思飛租的地方有點遠，是一個城中村，兩人走了快一個小時才到。他租的是頂樓七樓，老式樓沒有電梯，兩人慢慢的往上爬，李思飛臉上的笑容明快起來，“七樓雖然高點，但是房租比其他樓層要便宜兩百塊呢，就是夏天很熱，冬天很冷。”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林安能跟他來，他很愉快，打開門帶林安參觀自己的房子，“兩房一廳，一個房間是睡覺的，另外一個是我用來畫畫的。”他打開自己的畫室，小小的一間裏面全是畫板和畫紙，牆上也貼了很多完成的作品。林安提起精神仔細看着，發現他大部分畫的都是風景油畫，尤其是各種狀态各種顏色的天空。

李思飛羞澀的搓着手指，“你覺得畫的好嗎？”

“我不懂油畫，但是我覺得很好看。”

“真的嗎？”李思飛眼睛亮起來，“我最大的夢想就是以後能成名，能開自己的畫展。”

林安給他一個鼓勵的笑容。李思飛倒了熱茶請他坐，自己去準備午飯。午飯是很簡單的兩個炒菜，味道不好不壞，李思飛胃口小，吃的不多，林安心情不好，吃的也少。吃完後一個收拾一個洗了碗，閑的無事，李思飛把自己以往的作品全部拿出來，一張一張給林安看。

林安強撐着看完，頭越來越痛，像是有鑽頭在裏面振動，他表達了自己的不舒适，李思飛緊張的去屋裏找藥，“肯定是冷風吹的感冒了，吃了藥在我這裏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我先回去吧，我下午就不過去了。”

李思飛拿了藥片一定叫他吃下，“那我接了工資給你送過去。對了，初八是情人節，我找了個門路能用很低的價格批發到玫瑰花，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擺賣吧？收益一定不錯的。”

林安把藥吃了，聞言點點頭，“是要墊付本金的對嗎？要多少？我明天取錢拿給你。”

“這點錢我還墊的起的，你不用操心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如果有不舒服的話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哦。”

林安笑着答應了。

李思飛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你還是把你家的地址發給我吧，我不放心，怕你真感冒了都沒人照顧，我明天去看你。”

林安掏出手機把自家地址發短信發給李思飛，李思飛這才松了口氣，送他下了樓。

有人關心的感覺并不壞，即使頭痛欲裂，心還是有些暖。林安走了一段路，實在熬不住，打了個車回家，開門後再也沒有餘力，只脫了外套就躺在了床上，昏睡了過去。

睡也睡不安穩，身體一陣熱一陣冷，思緒也是亂的，一忽兒像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跟媽媽住在一個小鎮的平房裏，帶着一個小院子，媽媽去上班的時候就把院門鎖了，讓他自己一個人在院子裏玩。他從小就很乖，搬個小板凳坐在屋檐下，聽外面一群小朋友在打羽毛球的聲音，球被打的很高，他坐在院子裏也能看到。白色的羽毛球像一只小鳥兒一樣輕盈的飛來飛去，有時候羽毛球會被打偏，飛到院子裏來，他就趕緊跑過去，把羽毛球扔回去。

幾次這樣後，外面的小朋友就知道裏面有人，有時候他們會叫他出去玩，他也不敢答應，問他話他也不敢回答，聽到外面在爬牆的聲音，他吓的趕緊跑回屋躲着。爬上牆頭的小男孩看到裏面并沒有人，院子也比較荒廢，有些害怕說這裏有鬼。

後來他們便換了地方玩耍，林安再也沒有看到飛來飛去的羽毛球。

但是那些潔白的羽毛卻一直存在在他的記憶力，時不時的出來撓一下，讓他正視自己的孤單和寂寞。

再大一些，他明白沒有抓住那些羽毛，都是自己的問題。如果他當時回應了，甚至鼓起勇氣爬到牆外面去，他肯定早就已經抓住了那個羽毛球。

林唯于他，是另外一個更重要的羽毛球，他見到了，決心要改變自己，所以不顧一切，勇往直前的去追逐。

他覺得他是成功的，他把羽毛球握在了手裏，捧在了心裏，羽毛球也表現的很喜歡他，他們曾經親密無間，突然又都變了，羽毛球飛走了，似乎再也不會回來。

醒來後他看了下手機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八點，李思飛發了短信來問他情況，林安回了“一切安好”四個字。

燒雖然退了，全身卻沒什麽力氣，他撐着去浴室洗了澡換了睡衣，又煲了一鍋粥，勉強喝了半碗，找出感冒藥吞了兩片，再次躺回床上。

夜是漫長的，身體很疲憊，心也煎熬。他再次撥打林唯的號碼，還是只有關機的提示。對于這個結果他已經有所準備，不安和擔心輪流交替，這一夜就又這麽過去了。

李思飛第二天買了袋蘋果上門，看到林安便擔憂的去摸他額頭，林安失笑，“已經退燒了。”

“果然昨天是發燒了嗎？我就說不讓你回來你還偏偏要回來。”李思飛撅着嘴，他長的漂亮，眼睛又大，做出這表情來顯得很可愛，“家裏又沒有人等着你，有什麽舍不得的。”

林安表情僵了僵，沒有反駁，洗了兩個蘋果遞了一個給他。李思飛接過啃了一小口，又從口袋裏拿出昨天的工資來，“今天領到的，一半給你，一半給我。”

“我只做了半天，分不到這麽多。”林安拿了一半退回去。

“總共都不多你就別推辭了。”李思飛跟他熟了之後，說話也放開了，“後天賣玫瑰花的收入你倒可以多分我點。”

“沒問題的。”

“我開玩笑的啦。玫瑰花我已經預定了五百朵，我們那天到步行街去擺，我問過了，可以賣上十塊錢一朵呢，我批發才五塊，淨利潤差不多有五塊錢一朵哦。”李思飛興奮起來，“這下半年的房租都有着落啦。”

林安突然好奇，“你不是經濟困難麽？為什麽不住宿舍，而要自己租房？”

“我是同性戀啊，跟男的住一起不方便的。”李思飛笑了起來，“而且我喜歡有自己的空間。”

林安平日身體不錯，病很快就好了。第二天傍晚兩人去把玫瑰花提了回來，細心的剪掉上面的刺，又用買來的包裝紙一朵一朵的包好來，忙完後已經過了半夜十二點，李思飛回家太遠，林安便讓他留宿了。李思飛興奮的眨着眼睛，躺在床上時都還雀躍着。

林安拿了另外一張被子給他蓋，李思飛突然猶豫起來，“我還是去沙發上擠一夜吧，我是同性戀，你跟我睡在一張床上，心裏會不舒服吧？”

他雖然這麽說，其實心裏一點想要出去睡的意思都沒有。林安溫和道：“沒事的，就在這裏睡吧，外面冷。”

李思飛咧開嘴笑了，飛快的蓋着被子躺好。

林安跟陌生人同睡，總是睡不着，後來又不可抑制的想林唯，直到天快亮了才睡了兩個多小時。

吃了早飯，兩人拿着玫瑰花往步行街走，那裏早已擺了很多玫瑰花攤，他們只找到一個角落擺，兩人都不擅長叫賣，所以即使買的人多，一上午也才賣掉幾十朵。

李思飛有些洩氣，林安買了幾個包子回來一起吃了，安慰道：“還有下午跟晚上呢，情侶逛街還是下午來的多。”

果然下午生意好的多，有一個男孩子更是一口氣買了99朵，李思飛才有了信心。天漸晚的時候步行街上燈火通明，人更多了，但是生意又差了下來，因為很多小女孩拿着花在叫賣，一個一個嘴甜的很，哥哥姐姐的叫的人都不好意思拒絕。

連續一個小時無人問津後，李思飛頭都耷拉下來，“還有一百多朵呢，怎麽都沒人問呢，不要砸手上了。”

“放寬心，就算這些賣不出去了，我們也不虧錢，還有賺的。”林安溫和的安撫，他從攜帶的水瓶裏倒了些水灑在花瓣上，讓花瓣顯得更嬌豔一些。突然一個聲音在頭頂響起，“花怎麽賣的？”

倒水的動作停滞了，林安倏地擡起頭，那個熟悉的人出現在面前，修長的身材，穿着質地很好的長外套，臉上含着笑意，明媚陽光。

千言萬語想要沖出口，卻争先恐後的一起被卡住了，半絲聲音也發不出來。李思飛沒有察覺兩個人異樣，看到有生意上門，趕緊回答，“十塊錢一朵。”

“我全要了。”

“啊？”李思飛興奮了，“那我數一下還有多少朵，你等一會。”他仔細的一朵一朵數着花，沒有發現旁邊兩人對視的眼裏出現的火花。“總共還有103朵，算個整數吧，給1000就好了。”他把花用張大的包裝紙全部包好來，林唯掏出皮夾抽出十張百元鈔票遞給李思飛，接過了一大捧花。

一個帥哥懷裏捧着一大捧玫瑰在人群裏效果拔群，很多人都側目過來尋找看看要收玫瑰的女孩子長的什麽樣子，但都沒有找到。林唯捧着花轉身走了，林安盯着他的背影，心裏發冷又發熱，萬種滋味湧上心頭。

為什麽不跟自己說話？

為什麽消失這麽多天？

為什麽回來了連個電話也沒有呢？

買玫瑰是要送給誰？

果然那天另外一句話是說的分手嗎？

他又交了新女朋友嗎？

……

他又懊惱，自己跟個傻子一樣，只知道發愣，話都不會說。李思飛把收益分了一半給林安，高興道：“林安，我們找個館子好好吃一頓吧？”

林安呆呆的把錢收進口袋，搖搖頭，站起身來，有些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抱歉，我先回去了。”他走的越來越快，最後竟是跑了起來，李思飛驚訝的看着他的失态，來不及問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