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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唯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就算林安的背影被人群淹沒，已經消失不見，也沒有移動半分。臉上僞裝的笑意徹底挂不住了，他平靜的看着遠處，有人跟他打招呼時，也只是勉強的點頭回應。

過了許久，他掏出手機撥號，電話很快被接通，“現在問問他的意願吧。”

吳律師沒有任何疑問的答應了，“我等下給您回電話。”

把電話挂了往宿舍走去，高大的身姿難得的顯示出落寞感，回到宿舍坐在椅子上，眼睛定定的盯着手機屏幕。

在等一個答案。

電話很快響起，他按了接通鍵。

“他還是拒絕了。”

林唯沉默了一會，才平靜的回應，“我以後再聯系你。”

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在翻滾攪動，大抵都是不快樂的。從知道林安的身世之後，他便沒有快樂過，強撐着自己面對着一切。

命運像是給他們開了一個極大的玩笑，而他走不出這個漩渦。

趙署帶了晚飯回來，放在他桌子上，“吃點？”

林唯勉強笑了笑，“謝了。”

趙署從知道事情的始末就震驚了許久，但這種事情他也不好如果去評斷建議，平日只好多關心一下好友。他知道好友雖然表面笑的開心，實則內心卻是極為難受的。

趙署自己也吃着飯，斟酌了一下，才說：“這個周六要不要一起去唱K？”

林唯想了想，“你約上林安。”

“約他？你要做什麽？”

“做做戲給他看，還能做什麽？”

趙署吞下嘴巴裏的米粒，“阿唯，你這樣……何必呢，你自己心裏也難受，要我說幹脆都告訴他算了，你再氣不過，兄弟我跟你一起把他揍一頓也行，何必這樣，跟淩遲一樣……”

林唯不吃了，放下筷子看着他，眼神空的可怕，嘴角又在笑，“淩遲嗎？你可知道我的心裏也是一樣的，從知道這件事後，每一分每一秒都沒有消停過。怎麽做都是痛苦，我又何嘗不想丢開算了，可是我放不開手。”

“那件事，說來他也算是無辜的。”趙署大着膽子相勸。

林唯垂下眼皮，“他既然是林慧的兒子，就無辜不了。”

“如果你們沒有交往呢？你沒有愛上呢？你知道這件事後會如何處理？你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吧？你最多無視當做不知道不理會就完了，為什麽現在就要這樣來加深彼此的痛苦呢？”

“阿署，事情沒有如果，沒有假設。”林唯平靜下來，直視他的目光，“我現在對他沒有‘算了’的選擇，不能愛就只能恨。”

愛讓他惶恐不安，恨讓他痛苦不堪，但即便如此，也絕對不會放手。

現在是放不了手的。

趙署被他偏執的樣子吓了一跳，連忙躲開那可怕的目光繼續吃飯。當夜他思慮良久，覺得還是兄弟重要，第二天便打電話去約林安，林安考慮了一下，想推托，說自己不會唱歌也不太會跟人交際，可能會影響他們玩樂的興致，還是不去了。趙署沒辦法，告訴他林唯也會去，林安才答應下來。

為了避免太尴尬，趙署又約了平日裏一起打籃球的同學，加上原定的同系的女生，竟有二三十人。他在本市最大的KTV訂了一個豪華包廂，到點的時候人都陸陸續續來了，趙署在大廳招呼，擡眼看到林安有些拘束的靠過來，連忙迎了上去，“包間在三樓309，你要不要先上去？我在這等阿唯。”

“我跟你一起等吧。”他安靜的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着人來人往，目光都有些呆滞。趙署打理他片刻，發現他瘦的厲害，臉色又蒼白，手指緊緊的抓着背包帶子，顯露出他的不安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說，“阿唯剛好有點事，所以沒有去接你跟你一起來。”

林安笑了笑，表示自己不介意。但當他看到林唯和黃雨萱是一起從一輛豪車裏出現時，臉色還是變了，笑容也僵在嘴邊。

趙署心裏暗罵一聲“卧槽”，卻不得不迎上去，先跟阿唯打了招呼，又對校花調笑，“哎呦萱萱今天穿的可真漂亮，選美來了吧？廣大男同胞看了都要流口水了。”

黃雨萱落落大方的回擊，“你再這麽油嘴滑舌，我可告訴唐芯了哦。”

“盡管說沒關系，她還喜歡看帥哥呢，就不許我看看美女啊？”

林安緊張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慢慢挪步過去，他突然有些不敢看林唯，林唯卻先叫住他，“小安，你也來了？”他偏頭跟黃雨萱介紹，“萱萱，這是我們同系的學弟，林安。”

黃雨萱笑着跟他打招呼，“原來是學弟啊，你好。”

“你好。”林安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努力裝作正常的樣子回應。

四個人搭了電梯上樓，林安稍稍落後一些，聽前面三人融洽的交談。包廂裏早已一片鬼哭狼嚎，有幾個男生湊在一起唱周華健的《朋友》，看到他們進來，紛紛打招呼。趙署叫了幾箱啤酒，又叫了很多果盤，大家吃喝玩樂，不亦樂乎。

林安從來沒有來過這種環境，只覺得音量大的吓人，說話要用吼才能聽到。這裏的人他并不認識幾個，大都是點頭之交，開頭跟人打過招呼後，再也沒有人跟他說話，他一個人坐在沙發的角落裏，看着巨大的屏幕上各種MV，恍惚好像在另一個世界。

林唯從進來後就跟黃雨萱坐在沙發正中間的位置，他長的好看，氣質性格都好，一屋子的人隐隐的有些以他為中心的意思。大家撺掇着讓他和黃雨萱一起唱情歌，林唯溫柔的看着黃雨萱，看她不反對，便去點了一首《廣島之戀》。

兩人對唱的途中趙署一直往林安那瞧，擔心他會發難或者走掉，卻發現他只是盯着屏幕看，對其他的毫無知覺似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趙署看了心中難受，又後悔自己幹嘛一定要約林安，唐芯看他坐立不安的樣子拉了拉他的手，湊在他耳邊問他怎麽了，趙署有苦難言，唯有搖頭。難熬的五分鐘終于過去，林唯和黃雨萱确實唱的好聽，迎來了一陣掌聲，大家又幫他們連續點了幾首情歌。再聽他們唱了兩首，趙署終于忍不下去，站起來從林唯手裏搶過話筒，對着話筒說，“你們也唱夠了吧？等我跟我的唐芯兒一起唱首情歌來虐虐你們這幫單身狗。”

黃雨萱并不介意，笑着把話筒交給唐芯。趙署松了口氣，罅隙間再往角落裏看，卻發現林安已經沒有在那裏了，他急忙四處張望，都找不到那個人，許是出去了。胡亂的把話筒交給旁邊的人，他打開門走出包廂，正好看到林安走過來。

臉上迅速堆起笑來，趙署問，“你去哪裏啦？”

“上廁所。”林安指了指走廊盡頭的衛生間。

“其實裏面也有衛生間的。”趙署小心的打量了一下他，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是不是不習慣？怎麽都不去點歌呢？你會唱什麽歌？我幫你點。”

“謝謝你，不用了，我不會唱歌，聽他們唱就好。”林安對着他和善的笑了笑，又抿了抿嘴唇，才說，“不過我有些困了，明天還要早起去做兼職，想先回去。”

趙署吶吶的，臉上有些尴尬，“這樣啊？我叫個車送你吧，這裏離你住的地方蠻遠的。”

“不用，現在還有公交車的。”他的包就背在身上，也不用再進去拿東西，轉身要走的時候，趙署卻又抓住了他的手臂。“林安，其實阿唯跟黃雨萱并沒有什麽，我們每次出去玩都是一大堆人，他們很少單獨相處的。”

“是嗎？”

聽着他淡淡的語氣，趙署也無從解釋，只能默默的放開了手。林安走後沒多久，包廂的門被打開，林唯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趙署，“去哪了？”

趙署知道他問的是林安，“回家了，沒讓送，說自己坐公交車回去。”他話音剛落，身邊的人影已經走遠了。趙署怔怔的看了許久，實在弄不懂林唯這一系列的舉動是要幹什麽。

是打一巴掌後再去送個甜棗哄哄麽？

哄完之後呢？是又來這麽一出戲讓那個人難受？

趙署嘆了口氣，不願再深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