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周末的時候林唯約了趙署吃飯，也打電話叫了林安。林安按時在樓下等待，林唯開了車過來接他。

到了訂好的酒樓，趙署已經在那裏了，抱着團團在那逗他，團團看到兩人，高興的揮手，“爸爸……小安叔……叔……”

林安摸了摸他的臉頰，把帶來的巧克力給他。團團興奮的睜大了眼珠子，接着又看着林唯，“爸爸，可以吃嗎？”

“只準吃一顆，等下要吃飯了。”

“喔喔好的。”他還不忘對着林安笑，“謝謝泥……”

“不用客氣。”

趙署看着林安，問：“你們見過了？”

林唯代答道：“嗯，之前一起吃過飯。”他這次點菜倒沒獨斷專行，自己點了兩道之後把菜單遞給趙署，“愛吃什麽你點。”

“才幾年啊我愛好你都忘記了？你點，我逗我幹兒子玩呢。”趙署幫團團剝了一個巧克力，引的團團在他臉頰上重重的親了一口。

林唯沒有推辭，又點了三道菜一道湯，林安聽在耳裏，聽到有兩道菜都是自己喜歡吃的，心中有些複雜。他又想到上次吃飯林唯點的菜自己也都愛吃，手指不禁拽緊了衣服下擺。

趙署問他，“什麽時候回來的啊？現在才請我吃飯。”

“四天前。”

林安一驚，擡起頭看着他。他們吃飯那天是三天前。

“回來那麽多天今天才告訴我，真不夠意思。”趙署嘴上雖然抱怨，臉上的笑意卻很明顯。

“新房子沒有打掃，整理了幾天，還添了點東西，所以忙到今天才有時間。”林唯解釋幾句。“要不要喝酒？”

“開着車呢，不喝了。對了，弟媳婦沒一起回來？”

林安緊張的咽了一口茶。

林唯似是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正要回答，團團搶先開口，“媽媽忙……沒時間……”

趙署哄他，“唔，團團小寶貝兒，你媽媽是做什麽的？”

團團還太小，想了一下，答不上來，有些急切的看着自家爸爸。林唯說：“服裝設計師，她最近有個時裝展會要開，所以比較忙，過段時間才能回來。”

“服裝設計師啊？聽起來很高大上，林安，你說是不是？”趙署笑眯眯的看着林安，林安點點頭。他又問：“也是中國人嗎？你結婚那麽早，我都沒想到，弟媳婦肯定是個大美人吧？”

林唯耐心的一個一個回答他的問題，“是中國人，老家也是A市的。緣分到了自然就結了，她不錯，比較偏氣質挂的。”他靜靜的看着趙署，“還有什麽想問的？我都會回答的。”

最想問的問題似乎已經不必要再問出口，趙署笑了起來，“沒別的什麽了，我們吃飯，團團，要不要叔叔喂你？”

“他可以自己吃了。”

團團連忙點頭，驕傲的說：“對噠，團團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吃。”

林唯接過團團，把他放在酒樓提供的兒童專用用餐椅上，拿了筷子給他，時不時的幫他夾菜。

三個大人談了談工作上的事，林安話很少，因為團團也是坐在他身邊，索性他肩負起為團團夾菜的任務。團團甜甜的跟他道謝，一臉滿足，“肉肉真好吃。”

林唯掃了一眼過來，淡淡的說：“不能貪嘴，不要吃撐了。”

團團乖乖的點頭，對着林安吐了吐小舌頭。

林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心中有諸多感慨。趙署看到他的動作，不懷好意的問，“是不是也想生一個？”

林安搖搖頭，他突然想到很久以前，林唯說如果他們之間能生出小孩的話，肯定會是個怪物的話，當時他在情/欲中，并沒有多想，現在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莫說他是男的生不出，就算能生，以他們兩個的血緣關系，真生出來的話可不就是個怪物？

他苦笑一下，這個表情并沒有躲過同桌兩個男人的眼睛。趙署挑了挑眉毛，“還真不想啊？你也可以找個美人去，我們公司那幾個就不錯，你要有意思我幫你說和說和。”

林安失笑，“你才是應該着急的那個吧？”

“我？現在沒人能收掉我的心。”

林唯冷不丁插了一句：“阿署，沒想到你一設計公司要變成相親公司了？”

“開玩笑的。”趙署連忙說，他看着林唯，又奇怪，“你這幾年怎麽了？老婆有了兒子有了，怎麽都不笑了？以前那笑跟刻在臉上似的，對誰都擺出來。”

“我不是中央空調。”

“哦？終于察覺了嗎？”趙署啧啧稱奇。

林安動作停了一下，心裏也不知道是何種滋味。以前拼命在意的事情，卻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輕易的就被別人改變了。

說不難受是假的。

林唯回答，“嗯，想通了。”

“真不容易啊，我越來越想知道弟媳婦到底是何方神聖了。”趙署終于暢快起來。

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才散，幾人走到停車場，趙署親了親團團，“下次來幹爸家玩，我給你買糖果。”

團團興奮的伸出手指頭，“要兩個！”

“兩百個都給你買！”他拉過林安，對着林唯笑，“小家夥困了，你送他回去睡吧，我送林安。”

林唯站着沒動，“我跟他順路，我送。”

“他家我比較熟，你剛回來，市裏改變又很大，不一定熟悉路況。”趙署不由分說拉了林安上了車，降下車窗跟林唯揮了揮手，發動車子離開。

從後視鏡裏看到林唯還站在原地，臉上面無表情，一點都看不出他的心思。

車子駛上主幹道，速度慢了下來。趙署開了口，“你現在對他還有那意思？”

林安怔了一下，想否認，張了張嘴，又說不出話來。趙署繼續吐出無情的字句，“我知道你沒有忘情，但是你也看到了，他現在老婆、兒子都有了，已經回不到你們那時候了。”

林安笑了一下，輕輕閉了閉眼，“我早就沒有幻想了，不是麽？”

同父異母的血緣關系，仇恨決裂的過往，哪一樣都橫阻在兩人中間，早就把“可能”給切斷的幹幹淨淨的了。

“我之前交往了一個女朋友。”趙署突然跳開了話題，讓林安不知道他要表達的是什麽，只能靜靜聽着。趙署繼續說，“談了小半年，都一直沒有進展，她很漂亮，很有氣質，也很有魅力，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心動。”

“因為我心中想着一個人，我在乎一個人。”

前面是紅燈，行駛的速度停了下來，趙署轉過頭對上林安的眼睛，認真的說，“那個人是你。”

“啊？”

“唐芯跟我說的時候我也覺得可笑，可是後面我的心都告訴我，她說的是對的，她的直覺是對的。”

林安臉色僵硬下來，趙署說完他想要說的話，“我承認了，我是喜歡上你了。”他停頓了一下，語氣中終于有了一絲緊張，“林安，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那個……”

“你現在還忘不了阿唯我也不介意，可以先跟我試試，我相信我能讓你忘掉他。”趙署說的似乎很輕松，眼裏卻都是凝重。

林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道路已經恢複了綠燈，車子平穩的向前行駛。“如果你現在猶豫的話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但是希望你不要猶豫太久。”

林安艱難的詢問，“什麽時候的事？”

“喜歡上你的時間嗎？大概六年前吧，不要問我原因，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你也許……并不是……”

趙署笑了，“我懷疑這個比你懷疑的久，但是很遺憾，論證了好幾年，确實是喜歡的。你今天跟阿唯一起來，你知道我是什麽心情嗎？我居然在吃醋，所以我才拼命的提醒他他有老婆，也提醒你他有老婆。”

“所以呢？你現在有什麽想法可以告訴我，我保證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麽，都不影響工作上的事情。還是你比較喜歡跟你同住的那個李思飛？據我所知，他也是零號，你們不相配。”

林安想了想，還是開了口，“我沒有辦法……”

車子停在了公寓樓下，趙署抿了抿嘴唇，“是沒有辦法回答？還是沒有辦法接受？”

“沒有辦法接受。”

“所以你的世界還是只有阿唯嗎？”趙署想碰碰他的臉，忍住了，語氣中帶了嘆息，“他已經走出來了，你确定要一個人永遠待在那個漆黑冰冷的坑底嗎？拒絕所有的陽光嗎？”

林安笑了笑，“我別無選擇。”

“嗯，我知道了。”趙署也笑了一下，是苦笑，“真不知道命運是怎麽回事，跟鬧着玩一樣的，我開始明明是那麽讨厭你的人……暗地裏還跟阿唯說你壞話，結果……”

“對不起……”

趙署終于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我要的并不是你的道歉啊。”他調整了一下情緒，“算了，你別再放在心上，明天上班也要繼續努力，再怎麽樣，我們都是朋友的。”

“嗯，是的。”林安松了口氣，“那我先上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趙署揮了揮手。林安已經上樓去了，他卻還沒有啓動車子。從小格子裏摸出一包煙來，拿出一根點上，吸到一半，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來電號碼備注是阿唯。

“還真快。”趙署笑了一下，按了接聽鍵。

“在哪裏？”

“林安家樓下。”

林唯的聲音格外冷清，等了一下，他的聲音才繼續傳來，“我們等下見一面。”

“好，你發個地址來，我現在去。”

扔了煙，他捂着臉笑了一下，滿眼都是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