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坦率

“為什麽是384年？”莉莉絲百思不得其解。

她現在是六階魔導師，不出意外的話，活個七八百年沒問題，但384這個數字又是怎麽得出來的。

“按照六階魔導師的平均壽命來算，402歲到406歲是最适合你的受孕時期，如果你想誕育後代的話，選擇在384年後是最好的。”羅伊的神情依舊平靜如冰，但不知道為什麽，莉莉絲總覺得他看起來有點哀怨。

“根據你的日常言行，我推測你有百分之七十五的可能誕育後代。我對你的愛意是不會消褪的，但可以預料到的是，出于母性，總有一天你會分神去照顧一個無邏輯五無智慧的噪音制造體，而那一天就在384年後。”

大哥，那個無邏輯無智慧的噪音制造體管你叫爸爸。而且連影子都還沒有的事，現在就吃醋會不會太早了點……

雖然很想這麽吐槽，但眼看羅伊身上的幽怨之氣已經快化為實質了，莉莉絲只能捂着滿頭的黑線：“算了，咱不生。”

“真的？”羅伊眼前一亮，心花怒放的感覺頓時漫溢開來，書上說現在應該怎麽回應來着？羅伊想了想，然後在自己那張萬年不變的面癱臉上，做出了一個扭曲的暖男笑容。

莉莉絲：“……”嗷好可怕！

半個月時間很快就要過去了，随着阿格尼離深夜沼澤越來越近，福格斯也顯得越來越興奮。

莉莉絲試探他：“閣下，見到老師後，您打算怎麽做呢？”

要冥界主宰還他那只被搶走的奪心魔已經不現實了，福格斯思考了一會兒：“揍他，揍到他跪下叫我爸爸。”

能不能有點出息……

福格斯開始興致勃勃地計劃如何痛毆冥界主宰，他随口問羅伊：“老家夥是叫亞歷克斯吧，哼，小丫頭還不肯告訴我，多大點事，不就是個名字嗎。”

聽到這句話，莉莉絲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把關于亞歷克斯的猜測告訴羅伊呢。一路上的輕松氛圍，讓她都快忘了自己和羅伊應該算是福格斯的人質來着。

羅伊眼神一閃，淡淡地回了句：“嗯。”

“說起來，我都追殺過老家夥好幾次了。”福格斯忽然來了興趣，他利落地蹦上一張椅子，“小丫頭，你之前不是告訴我，老家夥受了傷，才在你的靈魂裏留了個魔法陣嗎？那可是我讓他吃的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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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莉莉絲驚訝，“不是教廷的奎利諾安出的手嗎？”

這件事在大陸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冥界主宰立場不明，教廷對他的态度一直是很溫和的。但他卻遭到了當時的加萊教區主教，奎利諾安的偷襲。據說受傷頗重，甚至還有說他隕落了的。

當然，奎利諾安也受了不小的傷，并且被教皇借故調離了加萊公國，換上了後來的彌爾頓。就是因為這件事太有名了，莉莉絲一開始才沒有懷疑冥界主宰受傷的說辭。

“如果不是因為當時，老家夥在和我拼鬥，奎利諾安怎麽會有偷襲他的機會。”福格斯不滿地撇了撇嘴，“說來也奇怪，一向都是我追殺他的。但那次，卻是老家夥主動攻擊我。”他回憶道，“原本我有要事在身，不願意和老家夥糾纏，但他一直不依不饒，這不太像他的性格啊。”

“會不會是老師設的局，用來迷惑奎利諾安的？”

“如果是老家夥設的局，受傷更重的怎麽會是他？”福格斯一臉你圖樣圖森破的表情，“奎利諾安一擊得手，老家夥本可以和我聯手。他雖然受了傷，我卻沒事。”

“老師沒那麽做嗎？”莉莉絲覺得确實很奇怪，看福格斯的樣子，他和冥界主宰的互相追殺估計就是你踢我一下，我還你一腳的程度，“既不是生死大敵，又天然屬于黑法師這一方，為什麽不聯手對付共同的敵人？”

“誰知道呢。”福格斯聳了聳肩，“總之，他逃了，奎利諾安當然也追了上去。既然他不領情，我也犯不着追上去替他擋刀。”

總感覺這裏面隐藏着一個大秘密啊，回到房間後，莉莉絲還有些心神不寧。

和羅伊确定關系後，她着實激動了很長一段時間，現在稍稍冷靜下來，才想起自己頭上還懸着好幾把達利克摩斯之劍。

羅伊丢失的記憶、亞歷克斯和冥界主宰的關系，這幾者間，一定有什麽聯系。莉莉絲下意識地摩挲着脖子上的石頭吊墜，自從發現這塊石頭有古怪後，她就養成了這樣一個習慣。

篤篤篤，平穩而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

莉莉絲拉開門，果然露.出了羅伊那張面癱臉。

“今天的牽手時間已經滿20小時了。”你女朋友我正在思考有關你的驚天大陰謀，能不能不要出來刷存在感。

羅伊拿出一本黑色封皮的書：“你還沒給我講睡前故事。”

“那個，今天很累了，能不能……”

“不能。”

三分鐘後，在羅伊持續的冷凍射線中，莉莉絲終于敗下陣來。她覺得自己真的好苦逼，談個戀愛像在上班，不僅有季度計劃、月度計劃，還有每日工作安排。更過分的是，好不容易下班了，黑心老板竟然還要求加班！

感覺自己和羅伊重逢後，就一直處在下風了。莉莉絲一邊琢磨着怎麽奪回霸權地位，一邊把羅伊讓進房間。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羅伊的神态有點怪異。

背似乎挺得更直了，頭似乎昂得更高了，走起來路來一步一頓、僵硬無比，臉上的神情就跟進靈堂一樣肅穆。

然後，似乎是為了呼應莉莉絲的想法，羅伊停在了莉莉絲的chuang前，朝那張chuang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莉莉絲忍不住摸了摸羅伊的額頭，“沒發燒啊。”

“肅靜。”羅伊冷道，他以一種異常輕柔的力度将手裏的書放在了枕頭旁，二話不說，就開始解衣服的扣子。

“等等！”莉莉絲大驚，不是說好了那啥的事至少要等到三個月後嗎，現在這麽主動是鬧哪樣。

“你誤會了，我不是要和你交.合。”羅伊停下解扣子的手，“我只是要脫衣服上chuang。”

“原來是這樣，吓死我了……不對，你為什麽要躺在我的chuang上，而且下次能不能不要用交.合這個詞了，真的好難聽。”

“那交.配怎麽樣？”

“……算了，你還是用交.合吧。”

鬧了半天，莉莉絲總算弄明白了羅伊的意圖，敢情這家夥只是想躺在莉莉絲的chuang上聽故事，然後莉莉絲只要負責坐在一邊就行了。

“事實上，我現在的心情很激動。”

好吧，我從你僵硬的走路姿勢上看出來了。

“有什麽好激動的。”莉莉絲無語，又不是初哔。

“因為這是我第一次進你的房間。”羅伊死死地盯着莉莉絲那張可憐的大chuang，雙眼放出狼一樣的幽光，“也是第一次看到你的chuang。”

“所以，你就對它，鞠了個躬？”莉莉絲額角抽搐。

“我沐浴過了。”羅伊脫衣服的動作就像牧師在聖堂做禱告，“而且我還做了全套的黑暗神贊頌儀式。雖然我不信這個，但對這件重要的事來說，還是需要虔誠一點。”

你到底把我chuang想成了什麽！

等到羅伊終于卧進了那堆松軟的被褥裏後，他不由深吸了口氣：“嗯，果然會有香味，是我從來沒聞過的。看來多蘿西說的沒錯，這就是‘隐藏在粉色夢幻中的少女甜香’吧。”

雖然做這些羞恥事情的都是羅伊，但當事人一臉理所應當，想以頭搶地的反而是莉莉絲。她按捺住想把這個逗比暴揍一頓的沖動，下定決定今晚過後一定要讓多蘿西好看。

眼看羅伊還想說什麽，莉莉絲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聽故事就乖乖閉嘴。”

羅伊癟了癟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還是乖乖縮進了被子裏。

這本《恐怖故事大全》莉莉絲已經快要念完了，從初春到仲秋，兩百多個故事，就是兩百多個日夜。在這本書還未被自己翻開之前，那時候的羅伊，在她心裏是什麽模樣呢？

莉莉絲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羅伊就差點沒把自己噎死。一個莫名其妙的蛇精病，她如此定義羅伊。

而現在，他們兩人的腦波依然合不到相同的頻段，羅伊照舊用他特立獨行的言行折騰得莉莉絲哭笑不得。但她從未有一刻，對羅伊感到厭煩過。

那些在外人看來奇葩的事，映照在莉莉絲心裏，只有滿滿的快樂。

喜歡上這個逗比，我果然也病的不輕吧，竟然會覺得他沖chuang鞠躬的樣子也好可愛。

這或許就是羅伊最大的魅力所在了，他博學又天真，睿智又二缺，從不掩飾自己的情感和欲.望。莉莉絲不會害怕他欺騙自己，因為他是個連自己的腦內小劇場都會一五一十告訴莉莉絲的人。

“你是個幸運的女孩。”亞歷克斯曾經這樣說過。

莉莉絲寧願認為這份幸運是指羅伊，是神明賜給了自己這個心如赤子的男人。

所以，給他念念睡前故事又有什麽大不了呢。他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時候，莉莉絲也沒辦法拒絕呀。

“就在諾森的幽暗密林裏，有一座古老的城堡，那是吸血鬼的巢穴……”

少女溫柔的聲音回響在房間內，甜蜜又缱绻，寧谧又悠柔。但奇怪的是，羅伊卻一反常态地翻來覆去，根本就沒有要入睡的樣子。

莉莉絲終于忍不住了，她放下手裏的書：“你怎麽了？”

“……”羅伊認真地看着她。

“好吧，你可以說話了。”

“呼……”羅伊長舒一口氣，“發生了一件讓我不得不在意的事，事先聲明，這不是我能夠控制的，而且之前我就想告訴你，但你要求我閉嘴。”

莉莉絲的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什麽事？”

“就在聞到你被子裏的香味後。”羅伊神情平靜，“我哔起了。”

“……”

呵呵，這就是從不掩飾自己的情感和欲.望吧，羅伊你給我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