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權勢之心

夏粽坐在包子車後邊兒，手裏還拽本書。

年紀小小的！

剛才那些個聞香而來卻被價錢給吓走的人一哄而散。

但是包子的香味實在是吸引人得不得了。

城東多富戶，還是有早上出來溜溜鳥溜溜貓兒狗兒的大戶人家子弟過來了。

這時候聽得一個人趾高氣揚問道：“你這包子怎麽賣？”

“半兩銀子一個。”

夏粽依舊沒有擡頭。

結果聽這人嗤笑一聲道：“就這路邊的包子也要賣出白玉樓的價格，真是好笑。只不過本少爺聞着你這包子香味不錯，我家二郎牽不走了，你給我包子一樣來一個。”

夏粽聽這人要買，頓時站起來，用竹筷子夾了五個包子收他二兩半銀子，将包子給了這人。

這纨绔拿着包子才将這二郎大黑狗給牽走了。一邊走那黑狗一邊跳到這纨绔身上。纨绔只樂不怒：“二郎乖啊！乖！我們去戲樓聽曲兒！邊聽邊喂你啊！乖！”

那狗聞香哪裏還聽這纨绔的話，徑直把纨绔給撲倒了搶了包子來吃，引得街上的人紛紛笑起來。

纨绔氣急敗壞：“你這死狗！白玉樓的包子也不見你撲騰！”

二郎大黑狗只吃不理，搖着尾巴。

纨绔剝開一個油紙包，露出如翠得要滴出來一樣的綠而綿軟的包子皮。一時間聞着這香味倒要看看這包子如何美味，一口下去，皮薄餡厚湯汁清新微甜，夏日荷花在心間忽然綻開！

纨绔恍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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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竟然已經吃完了這個包子。

那二郎再跳起來搶奪包子，纨绔扔地上一個，二郎不再糾纏他，他拿起陽春白雪一般白嫩可愛的包子，一口下去香菇的鮮嫩彈牙鮮肉的濃郁湯汁……混合這散發麥香的包子皮……

纨绔二話不說吃掉包子，轉身，回到攤位上。

夏粽還在看書，纨绔直接說道：“你這些包子一共多少錢？我全要了！”

一屜包子二十個！

一共一百個！

剛剛賣他五個包子，現下還剩那九十五個包子。夏粽算他便宜一點：“四十兩銀子足夠。”

纨绔掏出一張五十面額的銀票，夏粽找他一錠十兩的銀子。

纨绔當場喊了馬車把包子給裝回去。

周邊上的過來采買的人還有擺攤的賣家這下子全都傻眼了！這……這分分鐘就打包全給賣掉了？

我的天！

那又不是一文錢一個包子！

那是半兩銀子一個包子啊喂！

夏粽才不管周圍的人怎麽看他，他只知道早賣完早收工，現下回去還能準備今兒個中午要吃的東西。

一個人簡簡單單，但是卻不能虧待自己。

夏粽把推車暫時放在這裏。往其他攤位上走去。

挑一條一斤的桂魚。

再往前買了些蔥姜大蒜，還去藥鋪買了各色材料回去制作調味品。去屠夫攤子上切了個豬蹄，并筒子骨兩根。

夏粽前後都逛了逛，花了不到十兩銀子滿滿堆堆的回去。将藥鋪買來的材料一一碾碎成粉末如細鹽一般，各色調和然後裝入已經烘幹水分上了桐油的竹筒裏面。

夏粽擡起頭看看日頭，将桂魚宰殺。

他要做一條花攬桂魚做主菜，再炒上一個火腿白玉筍。米飯用荷葉做底綠柳枝為蓋，最底下放水蒸出來。

一頓午飯就上了桌子。

色香味濃烈而不刺鼻直直勾人肺腑，饞蟲都給引出來了。隔壁家也正好做午飯了，坐在涼亭裏吃午飯，這家人的老爹吃如嚼蠟！

“當家的怎麽了？胃口不好啊？”做婆婆的冷眼看一下唯唯諾諾的小媳婦。

當家的嘆一口氣：“這菜吃起來難吃的很！”

讀書的兒子看了一眼眼圈都紅了的媳婦，他食之無味卻道：“平日裏這菜吃起來也還是過得去的，只是今日隔壁那家做的菜香味濃郁，想來是大廚師才做得出來的。我們家雖然小有資産但是還是請不起一個大廚師的。”

這當婆婆的聽了兒子這話冷眼看了一下眼圈發紅的兒媳婦，呵，慣會動不動掉眼淚裝柔弱哄得兒子一顆心全向着他。

兒子這話裏話外都是給他媳婦打馬虎眼，當婆婆的頓時道：“這菜做出來講究的心到廚藝就到了，這不用心做啊，就算山珍海味也能給糟蹋了去！”

當下餐桌上也沒人說話了。

夏粽不知道鄰家借着他的菜香味發作了一番，他顧自拿起碗筷盛了飯坐下來，茶水漱口後開始吃飯。這日子過得仿佛與世無憂。

城北的貴族一個個的登門來夏粽這裏，卻是看到大門緊鎖，裏頭三五天也不見個人影了。

左睿青知道這消息的時候剛用過了早點，正打算進宮去。左管家這邊額頭冒着虛汗，支支吾吾的把話給說完了看左睿青的反應。

左睿青皺着眉頭，思量了片刻，吩咐下去：“派人出去打聽打聽，看看他如今去了哪裏。”他怕有些達官貴人不識好歹光去吃飯還不滿足，還要将夏粽給帶了走。夏粽廚藝再高不過十歲，哪裏能敵得過這些表面如玉內裏龌蹉的貴族？

左管家立馬領命去了。

唐烨如今分在戶部當差，掌管錢糧大小事宜。

放了手底下的事情給下面的人去做，他忙裏偷閑的燒了壺開水打算泡茶，左睿青敲門進去的時候唐烨正往茶壺裏倒茶葉。左睿青不由得說上一句：“四皇子今天好雅興。”

唐烨笑道：“你今天怎麽得空過來？父皇不是安排你去處理輔國公貪污受賄的案子嗎？”

輔國公三嫁女兒入宮只剩下一個雲淑妃，家中子弟不長進，府裏頭烏煙瘴氣。但好歹是功臣之後，皇帝顧念舊情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誰知道輔國公的小兒子在青樓跟如今熾手可熱的權臣禹貴群的兒子禹海通起了争執，失手打死了禹海通。

這一下闖了大禍！

那禹貴群只得一兒一女，長女是如今寵冠後宮的惠妃娘娘，禹海通是禹貴群獨子。而這禹貴群本人是酷吏能臣，掌管刑部并監察所，朝廷一品大員！

連夜同底下的人起五十道折子遞上去，條列輔國公貪贓枉法賣官鬻爵種種龌蹉事項！皇帝暴怒也好！被逼暴怒也罷，反正這輔國公府是好日子到頭了。

這交代是必須要給的！

左睿青只道：“證據都搜查的差不多了，就看皇上想要怎麽處置。流放還是滿門抄斬全在皇上一念之間。我現在只等着抄家就好。”

唐烨微微笑着：“抄家是個好差事。”

左睿青也笑着，不過說話淡淡的并不顯如何高興：“聽聞輔國公府上有一套天色青花釉的茶具，若是找到了我差人送你府上去。”

說話間茶好了，唐烨給左睿青倒了一杯茶來。

左睿青喝口茶，只感覺唇齒留香，接下來卻道：“夏粽人不見了。”

唐烨這茶沒能送到嘴裏，放下來皺眉問：“是自己走的還是被人帶走的？”

“看裏頭收拾的情況大抵是自己走的。”

唐烨喝了口茶，若有所思了一會兒道：“我最近事物繁忙顧不上他，那些個達官貴人整日游手好閑的多得去了，恐怕是成日裏和那些個狐朋狗友找上夏粽那裏去喊吃喊喝，夏粽受不住了躲遠了。”

“也不該一句話不說就走。”

左睿青這般說着，撿了顆棗子來吃。

“他只是不願意和高官貴族打交道了。”

“你這般了解他？”

左睿青說着看着唐烨。唐烨轉轉茶杯，眼眸帶着一絲趣味：“在宮廷裏求存連看透人心的本事都沒有，那我還混什麽？争什麽？”

左睿青并不言語，許久窗外響起來蟬鳴之聲，只是幾聲就被太監用黏杆給收拾了去。他才道：“你打算如何用他？”

唐烨給左睿青添加些茶水，眸色深沉而冷酷，嘴角卻帶着絲絲的笑容：“人總是對美好的東西難以抵抗，這宮裏的人……無論怎樣權勢滔天富貴如雲……那也是人啊。”

左睿青将夏粽的事情告知了唐烨，走後不久，唐烨便清理了一下袍角，入內廷去了。

唐烨行四，母族是掌控四十萬軍隊的南家。母親是宮中的四妃之一，南貴妃！

是個實打實的有地位的皇子。

他一路走過去，太監宮女紛紛行禮。

唐烨走過無數個走廊終于來到了母妃鳳玄宮外。一般只有皇後才會有配上鳳凰二字的物品，但是到他母妃這裏，這宮殿是皇帝親自提筆賜下的恩典，自然無人敢說半個不字。唐烨走到宮門口就聽到裏面一片歡聲笑語。

唐烨在外頭看到了皇帝身邊的總管大太監，高全勝！

頓時笑着問好：“高公公，父皇也在裏頭？”

高全勝看着玉樹臨風的唐烨笑着點頭，氣質雍容而有威嚴，不像其他小太監畏首畏腦戰戰兢兢的模樣。

“皇上這剛下了早朝，就過來南貴妃這兒坐坐，閑話家常。太後、皇後還有諸位娘娘也在了！”

唐烨眉頭一挑：“……呵！人倒是來得齊全。”仿佛皇帝是顆臭雞蛋，蚊子聞臭而來蜂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