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那盤棋的贏家是顧父, 他将南榮祈殺了個片甲不留, 至于那段莫名其妙的對話，也無疾而終了。

贏的人是顧父, 慫的人也是顧父。

他不敢生氣, 不敢質問，不敢捅破二人之間暧昧的關系, 沒有什麽是一句大過年的過不去的。

大過年的，好不容易一家團圓，顧父也怕鬧得雞飛狗跳。

不過對于南榮祈，他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南榮祈也識趣的不在他眼前晃悠，殷勤的去幫着顧奈和顧母收拾屋子，惹得顧母好一陣誇他, 又順便吐槽了一下什麽事都不做就在那裏看電視的顧父。

顧父氣的說不出話，轉身進了卧室，到南榮祈離開他也沒出來, 顧奈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幫着顧母掃完天花板後還找來紙筆教南榮祈寫字，給他設計簽名。

“榮祈……就這樣，收回來，吶，寫好了。”

“看上去不是很難。”

僅僅是看上去, 拿起筆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好奇怪，明明他知道下筆的順序，手為什麽不停使喚。

寫了一次, 南榮祈就意識到自己現在不能寫，他将顧奈寫好的紙條對折，放進了上衣口袋裏，“我差不多會了，回去慢慢練。”

顧奈還沒交夠呢，他又用鋼筆在紙上寫了自己的名字，比榮祈兩字要有藝術感和流利的多。

顧奈的簽名，南榮祈總能看到。

“帥嗎？”

“帥，就是看不太出來是顧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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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祈想了想，側頭問顧奈，“有毛筆嗎？我給你寫字。”

“有，我去拿！”顧奈一邊往樓上跑，一邊想，南榮祈的字，應該算古董吧。

很快，文房四寶備齊，南榮祈挽起袖口，一臉認真的提起了毛筆，與拿鋼筆時的別扭不同，拿着毛筆的南榮祈很自在，他的字和書法大家沒得比，卻有一種別樣的風骨，字如其人。

“好看？”寫完，南榮祈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好看！”顧奈用力點頭，然後他又說，“可是看不懂。”

南榮祈知道他看不懂，一個字一個字的給他讀，“這是大篆，你是俺的小心肝兒。”

“哈哈哈哈！”表情包被一本正經的寫成了書法，戳中的顧奈謎一樣的笑點，他捧着那副字笑了很久。

南榮祈沒想到他這麽喜歡，便開口說，“這筆使着不順手，等我回去了給你寫一副更好的。”

一聽他說回去，顧奈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

分明是舍不得。

可是，大過年的，他也不能跟着南榮祈一起走，他媽會哭死的。

“這樣吧，我大年初五去給你拜年。”顧奈掐指一算，也沒幾天了。

“那我是不是要給你準備紅包了？”

“當然了。”

南榮祈笑笑，這下好了，從明天開始，他要一直盼着顧奈。

……

到B市後，南榮祈哪也沒去，先找了家服裝店買了身新的羽絨服，最大碼那種，從脖子一直兜到小腿。

真冷。

B市比京城不是冷了一星半點，大雪鋪的厚厚一層，掃雪車清理完馬路上的雪堆在一塊活像個小雪山，南榮祈回家的時候他家道邊也有這麽一堆，好幾個孩子戴着手套臉蛋通紅的在那堆雪人打雪仗。

受不了。

老院的門是關着的，卻沒有鎖，南榮祈推開門進去，滿園的梅花都好好的開着，院子中間用鵝卵石鋪的路也幹幹淨淨。

“你回來了。”舒遠琛從廚房探出頭來。

“謝謝你幫我看家。”南榮祈說着，打量着舒遠琛的臉，他穿着一件白色毛衣，系着灰色圍裙，斯斯文文的樣子，笑起來很溫和，眼睛亮晶晶的，和他想象中的模樣相差不多。

被南榮祈那樣看着，舒遠琛有些局促，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我……”

南榮祈笑了，“你緊張什麽，将軍和二寶呢？”

“在屋裏。”

南榮祈一進屋就摘了帽子，他的光頭已經長出了一層頭發茬，看上去順眼多了，就是有點紮手。

“二寶~”南榮祈拉長了聲音喚小狗，結果從床底下跑出來個肉丸子。

怎麽胖成這樣。

南榮祈彎腰把它抱起來，轉過身問跟進了的舒遠琛，“你喂什麽了？”

“就是一些自己做的營養餐。”

他剛剛正在廚房裏做着，現在正好可以端出來。

南榮祈往狗食碗裏掃了一眼，還真豐盛，牛肉，雞肉，小米，西紅柿。

聞到香味，将軍不知從那個犄角旮旯不緊不慢的邁着小短腿走了出來，他沒二寶那麽胖，大概就是因為吃飯的時候不積極。

主人回來了，舒遠琛可算能吐槽了，“它倆也太嬌氣了，我帶着出去溜達都得拿着掃把學掃幹淨，要不然走都不走一步。”

南榮祈本人慣出來的毛病，他笑了起來，“真的辛苦你了。”

“辛苦倒是不至于，除了嬌氣點，兩個小家夥都挺乖的。”舒遠琛說着，還用手揉了揉二寶的腦袋，二寶把頭從碗裏擡起來，對着他汪汪的叫了兩聲，有些兇。

舒遠琛尴尬的看向南榮祈，卻發現他在笑，“可以配一個表情包，不要碰我的頭，超兇。”

南榮祈絲毫不會認為二寶對他叫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他并沒有善待二寶，南榮祈對他沒有一點防備，沒有一點懷疑。

他心中的世界，除了顧奈，就只有他，是這樣的吧。

舒遠琛此刻半分其他念頭都沒有，他只想要維持現狀，辛苦一些也無妨。

他可以一直如此，看着南榮祈和顧奈的關系越來越好，他總有一天會放下，愛上一個完完全全屬于他的人。

這樣想着，舒遠琛和南榮祈的相處又變的十分輕松自在，“你回來的時候看見雨卉了嗎，她說去外面買糖葫蘆。”

糖葫蘆。

南榮祈拿出手機給郁雨卉打電話。

“你在哪？不是買糖葫蘆嗎，我也想吃，一樣來一串。”南榮祈想吃的很多，也不怕吃不完浪費，大可以插在院子裏，反正外面現在就是一個天然的大冰箱。

舒遠琛聽到了郁雨卉放肆的大笑，“給報銷嗎？”

“給。”

沒一會，郁雨卉拎着十多根冰糖葫蘆跑了回來，有人報銷她有恃無恐，買的冰糖葫蘆都是很高級的，簡簡單單的山楂中間都要夾着一大顆核桃。

南榮祈拿過一串大草莓的，對着最上面那顆一口咬下去，很脆，很涼，草莓甜甜的汁水一下子從口中湧出來，可口的果肉混雜着薄薄脆脆的冰糖好吃的不得了。

南榮祈真佩服發明出這種美食的人，多有智慧啊。

郁雨卉無語，從她進門到現在，這個人都沒有看她，不是臉盲症好了嗎，都不好奇她長什麽樣？

“榮祈。”

南榮祈這才把視線從冰糖葫蘆移到她的身上。

郁雨卉長的挺好看的，和舒遠琛有幾分相似，卻比舒遠琛有幾分攻擊性，細長的眼睛看上去很刁蠻，怪不得她說喜歡圓眼睛。

“郁雨卉。”

“怎麽的。”

南榮祈嘆了口氣，“你這是克夫相。”

“呵呵呵，土老帽，我這是很高級的長相你知道什麽。”郁雨卉堅定的認為他是胡說八道，一個臉盲症剛好沒幾天的人懂什麽。

舒遠琛卻突然問，“那我呢？短命鬼的長相？”

郁雨卉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有些驚訝的看了過去。

南榮祈清楚極了，他笑眯眯的回答，“你是老壽星的長相。”

“你們在說什麽呢。”郁雨卉拿着快化了的糖葫蘆往屋外走，“我去凍上。”

她出去了，南榮祈站起身，從香案的抽屜裏拿出碗，又從茶幾找了個杯子，将水倒進去，遞給舒遠琛。

“嗯？”

“喝了。”

南榮祈真心希望舒遠琛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當年是姚舜的出現和姚舜的離開，改變了他本該凄苦的一生，他才會遇到孫耀光，今天才會站在這裏。

“好。”舒遠琛接過那杯湛藍的水，一飲而盡。

這次，南榮祈沒有再将鎮魂寶珠放進水裏。

……

轉眼到了大年三十，這天對南榮祈來說和平時沒什麽區別，舒遠琛本來想和他一塊過年的，可郁雨卉的媽媽一定要讓他帶郁雨卉去和她一起過年。

一年見不到一回，郁雨卉嘴上說不想，心裏還是惦念的。

所以兩個人二十八早上離開了B市，初九以後才會回來。

三十一大早，舒遠琛便給南榮祈打了電話，“把對聯福字貼上，還有我買了炮竹放在東屋，你聽別人放你就出去放。”

“我知道了。”

“嗯……南榮祈，過年好。”

“你也過年好。”

放下電話沒多久，接二連三的祝福電話打進了南榮祈的手機，趙觀，王清越，阮蕊，還有十幾個遲暮劇組的演員和幕後。

顧奈安靜的反常。

家裏沒什麽吃的，大過年的有點不到外賣，南榮祈只好把将軍和二寶放進推車裏帶它們去逛超市。

街道上人煙稀少，超市裏倒是人潮洶湧，即便大年三十，年貨也還是沒有置辦齊全。

南榮祈正在糾結買那個口味的速凍餃子時，顧奈的電話打來了。

“過年好過年好！我是不是第一個說的！”

南榮祈輕笑，“當然是啊。”

顧奈松了口氣，“那就好，昨晚上我不是跟你說，我哥帶着我大嫂回來了嗎，我，我爸，我媽，我大嫂，我們四個一起打麻将來的，打到了下半夜三點多。”

“你剛醒？”

“對啊，被我媽硬拉起來的，你呢，幹嘛呢？”

南榮祈低頭，看着嬰兒車裏的将軍二寶，“我，遛狗。”

“這個時間遛狗……你現在是在超市吧？”

這都能猜出來，也對，周圍很吵，“嗯，買點餃子吃。”

“我說你能別混這麽慘嗎，搞的我良心很不安，這樣吧，我幫你叫一桌年夜飯送到你家。”

“現在不是沒有外賣送了嗎？”

顧奈笑他，“鄉巴佬，趕緊回家吧，我幫你叫三頓的，這樣你好伐朋友圈。”

南榮祈推着嬰兒車調頭往外走，“為什麽發朋友圈？”

“啧，這是過年的習俗，要在朋友圈裏曬年夜飯的。”

南榮祈上網查過過年的習俗，發朋友圈這個他還真不知道，“好吧，那我就等你的年夜飯了。”

“嗯，還要發微博！所以我友情贈送你一份超奢華年夜飯。”

“你給我年夜飯只是為了讓我發朋友圈發微博？”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不是。”

“理由說來聽聽。”

“我只要一想到你這麽大歲數，一個孤寡老人，一個人守着兩條狗，大年三十的吃速凍餃子，我這心裏啊，就可不是滋味了。”顧奈說的那叫一個真情實感，聲音裏都帶了哭腔。

南榮祈忍俊不禁，“你真哭了？”

“假的，咋樣，是不是未來影帝的料子？”

“是啊，都給我這個孤獨寂寞的孤寡老人說傷感了。”

南榮祈心想，投胎了了不起？二十歲了不起？我當年可比你還小一歲。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有日萬，只有九千……真糟糕……明天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