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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俞睡了半個小時便醒了過來， 睜眼時大腿處感覺到了重物的存在，有什麽東西在壓着她的腿，低頭一看， 老板的腦袋不知何時放到了她的腿上。

棉花填的滿滿的靠枕被無情地丢到茶幾腳， 午睡的人仰躺在人肉枕頭上， 睡得香甜。

何小俞意識有些混沌， 她穿了一條雪紡七分褲，料子很薄， 頭發的毛糙感隐隐透過布料傳到了皮膚上。

她呆愣地看着腿上順滑的金色發絲，鬼使神差地上手摸了摸。

修伯特醒着的時候頭發從來梳得一絲不茍，給人強硬不好相處的感覺。此時他沉靜地閉上眼睛睡着，頭發随意地散在四周，無論是看上去還是摸上去都柔軟無比。

她不知道上好的絲綢摸起來該是什麽樣的手感， 但總覺得老板發絲的觸感不比絲綢差，而且還是金色的， 她最喜歡的顏色。

渾渾噩噩間來回摸了幾次，直到睡着的人無意識發出一聲輕吟，何小俞才陡然驚醒。

她碰了老板的頭發，還碰了好幾次！

話說老板為什麽要枕着她的腿。

然後她現在要怎麽辦， 叫醒他還是等他自然醒。

老板有起床氣怎麽辦。

啊， 腿好麻。

腦子裏跑火車般亂七八糟想了一通，何小俞幹脆閉了眼，老板醒來肯定會若無其事地移開，到時她假裝什麽也不知道就好。

須臾， 修伯特迷迷頓頓地睜開了眼睛， 覺察到頭底下的枕頭觸感不對，撐起脖子向下看了眼。

溫熱的鼻息呼到何小俞的皮膚上， 她心裏一陣緊張。誰知修伯特頓了一會兒後，重新躺了回去，還舒服地蹭了蹭。

何小俞：……

她整條腿快麻到沒有知覺，便假裝仍在睡夢中，輕輕動了動腿，企圖把那個不自覺的人颠下去。

修伯特對她的亂動有些不滿，使勁向上拱了拱，試圖壓制住亂動的枕頭。

何小俞忍無可忍，向旁邊挪了一塊，修伯特頭霎時磕在沙發上，他身體保持不動，仰起頭怒視她。

何小俞按着麻掉的腿，說道：“老板再睡天就黑啦。”

修伯特把臉埋到沙發墊子之間，悶悶地說：“好不容易騰出來的時間，我想睡覺。”

何小俞彎腰撿起地上被冷落的抱枕，放到他頭頂上，“那你繼續睡。”

修伯特不動彈，“要枕着腿。”

他像個耍無賴的小孩，做事要先滿足他無理取鬧的要求才肯乖乖幹，何小俞仿佛看到了另一只熊孩子，冷酷道：“那別睡了。”

修伯特似是有些負氣，趴在沙發上，臉朝下久久不說話。

何小俞以為他又睡着了，修伯特突然坐了起來，看也不看她，起身走向樓上。

她有點懵，老板究竟清沒清醒。

修伯特上樓洗了把臉，回來時已經恢複到正常狀态，發型整齊，睡出褶皺的上衣換了一件，衣冠楚楚地下樓。

“今天就到這裏吧，讓貝拉送你回去。”

何小俞表情呆滞，所以喊她來的目的就是要給老板唱搖籃曲順便當枕頭的嗎。

修伯特輕嘆口氣，上前摸了下她的頭，語氣莫名的溫柔：“最近太忙了。”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何小俞傻了眼，怔怔地擡手，撫上他碰到的地方。

修伯特笑道：“禮尚往來。”  ？！

何小俞臉上一陣燥熱，她悄咪咪摸頭發的時候老板居然醒着。

恍恍惚惚地回了家，何小俞覺得這短短的幾個小時過得有些玄幻，老板猶如鬼上身一般不正常。

或許鬼上身的是她？

何小俞拍了拍臉，甩掉腦子裏奇怪的東西，去看小裁縫的進展。

張貝貝在她離開時就在地上坐着，回來時還在原地。

客廳中央以箱子為中心，擺滿了各種顏色的布，剪裁的工具圍成一圈。珠串，蕾絲，珍珠滾的滿地都是，何小俞落腳時十分小心，生怕踩到珠子摔一跤。

有必要單獨給她收拾一間工作的房間了，她頭疼地想。

“做的怎麽樣了？”

張貝貝頭也不擡，“完成一件了。”

何小俞在沙發背上看到一件成品，那是最近很火的動漫中一個人氣角色的常服。人物的連衣裙樣式簡單，但是裝飾的東西複雜，難以想象她幾個小時就能做完一件。

而且，何小俞拿着衣服與圖片對比了一下，還原度超高。

她仿佛看到未來小錢錢拍着翅膀撲棱棱飛進錢包的場景，太美妙了，何小俞抱着衣服癡癡地笑。

張貝貝還在哼哧哼哧地引線，一下一下縫着她需要的裝飾，何小俞猛地想到自己忘了什麽，“糟糕，忘買縫紉機了。”

“縫紉機是什麽？”

“就是可以幫你快速縫好衣服的東西。”

張貝貝道：“不需要。”

何小俞愕然：“為什麽？有縫紉機做起來會更快啊。”

“我自己縫的也很快，”紅發人魚低了低頭，輕聲道：“還不用花錢。”

何小俞一愣，“什麽不用花錢？”

張貝貝仍低着頭：“可以給你省錢。”

仿佛有一支箭直直穿進何小俞的心髒，把她的心擊碎的七零八落。

懂事的妹妹把便宜姐姐感動得稀裏嘩啦，一面解釋她們家并沒有那麽拮據，一面反思自己平時是不是太過節儉，讓孩子有種家裏揭不開鍋的錯覺。

其實何小俞省錢只是習慣成自然，養母生病借的錢她去年就還清了，過了最苦的那段日子，對金錢的執着已經成了習慣，她一直保持着能省則省的想法，很少大手筆花錢。

張貝貝聽了她解釋的話，不作應答，繼續進行手上的工作。

晚上，張貝貝以驚人的速度解決了第二件，何小俞捧着華麗的小洋裝目瞪口呆，反複在圖片與實物之間打量。

“你是怎麽做到的，做兩件衣服只用了半天，第二件還這麽複雜。”

張貝貝總算從地板上坐了起來，“工具熟悉了我還可以更快，比起海底那些堅硬的石頭和粘稠的海草，做這些太容易了。”

此時何小俞眼裏的張貝貝金光閃閃，渾身撒發着金錢的味道。當即下單了一款價格頗高的縫紉機，另外又買了一堆材料。

張貝貝自己去廚房煮了泡面，給何小俞盛了一碗，狀似随意地問道：“這兩件可以把手機的錢賺回來嗎？”

“差不多吧，你的手機不貴。”何小俞恍然明白她在擔心什麽，張貝貝心裏應該非常喜歡岸上的生活，融入了繁華多彩的世界，就無法再回到單調而孤獨的海底。

她是紅尾在岸上唯一的倚靠，一旦自己拒絕收留張貝貝，她便只能回到海裏繼續忍受一個人的世界，懂事聽話都是如履薄冰、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她心情複雜地說：“我說過你可以留下，就不會把你趕走，你現在是我妹妹，我會把你當成家人看待。”

張貝貝紅色的頭發別在耳後，豔麗的顏色在她單純而清澈的眼神中柔和了許多，她吸溜着面條，小聲說：“我不想讓你讨厭我。”

她沒有家人的概念，不理解什麽是無法舍掉的牽絆與感情。幼年期與同伴走散之後，沒有一條人魚回來找過她，一個人堅強努力地在危險密布的海洋生存。

她試圖加入過鯨魚，鯊魚還有海豚的群體，前兩者差點吃了她，海豚倒是很熱情，但它們身邊總有人類的蹤跡，而且習性有些變态。

何小俞是她的同類，而且對她很好，給她食物，教她人類的知識，她只有借着天賦的便利才能回報她，體現自己有留下的價值。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同伴，不想再被抛下，回到以前的日子。

“我怎麽會讨厭你，”何小俞拇指掰着中指，狠狠彈了下她的腦門，“人類的感情和我們不一樣的，我會慢慢教你家人的概念，現在你只要知道我不會丢掉你就行了。”

張貝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勉強開導了一根筋的小紅，何小俞把兩件衣服收好放進櫃子，第一件cos服拍了照片，第二件縱然可惜，但也只能封存起來。

張貝貝做的第二套還原了別人的設計，拿出去賣就是侵權，她本來只是想讓她照着人家的成品做做試試，沒想到完成度這麽高。

微信的提示音突然響了，一聲接一聲。

大牙激動地發了一連串消息：小俞你要火了啊啊啊！！！

何小俞回了一個小熊貓問號的表情包。

大牙：打開微博，熱搜第十六條，點進去有驚喜

何小俞翻到熱搜榜，第十六條的話題是神仙嗓音，最前排的微博是一個百萬粉絲的大v的轉發博，而轉發內容就是她新拍的視頻。

仙女們的保護傘：這才是我心中的仙女啊！

何小俞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小場面，不慌。

哆哆嗦嗦點開消息，點贊和評論飙到了前所未有的數量，新增粉絲70000＋。

麻麻我聽到了神仙唱歌。

不會是百萬調音師作祟吧。

這個顏值這個嗓子小姐姐我ball ball你出道吧！

嗚嗚嗚我的寶藏博主藏不住了。

何小俞的私信提醒要炸了，有好多不知名的品牌要與她合作推廣，還有一些小公司詢問她有沒有出道意向。

缺氧一般深吸了好幾口空氣，胸口起起伏伏，呼，淡定，小場面。

手指點點屏幕，發送微信消息。

何小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