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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 楊柔像是才看到林徽末似的,美眸含笑看過來,道:“眉目疏朗, 器宇軒昂,這位可是末少爺?”
不待林徽末反應, 他娘将菱花鏡放下,道:“什麽末少爺不末少爺的, 你喚他徽末、小末、末兒都成。”林母側頭看向自家大兒子, 笑意盈盈,道:“末兒,來, 見過你柔姨。”
林徽末看着自家娘親, 怔了怔。
他娘這一正面看向他, 他總算知道這個柔姨方才在做什麽了。
這張臉,可謂是陌生又熟悉。
往日裏慣于淡抹便已是端莊典雅的美人娘親今日上了濃妝, 眼尾處勾勒着淺淺的紅色,自是說不出的豔麗。再加上額頭上繪着的那一只鳳凰,栩栩如生,振翅欲飛, 華麗的尾羽斜斜入鬓, 配上林母今日異常豔麗的眼妝,整個人就如同鳳凰神女臨世, 壓得凡鳥瑟瑟發抖。
林徽末覺得自己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娘……?”
“傻了?”林母掩唇笑道, “這才閉關幾天, 不認得娘了?”
林徽末:他究竟是閉關了十天,一百天,還是一年?
他娘的變化也太大了吧。
林徽末下意識看向被林母吩咐要叫“柔姨”的女子。
楊柔笑盈盈地看向林徽末。
她在林家十天可不是白待的,在她的有意交好下,她和林母的情誼那是蹭蹭蹭上漲,從初見的合眼緣已經發展到了如今近乎無話不談的閨蜜。楊柔最初雖是有意交好,卻也是付出了七分真心。而在她發現林母的性格實在是合胃口後,七分也變成了十分。
從林母的口中,楊柔算是發現了她家公子那不為人知的一面,其中的驚吓自不必說。而這位林徽末林公子的存在,便是讓楊柔十萬分地好奇了。
說句逾矩的話,公子可以說是她看着長大的,性格不說了解十分,但五六分起碼有了。她家的公子,不是尋常意義上冷漠的人,而是感情寡淡體會不到一般人七情六欲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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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無論經歷了什麽,無喜亦無悲。哪怕遭受到了對修士而言毀滅性的打擊,他始終能夠淡然以對。
楊柔雖然也曾感慨這樣的性格實在是太過适合求仙問道,但也憂心她家公子是不是太過寂寥,連個交心的朋友也沒有。
看着眼前俊美無俦的青年,楊柔眼中盈起了真切的笑意。
太難得了,有生之年,竟然見到了讓公子入了心的人。
楊柔不知道這對公子的修道一途是好是壞,但顯然,她公子心中是歡喜的。
“柔姨……”眨了眨眼,林徽末老老實實地叫姨。
楊柔以袖掩唇,只露出一雙盈盈美眸,似是很不好意思地道:“妾身只是忻公子的家仆,奉命來此陪伴夫人……”
“阿柔!”林母不滿。
“陪伴青珩。”楊柔柔柔地道,“蒙青珩的擡舉,但怎麽好讓末少爺這麽稱呼妾身呢。”
“家仆的身份不過是你一直所堅持的。”遠處傳來一個聲音,清清冷冷,“嚴格算起來,你應是我娘收下的弟子。”
楊柔猛地看向一個方向,目光灼灼。
待見到一身白衣的俊美公子緩步走來,眉目清冷,容顏昳麗,但氣息晦澀,以她的眼力也看不出其修為深淺的時候,楊柔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她死死地看着楊毓忻,眼眸漸漸濕潤起來。
“公、公子……”
楊柔激動極了,能讓她這個金丹中期的修士看不出高低深淺的,要麽公子已經恢複至當初的金丹後期,要麽破而後立,借當初之劫而突破元嬰。
無論是哪一種,只要人好好活着,這就比什麽都重要。
楊柔一激動,她也顧不上林母和林徽末了,她大步迎了上去,屈膝就想要跪下。
她幼年遭蒙大難,是主母施以援手,救她性命,傳她功-法。因為主母不收徒,她便以婢女的身份伺候其左右。後主母在楊家步履維艱,飽受苛責,楊柔恨得咬牙,拼命修煉就想有朝一日将那群眼高于頂的家夥踩在腳底下——他們究竟哪只眼睛看到是主母配不上家主?家主得蒙主母青睐,便是他三世修來的福氣!
可恨家主到底沒能承受住壓力,在主母孕期就納了白家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害得主母郁郁而終,只留下公子一人。楊柔才不管主母難産而亡是不是有楊家或是白家的手筆,她照顧公子親力親為,就是因為她信不得楊家的任何一人,包括主母的夫君!
公子自踏上修行之路就踩得楊家一衆大小天才黯淡無光,包括白家那個女人生的兒子。
楊柔:哼,那個賤-人生出來的兒子怎麽能跟主母的兒子相提并論。
三年前,楊柔閉關沖擊金丹中期,功成出關後就聽說公子出事了。要不是公子離開太禹仙境,音信皆無,她忙着天南海北地找公子,她第一時間就先去找白曉月那個賤人。
別以為她不知道,白曉月那個賤人做夢都想要除了公子,讓她生的那個蠢兒子繼承偌大楊家。這楊家,從來只有公子不屑要,外人敢伸手,不用公子發話,她第一時間沖出去抽死那個人。
找了整整三年,終于因公子一封符鳥傳書而定了心。哪怕最開始沒能見到人,從青珩口中知曉了點點滴滴與往日截然不同的公子,楊柔真是有悲有喜。
喜的是公子無礙,也有了入心的友人,悲的是,變化那麽多,焉知是不是獨身生活在外,又身中蝕靈妖藤,受了不知多少磋磨……
咳,以着公子的性子,受磋磨估計可能性不大,但楊柔就是止不住地擔憂,生怕她家公子受了什麽委屈,辜負了主母的囑托。
堪堪彎下的雙膝被一股力量直截了當地攔下,楊毓忻看向楊柔,緩聲道:“這些年蒙你多加照顧,又願千裏迢迢趕來陪伴伯母。多謝。”
楊柔一臉懵逼地看着楊毓忻,公子說什麽?
多、謝?!
更吓人的還在後面!!
叫人從來叫人全名,連長老的面子也不給的楊毓忻繼續道:“柔姨。”
楊柔:“!!!”
柔姨柔姨柔姨柔姨柔姨!!
楊柔的腦袋嗡嗡直響,無數個“柔姨”在腦海中回蕩。楊柔愣愣地看着眼前長身而立,看似冷淡卻透着那麽一點溫和模樣的楊毓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和耳朵。
公子,叫她,柔姨?
是她耳朵有毛病了還是腦袋有毛病了?
哪怕她從阮青珩口中聽過無數遍溫和有禮謙遜版本的公子,但楊柔只當那是青珩十分喜愛她家公子,萬不敢相信她說的是大實話。畢竟,她家公子是個什麽性格,她自己是再清楚不過。
但如今看來,青珩竟然沒有誇大其詞?!
楊柔一雙美眸直勾勾地看着楊毓忻,小心髒在撲通撲通亂跳,雖然仍有些發懵,但她卻覺得像是在大熱天生嚼了一顆人參果,神清氣爽精力旺盛,哪怕現在讓她赤手空拳去怼元嬰修士,她也怼得毫不猶豫!
楊柔睜着一雙明眸,實際上神魂都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待得楊柔終于清醒過來後,她已經坐在林母身邊好一會,無知無覺地灌了至少三杯雨前龍井。她看向自家公子,他正在和那個叫林徽末的青年說着話,神情溫柔極了。
也不知道楊柔從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怎麽看出溫柔兩字,但确确實實,坐在楊毓忻的身邊,她再也感覺不到當初寒意徹骨的感覺。
不知楊柔此刻心中的百感交集,楊毓忻與林徽末坐在一側。
林徽末此刻已經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眉一揚,眼一挑,林徽末就開始對林母進行全方位無死角的贊美,那奉承話一串一串都不帶重複的,直哄得林母嘴角抿不住直樂,笑得花枝亂顫。而楊毓忻只需要在恰當的時候點頭,發出單字的應承,就足以讓林母體會到最高級別的贊美。
瞧瞧他們阿忻,不管說什麽都一副十分真摯的模樣,一看就是個好孩子。
說得口幹舌燥的林徽末表示不服。
他明明也很真摯好麽,自從阿忻來了咱們家,您還記得誰是您親生的大兒子嗎?!
林母笑着看向林徽末,伸手揉了一把他的頭發。哎呦,她家大兒子這是吃醋了嗎。
林徽末嘴角抽搐:差點被醋淹死了!
林母哈哈大笑起來,就連楊毓忻都微微勾起唇角,眼眸柔和。
一見到自家公子這般模樣,楊柔看着林徽末的眼睛都在發亮。
她這麽一會兒見到公子臉上的笑影,就比過去二十多年還要多。雖然她不知道公子是如何解了那要命的蝕靈藤,但見公子如此,豈不就是否極泰來?
以後,只會更好。
這麽一想,楊柔只覺得神清氣爽,看着林徽末就覺得更順眼了。
他家公子覺得順眼的人,一定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人。
……
林徽末倒也不是真吃醋,只是酸一下逗逗他娘。結果,林母看着這個糅合了她和夫君所有優點長大的大兒子,這一“撒嬌”,哪裏受得住,母愛瞬間就爆了棚。在林徽末不及反應之下,林母伸手就将人揉進了懷裏,心肝肉地叫着好一頓揉搓。
林徽末這下可懵了。他愣了愣,倏地漲紅了臉——開什麽玩笑,他都這麽大的人了,連他弟弟都敬而遠之的愛撫,他怎麽可能會覺得享受,尤其柔姨和阿忻就坐在這裏,眼睛看着呢。
林徽末整個人就像是被薅了尾巴的榛子,完全忘記了身為築基修士的尊嚴,拼了命地手腳劃動才從他娘的懷抱裏掙脫出來。而後,他拽着石凳就往楊毓忻的身邊靠,別以為他沒有看到那個柔姨眼中的興味。一桌子的人,也就阿忻能夠讓他有那麽一點點安全感。
楊毓忻彎了彎嘴角,微微側身,由着林徽末往他這般靠。而後他伸出手,開始慢條斯理地捋着林徽末的頭發,一點點将他因為林母那頓揉搓而亂糟糟的長發捋順,歸攏到頭頂玉冠之中。
楊柔看直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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