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池邺檀的新劇《女相》是一部架空歷史的大女主戲，寫的是罪臣之女宋疊玉從囚犯成長為一國女丞相的故事。池邺檀抓住了市場需求，故事不乏爽點，但并不是披着大女主皮的偶像劇，宋疊玉是一位真正有腦子，且有些運氣的女主。

因為池邺檀對劇本的改動很有原則，又不缺投資，投資方也不敢随便給劇本提出修改意見，這就不會造成無聊的注水、沒有理由的加戲以及外行指揮內行的行為。劇組只要專心把戲拍好就行，就連帶資進組的小角色，也得老實地讓拍什麽拍什麽，拍不好就帶着資金一起滾，作品質量上肯定是有保障的。

池邺檀的戲，叢森導演，就算不能成為年度劇王，那也一定能成為話題，收視率根本不需要擔心，所以選角的消息一出，各家都開始聯絡劇組，希望自家藝人能得到試鏡的機會。

想試鏡的人太多，全看一遍顯然不現實，按着正常流程，先從照片中選，至少這個人一眼看過去，年齡、外貌得跟角色有一定的貼合度，之後被挑上的人會安排統一試鏡，基本每個角色控制在十人以內，實在沒有合适的，才會再篩選一輪。

要選的角色多，劇組不得不将時間安排得緊湊些，以免拖延開機時間。

之前劉向東說如果有試戲的消息，希望能通知他一聲，他想讓劉塵試試，池邺檀親自通知了他，劉塵也通過了第一輪的篩選。

女主是一早就定好了，選了今年二十七歲的實力女演員許紫笑，這位女演員漂亮，又不缺英氣，非常符合宋疊玉的設定。這次池邺檀和叢森的想法一致，希望能多起用新演員或者生面孔，給有實力卻缺少機會的演員一個競争機會，這就需要扛大旗的主角一定得能扛住，所以比起那些流量小花，他們更看好實力演員。他們希望拍出來的是一部經典劇，而不是口水劇。

有池邺檀的試鏡，總是充斥着各種挑剔，“你這個笑容太浮誇”“你眼睛裏沒有戲”“臺詞不過關會有配音，但你連詞都記不住要演什麽？讀數嗎？”“動作太多，這又不是唱戲，每一句都有相應的動作”“古靈精怪不是讓你瞪着眼珠子傻看”“節奏不好，太亂了”“你演得我都困了”……

別的劇組可能都是演員表演完，不管好不好，都會跟他們說“謝謝你的表演，請回去等等通知”，但《女相》劇組不一樣，池邺檀指出問題，讓演員明白到底差在那裏，為什麽沒被選上，而不是被私下說他們劇組內定或者有內幕。

今天輪到男二、大臨國五皇子的試鏡，劉塵想試的正是這個角色。

陪他一起來的不是經紀人，而是叢易。

池邺檀還挺意外的，叢森小聲跟他說了兩個人早就認識，池邺檀一琢磨，覺得也正常。

劉塵只簡單地跟池邺檀和叢森打了招呼，以免過于親近，讓別人說閑話。

叢易作為陪劉塵一起來的，也不敢表現得太張揚，老老實實地陪劉塵在外面等。

副導演跟大家說了試鏡的要求，演員可以任意挑一個選段來演，時長不要超過五分鐘。

試這個角色的演員比較多，好歹是男二號，又是正面角色，通常影視劇中正派男二都很讨喜，對男一沒有信心的人都擠進了男二這個坑。

這部劇的女主是一位思想獨立的女子，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為女子争取更多權益，并非只做男人的附屬物。而五皇子從小不受寵，卻被有才華的母妃教導得非常好，他相信有才華的女人不比男人差，他也相信自己的母妃如果是個男子，一定能一展抱負。五皇子的才華展露，在得到皇上重視的同時，也為他母妃的死埋下了伏筆，在他的母妃被害死後，他除了想報仇，就是想為這天下的女人争得一席之地，不讓像他母妃這樣的女人被埋沒，最後無聲無息地死在深宮之中。

随着試鏡者一個一個被淘汰，池邺檀眉頭也越皺越深，這些演員，想演戲，卻不理解戲，也不琢磨人物性格，就這麽幹演，簡直辣眼睛。

叢森也很不滿意，這些來試男二的，還不如那些試女四女五女六的專業性強，至少人家仔細讀過劇本了，對人物性格也有準确的把控，就算演出來的不夠完整，只要在拍的時候稍微指導一下就行，這些人倒好，簡直讓人沒有指導的欲-望。

試鏡進行了快一個小時，輪到了劉塵。

池邺檀和叢森都已經面露疲态，副導也是連笑臉都給不出來了。

劉塵照例先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然後道：“我要試的是五皇子二見女主那場戲，請老師們多多指教。”

這場戲試的人不少，但他們對人物刻畫過于表面，被批得也格外厲害。

副導演在表格上寫下試鏡內容，然後道：“準備好了就請開始吧。”

劉塵蹲下來，做出拾花枝的樣子，起身後，将花枝遞出，身形挺拔，表情溫而不柔、淡而不冷：“秋來禦花園花葉凋零，你采的這些，也養不了幾日。”

這時是女主接話，因為沒有人對戲，只能用停頓代替。

花枝被接走，劉塵放下手，又道：“那日見你，聽你在吟詩，可是讀過書？”

“讀書識字是好事，莫要辜負了。”劉塵聲音很輕，含着一絲悠遠的意味，眼睛也慢慢輕眨，像是透過女主在看別人。這話五皇子的母妃對他說過，五皇子說這句時，模仿的也是母妃的語氣，雖然沒有對照，但劉塵的聲音特地放得輕柔了些，甚至多了一種期待，就如同母親對兒子的期待。

“讀書不拘男女，重要的是得喜歡讀、用心讀，明理之後，方知對錯，知曉路從不只有一條。”這會兒五皇子和女主還不熟，五皇子見到讀書的女子，就想到自己的母妃，這才多話了幾句，可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他還是十分謹慎的。

“宮女識字能幫主子記事，但讀書怕是不便，須多加小心才是。”劉塵舉步離開，随意地揮了揮手，免了女主的禮，眼裏也多了兩分笑意。

池邺檀從劉塵開演神情和氣質上有了變化後，就來了精神，至少第一眼看過去，劉塵是個皇子，而不是一介平民或其他。之後劉塵語氣、眼神和表情上的變化，都讓池邺檀很滿意，五皇子該有的幹淨氣質，劉塵有；該有的情緒上的變化，劉塵也有。全程節奏點把控得非常好，說臺詞的語速也很恰當，科班出身的孩子能演到這個程度，至少四年沒白白浪費，日後也可雕琢。

叢森也終于露出了笑容：“不錯啊，應該讓向東看看你的表演，他能樂得多吃一頓火鍋。”

聽到正面評價，劉塵放松下來，笑道：“謝謝叢導。”

私下裏他管叢導叫“大伯”，工作中還是正式一點比較好。

池邺檀也沒有挑出大問題，演技上之後做圍讀，拍攝前導演講戲，都能讓劉塵的演技更上一層，倒不用太擔心。

“邺檀，你覺得怎麽樣？”叢森問池邺檀意見。

池邺檀轉着手裏的筆：“如果硬要說一點不足的話，劉塵漂亮有餘，溫潤不足。”

溫潤感這個東西也需要一些時間積累，劉塵就是輸在年輕上。

池邺檀這話聽着，是要pass掉劉塵，但劉塵心裏卻樂開了花——被池邺檀肯定了演技和外貌，做夢都能笑醒好嗎？！

叢森也不偏幫，道：“那再看看有沒有更合适的，我覺得在妝容和衣着上下點功夫，應該也還好。”

池邺檀點頭：“先待定吧。”

“謝謝池老師，謝謝叢導。”劉塵樂道，已經不複剛才的皇子形象，又變成平時看到他的樣子。

總歸是自己家孩子，叢森沒理由讓孩子來一趟，餓着肚子回去：“你和小易先在附近找個地方坐坐，中午跟我和邺檀一起吃飯吧。”

劉塵道：“好嘞，那就讓大伯破費了。”吃飯就是私事了，劉塵也叫回了大伯。

之後的試戲讓池邺檀和叢森又恢複到了無語的狀态，甚至讓池邺檀一度懷疑他寫的男二不香嗎？

熬了一上午，終于把所有來試鏡的都看了一遍，沒有人想多做評價，到底是直接用劉塵還是再選第二輪，留到下午開會再讨論。

副導演給他們添了茶水，随後打電話和助理确定預訂的餐廳。

叢森導演生涯這麽多年，這種情況也遇過不少次，非常有經驗，不聊試鏡了，說起了別的：“小易最近在寫新劇本的大綱，之前那個劇本也沒放棄，一直在做修改。”

“約到醫生做采訪了？”池邺檀問。他現在也不想喝茶了，只想趕緊吃點東西，補充一下能量，最好吃點甜的，分泌多巴胺，能讓心情好一些。

“是啊，還是小塵給找的，說是向東的主治醫生，那醫生還真不錯，幫了小易不少。”

池邺檀臉上一僵——劉向東的主治醫生？那不是顧晗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今天二少只出現了名字，明天一定讓他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