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能不能喜歡夢夢，成了晚餐間，顧餘安的心頭大患。

被他絮叨到最後，宋有貌說，“你到底想說什麽啊，夢夢那麽可愛，我就是喜歡她啊。”

“那她和顧加西兩個人？”

“她們怎麽樣？昨天我還看到西西在和她視頻呢。”

“你不覺得她們兩個女孩子……”

“女孩子怎麽了？感情這種事情本來就很奇怪啊，它又不受人的控制。顧餘安，你對感情，好像有些偏見哦。”

“沒有沒有，我就是怕你……”顧餘安解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家門口停着的車子。

是宋有禮。

宋有貌也看到了，她臉上的笑意變得有些僵硬。車子停了下來，顧餘安沒有動，她也沒有動。

看到兩人回來，宋有禮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周萍萍跟在他的後面，停在了兩人的車前，“貓兒，你怎麽樣？”

宋有貌站在他面前，點點頭，“肖阿姨對我很好。”

“那要不今天……”

“不了，竹竹的婚禮快舉辦了，我要留在這裏幫忙。”

宋有禮還想再說些什麽，就看到顧餘安朝他搖了搖頭。他的神情很嚴肅，讓宋有禮咽下了口中勸說的話。宋有貌待了一會兒，就帶着周萍萍進了家門。

“什麽意思？”等兩人走遠，宋有禮問。

“你沒看出來嗎，她在這裏過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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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家裏也會開心。”

看他反駁的樣子，顧餘安說，“在顧宅，所有人都拿她當正常人對待，沒有人知道她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情，她也不會想起，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情。可她在你家呢？看着你每天愧疚的臉讓她時時想起那些折磨她的事情嗎？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宋有禮，她想逃離你，想逃離過去！”

“貓兒，有件事情我要和你交代一下。”

“什麽事？”

周萍萍有些不好意思，她不自然的摸了摸耳朵，“我，我在你哥家住着不方便，就搬到你家裏去了。不過你放心，我是住在客廳的。”

她家裏只有一間卧房，其餘的被宋有禮設計成了書房和儲物間。

“沒關系啊，你住卧房吧。”反正她短時間，也不想回去。這幾天一直住在顧宅，她也想過之後的事情，最想實現的就是離開顧宅之後，她想在別的區租個房子，然後找一份幼兒園的工作。

“不過，你為什麽從大哥那搬出來？大哥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周萍萍連忙拒絕，她的臉色紅了一下，好像有些羞澀和難堪，“哎呀你別問了，我不想說。”

“好吧，那你自便就行。我在這邊挺好的，還認識了新朋友。最快的話，下個月竹竹結婚前，我不會回去。”

“嗯，謝謝你啦醜貓。”

“嫂子不要客氣。”

“哎呀你不許胡說……”

回去的路上宋有禮的臉色有些陰沉，周萍萍坐在副駕駛，也不敢問他在外面和顧餘安到底談了些什麽。

不過看醜貓最後也沒有回來，再加上他此刻的臉色，想來他們談的也不是很愉快。

“宋大，貓兒……”

宋有禮沒有理她，一直到開門進家，他關了家門，從酒櫃上随手拿出一瓶紅酒，就往口中倒。

周萍萍有些擔心他，畢竟從她認識他以來，她還從未見到過他如此冷厲的模樣。夜裏翻來覆去睡不着，在淩晨的時候，她終于摸着黑，從隔離門那裏，走進了宋有禮的家。

剛進去她就聞到了空氣中濃濃的酒味。房內沒有開燈，但窗外月色很好，她很容易就找到了趴在沙發上昏睡的宋有禮。

“宋大？宋大？”

沒有反應。

周萍萍拉着他的胳膊，想拖着他進卧室。

宋有禮好像還有些清醒，被她拉了一下之後就迷迷瞪瞪的醒來，“小蘋果？”

“宋大是我，來，咱們去卧室再睡吧，這裏睡覺你會不舒服的。”

宋有禮摸索着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宋大？”

宋有禮轉頭看着她，目光依舊迷茫，“小蘋果，你不知道吧，貓兒不願意回來。顧餘安說她看到我，就想起以前的事情。他要我以後離貓兒越遠越好。可我怎麽能，她是我妹妹呀，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了。我怎麽能？可是我不想讓她再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我好心疼她啊。我什麽都願意，只要她好好的，我什麽都願意。可是不讓我見她，我真的很想她啊。”

“我知道我知道，宋大，我知道。”周萍萍拍拍他的肩，“我知道，貓兒也會知道你的苦心的。”

“苦心？哼，我哪有什麽苦心，顧餘安說得對，我是自私的，我自私到只讓自己從過去中走過來，只顧得自己不再心懷愧疚，卻從未想過她內心在想些什麽。”

“不要這麽說自己。”

“他還說我！顧餘安還有臉說我！他難道不自私嗎，他留着貓兒在他家，不就是想近水樓臺先得月嘛，他以為我看不出來他喜歡貓兒嘛，我告訴你，我不會同意的。”

“好好，咱們不同意。”

“小蘋果！”

“嗯我在我在。”

“你難道就不自私嘛，你能那麽耐心陪着貓兒，不就是為了我嘛，你從初中就喜歡我了對不對。你其實沒有那麽善良，一心一意的為了貓兒着想，你就是為了能讓我看到你。瞧，誰會這麽無私的陪着一個人。”

“……對，我喜歡你，我從見你第一面我就喜歡上你了。宋有禮，我為了喜歡你我……”

“算了，我沒耐心聽。你走吧，以後離我和貓兒遠一些。”

聽到他的話，周萍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以往宋有禮雖然對外人并無耐心，但對她，始終還是特別的。她知道是因為宋有貌的關系，但最近兩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他的态度也開始慢慢轉變。

她可以感覺的到的。

應該是醉酒的原因，對，肯定是這樣。

她想到這裏，俯身趴在了他的上空，抱住他的頭，低頭吻住他的雙唇。微涼，柔軟，帶着清淡的酒味。她有些激動，嘴唇有些顫抖，但始終堅定的吻着他。

不過兩分鐘的時間，宋有禮反應過來，伸手推開了她，“住手！”

“為什麽？你明明也是喜歡我的！為什麽！”

“貓兒的事情還沒有解決，我現在……”

“貓兒貓兒！你總是想着她！她的事情一輩子不解決，你難道就一輩子不找女朋友嘛！”

“你住口！”

“我為什麽要住口！我喜歡了你八年啊宋有禮，我還有多少個八年去喜歡一個人。她是你的親妹妹不假，你覺得對不起她也不假，可你總不能一輩子看着她吧，她也有自己的人生，也要去談戀愛去結婚生子的。不就是小時候被人猥/亵嘛，早晚能走出來的……”

“滾！你給我滾！”

看着他雙眼發紅的怒視模樣，周萍萍并無任何暢快，她只覺得胸中仍有一股怒意，那股怒火燒的她思想模糊。她甩上門，直接打車來到了顧宅。

宋有貌還沒有睡下，正坐在院子裏看月亮。看到她過來，宋有貌有些奇怪，“怎麽了蘋果，這麽晚了還沒有睡覺？”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宋有貌身上，那股柔和的月光。

為什麽，為什麽她都這麽努力了，宋有禮還是看不到她。為什麽學校裏那些同學，都喜歡她。為什麽她都經歷那麽惡心的事情了，還能保持一副單純溫和的模樣。

她的眼中有些不忍，但轉瞬即逝。

周萍萍推開門，走進去站在她的面前，“你知道嗎，因為你的事情，你大哥不敢談戀愛找女朋友。他到現在還在為自己那天出去打球而後悔，他堅持要等你徹底走出來了才敢開始自己的人生。他那麽拼命工作沒有休息日，就是為了補償你。你知不知道，你一天不好，他一天都不好過！你為什麽要這樣！不就是被人摸了幾下嘛，就當被狗咬了不行嘛，為什麽要抑郁，為什麽要尋死，為什麽要自閉！為什麽要那麽自私，去耽誤別人的人生！”

她越說，聲音越大，到最後幾乎是對着宋有貌，激動的喊了出來。說完之後，她只覺得心中暢快無比，好像那些積壓在心間多年的話，終于發洩了出來。

似乎是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又似乎是被她發狂的模樣吓到，宋有貌直愣愣的站在那裏，沒有一絲的動作，只有那雙睜大的雙眼裏，盈出的淚水，從臉上，不斷的接連留下。

那淚水真多，像是滴了眼藥水似的，順着她的臉頰，滑過她的下巴，滴在胸前的衣服上。

周萍萍的心裏忽然難過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說出了那樣的話，她覺得自己是被宋有禮口中的酒味熏暈了腦袋。看着宋有貌臉上一直流的淚水，她有些慌了，伸手想拉住宋有貌的手腕，“對不起貓兒，是我昏了頭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都是胡說。對不起對不起。”

宋有貌閃開她的手，轉身走進了屋內。

兩人的吵鬧聲，似乎沒有驚到任何人。周萍萍看到她進去，又在原地待了一會兒，才離開顧宅。這會吹着涼風，她才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了，不知道明日該如何面對兩人。

宋有禮家裏是回不去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去醜貓的房子，幸好出來的時候身上帶着錢包，只得找了個快捷酒店，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