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鬥豔

一曲結束,在南榮富娴極其炙熱的眸光下,樂來兮将手中的吉他遞與她。

只見她小心翼翼的摩挲着,似是抱着一個至寶一般,輕盈的彈彈、撥撥,動作有些滑稽。樂來兮湊過身去,為她一一介紹,名字,構造,以及這把吉他的來歷。

當然,除了來歷,其他都是真的。

南榮富娴面上遮不住的柔光,聽的仔細,而後又低聲道:“鬼音大師真的天下無雙,這般好琴,如何造來?”

“你要是喜歡,我可以為你做一把,只是,效果遠不如師父做的。”樂來兮見她對吉他喜歡的緊,思量着,憑自己對吉他的熟悉度,應該可以仿一把。

僅如此,已經讓南榮富娴笑的合不上嘴了。她當即起身,與樂來兮行了個大大的謝禮,看向樂來兮的眼光,更加膜拜。

樂來兮被這目光燙的臉紅,忙扶起了她,就在這時,一陣清亮、甜美的笑聲傳來,那笑聲夾着字字珠玑:“正妃姐姐,您慢點兒……”

樂來兮與南榮富娴忙看去,但見一行人黑壓壓的朝紫羅亭走來。為首的是七八個婢女,每人手上都拿着一盞玲珑八角羊脂燈,正小心翼翼的前行。

待那行人走近了些,樂來兮才看見,羊脂燈後,貌似是兩個女人攙扶着一個,走的極緩慢,後面則是一群婆子、婢女。

兩人忙走下紫羅亭,飛霞在樂來兮耳邊嘀咕一陣,樂來兮這才知道,原來是正妃來了,和她一起的,還有那位高貴的蕭夫人。

“妾給正妃娘娘請安,正妃娘娘萬福!”

那行人終于近了,樂來兮與南榮富娴異口同聲,做着相同的動作。

江蒂娥上前,親自扶起了樂來兮,仔仔細細打量一番,然後微微點頭。這讓樂來兮心裏先是吃驚,後是無語,這大概是賢惠的大老婆在閱讀小老婆吧,閱讀之後還覺尚可!

可真是個賢惠、識大體的人兒,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吧?

樂來兮面色柔和的擡起頭,也瞧了瞧這正妃,不覺有些驚訝,眼前這人柔美善目,五官端正,可是稍微認真一看,便知她有病在身,周身散發着說不出口的柔弱。

江蒂娥似是驚訝樂來兮的舉動,後又極贊許,這位美人兒雖膽大,卻又不是那種狂傲,目中無人,恰恰相反,她的眼睛裏出奇的清澈,明亮,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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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極妹妹果真是個一等一的美人兒。”

江蒂娥滿眼的贊許,因為帶病的緣故,臉上的笑是慘白的。

一旁的蕭汝荷一直笑聲不斷,聽江蒂娥這樣說,忙接道:“妾早就給正妃姐姐說了,東極姐姐不僅絕美,還通身是才!”

說完這話,蕭汝荷又朝着樂來兮盈盈一拜,“東極姐姐萬福!!”

“福”字拉的老長,跳躍着,跳的人心裏直抽抽,樂來兮笑盈盈令她免禮,暗地裏卻憋的胃疼,那個猖狂的蕭汝荷哪兒去了?

這時,南榮富娴又與蕭汝荷行禮,接着,各自的婢女又互相福身,拜了又拜,拜的樂來兮頭暈腦脹。

原來,不僅宮鬥需要精神,這行禮也是需要的,看來,在這兒生活,吃多少都不會發胖!

江蒂娥緊緊的握着樂來兮的手,微微顫顫的擡步上臺階,樂來兮見她氣喘微微,很是艱難,于是便用胳膊擡着她些。

她真是沒想到,北冥即墨的正妃的身體如此的差勁兒。

傷愈後,在飛霞的提醒下,樂來兮曾去拜訪過這位正妃,只不過沒進門卻被擋了回來,理由是正妃身體微恙,不能見人。

當時樂來兮還以為這位正妃對她這位新來的很是仇視呢,如今看來,卻不是那麽回事兒,很可能是因為身體的緣故。

“上回妹妹來看本宮,本宮确實身體不适,沒有見妹妹,還望妹妹不要見怪!”

江蒂娥剛在石凳上坐下,便是一腦門兒的汗,玲珑忙着與她擦拭。

樂來兮心裏突起一抹湧動,覺得江蒂娥快要大限将至一般,于是,她微微颔首,說的柔軟,“正妃姐姐說哪裏話,妾從未放在心上,還請姐姐平日裏多保養些才是!”

江蒂娥欣慰的點點頭,蕭汝荷忽覺落了後,忙接着樂來兮的話道:“東極姐姐說的是,妾常勸慰正妃姐姐好好保養,也酌請殿下請個神醫來,老這麽拖着,也不是辦法。”

“嗨……”江蒂娥長長嘆了口氣,慘笑,“老毛病了,怕是神仙來,也難……”

亭子裏突然沒了聲音,樂來兮瞅了瞅蕭汝荷,發覺她在淌眼抹淚,那樣子,倒像正妃不久人世一般,她就不怕正妃惱麽?

樂來兮又瞧了瞧南榮富娴,見她從頭至尾都埋着頭,一句話也不說。

“姐姐不要這麽說,心情也是很重要的,愉快的心情,也是可以抑制疾病的。”樂來兮說的真誠,從江蒂娥的反應便可看出。

她似乎有些激動,咳了兩聲,又說不出話來,只好點頭,算是對樂來兮的回應。

這時,亭子不遠處卻傳來一陣嬌媚的歡笑聲,借着朦胧的月光,衆人向那處望去,卻見一個妖嬈、妩媚的身軀正向亭子走來。

樂來兮好奇,這又是哪位?

除了樂來兮,誰都明白來者是誰,合府上下,除了湘采柔,誰又能笑的這麽妩媚,這麽酥骨!

飛霞俯身,悄悄在樂來兮耳旁說了兩句,樂來兮這才會意。

恰在此時,湘采柔已扭動着楊柳細腰踏上臺階,人未到,語先來,“喲……今日可真齊全,姐姐們好生熱鬧,也不喊上妹妹!”

那聲要多妩媚有多妩媚,樂來兮渾身上下打了個顫,她覺得假如自己是個男人,某處肯定會有反應,不是她猥。瑣,她的第一反應當真如此,太酥了……

“給正妃姐姐請安,給蕭姐姐請安,給南榮姐姐請安……”湘采柔換一個人,便福身一次,她杏眼婆娑,笑意盈盈,像是最後才看見樂來兮一般,神色出奇的複雜。

“呀!!妾真是該死了,才看見東極姐姐,竟越過去了,該打,該打……”

湘采柔說着,竟真打了自己一耳光,樂來兮看的仔細,也有趣兒,這不用花錢的好戲,哪裏瞧去?

不過,笑歸笑,這戲,還是要演的。樂來兮也輕輕的跟着笑起來,仿佛并未放在心上,“都是自家姐妹,又非別的場合,黑燈瞎火的,誰還能笑咱不成?”

樂來兮說的風趣幽默,不管大家心裏如何,總之,面上是笑了,幾個女人神态迥異,有輕笑的,有大笑的,遠遠的望去,真有一種合家歡樂的感覺。

湘采柔又是驚訝,又是疑惑,細細瞧了樂來兮兩眼,心裏便堵的難受,那相貌,竟比自己美上百倍!

自己夢寐以求的鵝蛋兒臉,她竟然輕易擁有,還美的恰到好處,更讓她吃驚的是,那雙眼睛,清冷起如寒冰冷月,笑起來卻盈盈似水,這世上,竟有人眼睛會笑的?

江蒂娥輕笑兩聲,朝樂來兮投去更加贊賞的眸光,湘采柔這才反應過來,忙又與樂來兮行個大禮,杏眼流波婉轉,輕語道:“東極姐姐真是人美心寬,不是我等愚妹可比的!”

說到這兒,這美人竟突然跪了下來,縱是樂來兮十分的淡定,仍被吓了一跳。

只聽湘采柔瞬間變了個人似的,竟有幾分哭泣的味道,“還請東極姐姐原諒妹妹的疏忽過錯,妹妹給姐姐陪不是了……”

四周一秒鐘變得無比寂靜,是個人都知道,湘采柔在指什麽事情。

有一句話說的好,此時無聲勝有聲。

樂來兮心裏暗自發笑,每個人都在等着自己的反應吧?

“妹妹說的什麽呢?姐姐聽不懂。”樂來兮說的雲淡風輕,面上也如春風和煦一般,不見一絲波瀾,“妹妹活波可愛,在姐姐們面前調皮一些尚可,殿下的話,還是要聽的。”

北冥即墨曾明令禁止府中任何人談論樂來兮受刑一事,可今日湘采柔又這般猖狂的搬出挑事兒,這意圖,是個傻子都能看出。

江蒂娥聽樂來兮說的如此分寸在理,被噎的思緒突然緩了過來,忙道:“東極妹妹說的是,任何人也不能違背殿下的意思。”

那聲,聽起來是嚴厲的。

正等着看笑話的蕭汝荷突然也緩了過來,連忙跟着道:“湘妹妹莽撞了!”

那聲,比江蒂娥的還要嚴厲三分,不愧是當家“主母”。

樂來兮不禁感慨,宮鬥,鬥什麽?說來說去,争的還是男人!在這個時代,男人就是天,就是神,如果不是因為此,她也不能一句話令所有的女人花容失色。

感慨跪感慨,為了不使湘采柔更加難堪,樂來兮起身上前,親自扶起了她,又把她送到位子上。

江蒂娥贊許的眸光更深了,而南榮富娴也終于擡起了頭,待樂來兮回到她身邊坐下時,便輕輕的揪住了樂來兮的衣袖,動也不動,仿佛這動作是下意識的。

樂來兮心上一暖。

“娘娘,舞美人過來了!”

玲珑低沉一聲,讓幾個心緒萬千的女人紛紛朝臺階下望去,一個一身長襲大紅袍走進衆人視線。

舞美人,皇甫嫣然,北冥即墨十分寵愛的姬妾,當朝大司馬皇甫雄的養女,善歌舞,民間有言,皇甫美人一舞,天下無雙,故皇甫嫣然嫁入安尊王府時便有“舞美人”一稱。

她的出現,讓所有的人都暗暗驚豔,天下除了皇甫嫣然,再沒有人能将這紅袍穿的妖嬈,穿的魅惑。

除了湘采柔,所有的人都坐着不動,大家一一互相見禮之後,皇甫嫣然才在湘采柔一旁坐了下來。

此時,紫羅亭已經人滿為患,還好臨水,又清風徐徐,天上銀輝如夢似幻,倒也讓人覺得舒适。

當然,要說舒适,還數樂來兮。她不僅是個局外人,并且思維随時可以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中。

皇甫嫣然生的高挑、骨感,眼睛迥異有神,鼻梁高挺,這點兒與北冥即墨有一拼。樂來兮心下思量,這舞美人,倒真的與北冥即墨很般配。

想到那個霸道冷血可惡的男人,樂來兮竟突然生出一絲羨慕嫉妒恨的味道,轉首看看這滿亭子的群芳荟萃,或端莊,或妖嬈,或清秀,或豔麗,或珠圓玉潤,或纖細骨感,或嬌柔可愛,或高貴冷豔……

這世間,怕是個男人都覺得無比的享受!

這句話絕對是真的,當然,除非他不是個男人。

皇甫嫣然看了樂來兮一眼後,又多看了她兩眼,樂來兮看得出,她是個冷傲的,不茍言笑,面無表情。

但是,心裏肯定是感慨萬千的吧?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趕着過來了,畢竟汀蘭閣離紫羅亭不是一般的遠。

“妾是被琴聲吸引而來。”

皇甫嫣然說這話時,特意瞧了一眼樂來兮,那神情,多了幾分贊許,但更多的,仍是冷傲。

寂靜的亭子終于又開始喧鬧起來,蕭汝荷與湘采柔像是約好了似的,異口同聲道:“誰說不是呢?”

而後,一陣接一陣的笑聲傳出亭子,樂來兮恍惚,這一幕,更和諧了。

就在笑聲不斷的時候,一個婢女突然道:“殿下來了!!”

所有的女人在第一秒鐘站起,不約而同的朝同一處望去,有的因為激動,還踮起了腳尖。

樂來兮憋着笑,心想,這下,更熱鬧,更和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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