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難堪
心中正滿懷憤恨的北冥即墨突然警覺起來,他隐約聽見房頂有微微的動靜。
是誰這麽大的膽子?北冥即墨心中一震,面上卻若無其事。他思量,既然上面有人,十有八九将他與炙烈的談話聽了去,而這個人,說不定與皇後有關!
北冥即墨負着手,大叫:“炙烈!”
炙烈如風一般,再次走進紗簾,沒等他有所反應,北冥即墨便沖他勾勾手指,炙烈會意,附耳過來。
“本王說什麽,都不要驚慌。”北冥即墨小聲警告之後,這才進入正題,“房頂上許是有人,你悄悄出去,給本王捉來!”
炙烈十分配合,不動聲色的連連點頭,倏爾笑了,仿佛聽見什麽好笑的秘密一般。
而後,他慢慢的退出紗簾,大搖大擺的走出大殿,剛出門便一個躍身,飛上了房頂。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确實有人!炙烈暗自吃驚。随即,加快了速度。
那人黑衣黑面,聽覺甚是靈敏,幾乎剎那間,便發現了炙烈,忙飛身離去。
炙烈奮力去追,一心想要抓住她,怎奈那人的輕功極妙,剛跑進梅林,炙烈便落了後。突然,那人縱身一躍,消失不見。
炙烈很是懊悔當初沒有好好鑽研輕功,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他單膝跪在北冥即墨面前,一副低頭認罪的樣子。
“起來吧。”北冥即墨并沒有責罰他的意思,“那人什麽特征?”
炙烈眨了眨眼,回憶一番,十分肯定的道:“她身材嬌小,瘦弱,行動間極靈敏,一定是個女人。”
女人?北冥即墨沉默了。
他的大腦開始迅速運轉,腦海中立刻生成了幾個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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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個女人,那麽一定是府裏的哪個深藏不露的。因為,江湖上有名有派的幾大門系,并且輕功勝過炙烈的,不可能是女人。
如果不是女人,那就一定來自府外,并且一定與皇後脫不開關系。
或者,是太子的人也說不定,這幾天他把目光全部集中在樂來兮身上,也許只是個障眼法。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這重華殿看來要加強戒備了,“炙烈,明日将驚風、驚雨調來,幽蘭居那邊,多調幾個人過去。”
炙烈領命,轉身走了出去。
……
次日,北冥即墨送太子出城,到傍晚才返回。
剛到重華殿,便聽炙烈來報,正妃求見。
北冥即墨命她進來,江蒂娥足下生風的來到他的眼前,福身行禮完畢,便笑道:“殿下辛苦,妾與殿下做了幾樣可口小菜,眼見快到晚膳時分,便帶了來。”
話畢,接過玲珑手裏的食盒,喜氣洋洋的放到了膳桌上。
“正妃費心了。”北冥即墨淡淡一句,随即走向膳桌,命青岚擺膳。
而後,轉身又看向江蒂娥,“坐下與本王一起吧。”
江蒂娥笑着福身謝恩,緩緩的走向膳桌。青岚将晚膳擺好,又将江蒂娥帶來的食盒打開,将裏面的四樣小菜也都一一擺上。
北冥即墨嘗了幾口,味道還不錯。
見他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江蒂娥随即笑道:“殿下喜歡,就多吃一些。”
北冥即墨微微點頭,又吃了幾口。江蒂娥看他吃的高興,便也動起了筷子,而後,像是拉家常的道:“妾知道殿下一直忙碌,多日來,不敢打擾。今日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妾有幾句話要說。”
江蒂娥說完,便瞟了北冥即墨一眼,見他仍在吃自己做的小菜,沒有不悅之意,便接着說道:“殿下是否覺得膝下冷清?”
她的話突然止住,因為她看見北冥即墨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但是,也只是一瞬間,北冥即墨繼續吃飯。
“妾前幾年身體微恙,并未盡到一個正妃的責任。如今,妾身體已好,想着,關于子嗣的事,殿下該考慮了。”
江蒂娥見他仍不語,接着道:“妾知道殿下前些年的顧慮,如今,太子之位不再空懸,殿下完全不用顧慮許多……”
“啪!”的一聲,北冥即墨将筷子拍在桌上,打斷了江蒂娥的話。
“正妃難道不知,食不言寝不語?本王看你不止連正妃的責任沒有盡到,就連規矩也忘的幹淨!”北冥即墨陰沉着臉,離開了膳桌。
江蒂娥滿臉憋的滿臉通紅,這麽些年,她還是第一次被北冥即墨說的下不來臺。
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現在北冥即墨生了氣,這讓她更無錯。
江蒂娥随即離開了膳桌,跪倒在北冥即墨面前,低語道:“殿下恕罪!是妾錯了!”
“起來吧。”北冥即墨俯視她一眼,淡淡的道:“老老實實做你的正妃,管好府裏的庶務即可,別的,你一概不用過問!”
“本王累了,你回吧。”北冥即墨說完這句,便大步走進了紗簾,只留江蒂娥一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當她面色慘白的走出殿外時,守在外面的玲珑幾乎吓傻了。
“娘娘,您這是怎麽了?”玲珑低聲問道,連忙扶住了她。
江蒂娥不言不語,一邊流淚一邊搖頭。頓時,急的玲珑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是不是殿下,殿下拒絕了您說的事兒?”北冥即墨用膳時,不喜人服侍,因此,玲珑站在殿外,并不知裏面具體發生了什麽。
不過,江蒂娥今日來的目的,她卻一清二楚,因此,她只能用猜的。
一路,江蒂娥都沒有說話,兩眼發直的望着遠方。她走的蹒跚無比,像個八十歲的老婦。
“玲珑,本宮真的老了,惹人厭了。”江蒂娥望着路旁垂落的黃葉,喃喃道:“就像這黃葉,到了不得不飄零的季節。”
“娘娘,求您別這麽說!”玲珑抹了一把眼淚,心痛的難受。
“從前,殿下從不會這麽待我,可是,如今,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他變了,一切都變了……”
江蒂娥一路顫顫巍巍,靠近椒蘭殿的轉角時,突然碰見了張姬和陶姬。
二人見到江蒂娥,忙上前跪着行了個大禮,江蒂娥忙用絹子拭去臉上的淚水,用嘶啞着的聲音低聲道:“你們起來!”
張姬、陶姬一聽,忙擡起了頭,張姬反應快,随低頭道:“今日的風沙太大了,想是不小心刮進了娘娘的眼睛,妾從前最會治這個了,不如讓妾與您看看。”
江蒂娥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不用了,沙子已經被眼淚洗了出來,你們二人随我到椒蘭殿坐坐吧。”
張姬、陶姬忙輕聲謝恩,慢慢起身,随江蒂娥朝椒蘭殿走去。
江蒂娥走後,北冥即墨愈發憤怒,本來饑腸辘辘的他,此時只覺得肚中鼓鼓的。
對于這個正妃,他越來越不滿。
從前,因為自己不關注府裏的争鬥,導致在別的女人争風吃醋的時候,她受了不少委屈。又加之她心善、老實,因此,對她,北冥即墨覺得還是有幾分歉意的。
可是,自從府裏接二連三的出了幾件事之後,從前許多他沒有看見的缺點,漸漸浮出水面。
善妒。見不得他對樂來兮好,面上無事,私底下卻很是不滿。
虛僞。明明骨子裏讨厭樂來兮,可是面上卻姐姐妹妹的叫的極親熱,根本與湘采柔、蕭汝荷二人無異。無論遠離還是親近樂來兮,永遠帶着自己的目的。
再瞧瞧樂來兮,她喜歡安榮富娴,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那是一種怎樣的情形?
蠢笨。面上看着識大體,實則沒有一點腦子。如若不然,也不會被明着欺負她多年的蕭汝荷耍的團團轉。
不知感恩。畢竟樂來兮救了她一命,她非但不感激,還越來越把她當成眼中釘。
自作聰明。天下局勢說變就變,作為一個正妃,居然連一點眼光也沒有,竟說局勢已定,并擅自作主張的為他張羅子嗣一事。
北冥即墨腦子裏一一閃過這些詞彙,像是在數落一個罪人一般。尤其是拿她與樂來兮相比較,愈發覺得江蒂娥不順眼。
提到樂來兮,他更加想見她本人。
他不由自主的前腳邁出大殿後,又退了回來。他怕她再次躲着自己。
可是,這兩天來,他心裏越發想的發慌,尤其是,現在。
于是,鼓足了勇氣,大步朝幽蘭居走去。
……分割線……
此時,樂來兮正坐在西院涼亭,與飛霞似錦一起說笑。
今天一整天,她過的都很快樂。上午與南榮富娴一起去采了兩籃子秋棠花,雖然南榮富娴一直坐在攆上,看着她采。
她還與南榮富娴捉了一只七彩斑斓蝶,這讓南榮富娴樂了許久。
午膳之後,她們便一起進了南榮富娴的小廚房,動手滾了兩篩子湯圓兒。
到後來,每個人吃的飽飽的,連晚膳也沒叫。
三人正興致勃勃的讨論着白天的情形,說到似錦因為捉蝴蝶打的那個滾兒時,樂來兮又忍不住捧腹大笑。
似錦撅着小嘴兒,拿小手直打飛霞,“看你,姐姐,又提!你今日都提七八遍了!”
樂來兮照着似錦的小臉兒“狠狠”的一捏,笑道:“別人的滾一下就算了,你可是玩特技似的,整整滾了三圈兒……”且又是平地,咋做到的?樂來兮在心裏又補了一句。
三人正歡笑,飛霞突然見眼前多了一個人,也站在那裏傻傻的笑。
飛霞慌了,幾乎條件反射的站起來。樂來兮和似錦也瞅見了來人,三人一起,前前後後的,忙上去行禮。
北冥即墨連連擺手,笑道:“不必多禮,本王見你們說的開心,便沒出聲。”
樂來兮面上帶着幹澀的笑,低頭不語。
“你們在說什麽,如此興奮!”北冥即墨察覺到空氣裏的異樣,裝作沒發現一般,笑着問道。
飛霞見樂來兮不說話,便笑着将今日的事兒從頭至尾大致說了一遍,北冥即墨聽到似錦的“事跡”後頓時哈哈大笑。
樂來兮從沒見他這樣笑過,不由得看愣了。
這時,北冥即墨對着她道:“夫人親手做了湯圓,都不與本王送上一碗……”
樂來兮“抖了抖”耳朵,如果她的聽覺沒有問題,那一定是北冥即墨傻了。這個冷酷霸道的大冰塊兒居然沖她撒嬌……
她默默的吞了一口口水,忙回神道:“廚房裏還有些,我這就讓飛霞命人去煮。”飛霞聽後,忙福身應命,朝小廚房跑去。
“多謝夫人。”北冥即墨笑着對樂來兮說完,便走向石凳,想坐下來。
似錦見狀,忙從一旁拿過一個軟軟綿綿的坐墊兒,放在石凳上。
北冥即墨眼前一亮,望了似錦一眼,“好丫頭!”
他笑着贊了一句,似錦呆了,樂來兮傻了,越發覺得眼前的這位貌似不是北冥即墨。
曾聽獨孤穹說,逍遙門的人最擅長易容術,莫非這人,是樂逍遙?不是吧!這玩笑也太大了!
就在樂來兮暗自犯嘀咕的時候,北冥即墨慢慢的從袖籠中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偶,細看之,是一只可愛的小白兔。
北冥即墨将小白兔放在石桌上,用十指推着它,讓小白兔在上面轉了個圈兒,而後笑眯眯的望向樂來兮,正欲說話,只見樂來兮皺着眉頭,鬼使神差般的朝他走來……
(其實,在設定江蒂娥這樣一個角色的時候,我也是很矛盾的,她為人善良,卻虛僞,喜歡自作主張,耳根子卻軟,對愛的人很執着,可又老做着相反的事兒……艾瑪!這算不算精神分裂?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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