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放個小小的□□ (1)

由于亞瑟去尋找湖中仙女，梅林在湖邊等了亞瑟大半天，于是一家子的夥食沒了着落。

正好天氣不錯，梅林幹脆建議大家在湖邊露營，反正有現成的烤魚架。

于是亞瑟負責捉魚，梅林去揀柴火，艾蘇薩和菲利亞跟着梅林一邊采摘野果。

對于後來的那個擁抱，兩人都選擇了相視一笑，閉口不談。

夕陽纏綿着留下了最後的餘溫，月亮早就已挂上了半空，明朗夜空中稀疏綴了幾顆耀眼的星星。

夜莺合着紡織娘淺唱低吟，林間動物們早早隐匿了行跡，湖邊亞瑟捉魚的水聲翻騰作響。

揀到了足夠的柴火，梅林支起火堆，火光緩和了夜間的微涼。

他看着依舊在湖裏奮鬥的亞瑟，亞瑟的身體剛恢複沒多久，對于捉魚這種體力和技術兼具的活并不算簡單的事情。

你看他又栽進水裏了，嘩啦——激起一片水聲。

“該死！”一聲咒罵，“這些肥豬都吃什麽長的，怎麽跑這麽快！”

“那是魚，不是肥豬。”梅林遠遠地打趣他說，“他們也不會跑。”

“你再不抓幾條來，我們可都要餓死了。”

說着自己先笑了出聲，一邊走過去打算幫他一把。

“別光站那裏，快過來幫忙！”不知不覺仿佛回到了從前亞瑟指揮着梅林，“快，那條肥的，它在那裏！”

又是一番手忙腳亂的奮鬥，總算是收獲了幾條大小不一的魚。

不過代價是兩個人都變成了落湯雞，夜裏涼，濕衣服貼身可是什麽舒服的事。

“快，把濕衣服脫了，放火堆邊烤烤。”

說着亞瑟自己率先地脫了起來，片刻眼前的人就只剩一條大褲衩了，跳着腳就蹿到了火堆邊開始烤火。

梅林則是慢條斯理地脫着上衣，沒發現背後的亞瑟正興味盎然地看着他。

哎，太瘦了！看到梅林骨骼分明的背部，亞瑟暗暗想。

梅林轉身時就看到亞瑟托着腮目不轉睛的惬意樣子。

“怎麽了，我背上有什麽嗎？”說着還扭頭試圖往自己背後張望。

亞瑟在看到梅林身前的時候就愣住了，那裏有一條很長的疤痕，從左胸到右腹，突兀地攀爬在光滑白皙的皮膚上。

那是梅林在年幼時被野獸襲擊受的傷，他并沒有告訴過亞瑟。

震楞間他已經不由自主走到梅林面前。

“這是怎麽傷的？”輕輕觸碰那條醜陋的傷疤，亞瑟低聲輕問。

被觸摸了皮膚，而且還是傷疤這種脆弱的皮膚，梅林忍不住笑着閃躲。

“哎，你幹嘛，很癢！”

“小時候有次去打獵，不小心被偷襲了，哎，那家夥看着個頭小，但是速度太快了！”他才不會告訴亞瑟其實是眼前的獵物太肥了忘記戒備了，這種事情說出來就太丢人了。

“你總是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亞瑟有些生氣，他想到的是從前梅林總是愣頭愣腦的，越是危險越是不顧一切去拼命。

梅林沒反應過來，多久前的事糾結這個做什麽。

“你在生什麽氣？”他試探着問亞瑟。

亞瑟恍然回過神，突然生氣地說：“以後不許再受這種傷了！”

這話其實很矛盾，受傷這種事情哪能由着自己控制的。梅林內心腹诽道。

“好好好，以後不受傷就是。”不過嘴上還是順着他。

這家夥真是，從來就知道怎麽搪塞他！

亞瑟不解氣地一把奪過梅林手中的衣服，轉身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挂到火堆邊的木杆上。

“有我在，你不會再受這種傷了。”亞瑟輕聲低喃，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着。

這時候，艾蘇薩頭頂着菲利亞（終于在她的淫威下）回來了，爪子還帶着兩件幹淨外套，原來是體貼的菲利亞一早看到他們在那裏濕身“表演”，覺得實在不雅，找了艾蘇薩以備不時之需。

“你們能不能有點自覺，好歹我也是個淑女！”面對光了膀子的兩人，菲利亞痛斥。

接過外套，亞瑟和梅林心有靈犀對視一眼，笑着保持沉默。

吃上了熱乎的烤魚，圍坐在火堆邊，亞瑟慢慢向梅林講述了湖中的經歷。

“原來是這樣，也就是說，我可以離開這裏了，只要不離開你超過一定距離。”手裏拿着一條肥嫩的烤魚，梅林一邊吃一邊悶聲說。

身旁亞瑟低頭掩蓋住雙眼的閃亮，咬了一大口魚肉：“沒錯，我也一樣不能離開你！”

天！受不了對面惡意閃光秀恩愛的某個家夥，菲利亞砸吧砸吧了嘴默默啃魚。

“薇薇安說，在阿瓦隆或許會有恢複你記憶的方法。”

梅林疑問：“可是我們并不知道怎麽前往阿瓦隆。”

“艾蘇薩會給我們指引方向。”亞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吃飽了正在玩耍消食艾蘇薩。

聽到談論到自己，艾蘇薩似有所悟的“昂——”了一聲。

“無論結果如何，回來之後我們一起回伊爾多。”亞瑟繼續說道。

梅林的側影輕微一顫，現在他唯一記憶的只有故鄉伊爾多了。

“好。”

夜已很深，艾蘇薩在一邊睡着了，菲利亞挨在它身邊。

亞瑟坐在火堆前靠着樹幹，示意梅林到自己身邊：“這邊暖和。”

梅林沒有反對，聽話地過去，側身背靠着亞瑟躺下。

手臂擱着自己的腦袋，對亞瑟說：“和我說說從前的事情吧。”

亞瑟凝視着他的背影，然後擡頭望向遠方，夜晚的聖湖模糊了經年不散的濃霧，看起來和普通的湖并無不同。

“你到卡梅洛的時候，我還是個王子，無所畏懼……”

“現在有所畏懼了？你怕什麽？猛獸，薇薇安，還是菲利亞？”梅林不合時宜地打趣。

我怕你在我的生命中突然消失！

“不許打岔！”

“哦……”

“我們初次相見時……”低沉的嗓音傳來，在這夜涼如水的晚上尤其好聽。

……

“那一場戰役持續了很久，也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是你打破了這個平衡。”

“那天電閃龍吟，你化身老法師，以一人之力擊退了數萬敵軍……”

“後來我受了重傷，你才把我帶到這裏來了。”

“怎麽樣，是不是突然覺得自己很偉大？”亞瑟盯着梅林的黑發，看上去很柔軟。

“感覺像在聽別人的故事。”梅林嘟囔着道。

“等你恢複了記憶就有實感了。”終于還是沒忍住猛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好了，睡吧，明天準備一下就前往阿瓦隆。”

手感果然很棒！

“晚安。”不疑有他的梅林閉上了眼睛。

“晚安。”

皓月當空，銀白月光灑滿了寂靜的大地，聖湖閃爍着粼粼波光。

午夜微風拂過，菲利亞團了團身體，艾蘇薩酣睡着正做着什麽美夢，時不時咂咂嘴。

身後的人呼吸平緩而規律，梅林睜開了雙眼。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月光透過樹葉落在手上留下了斑駁的光影。

那時的自己，是用怎樣一種心情，不惜生命救下了這個人？

他蜷起了手指，握住掌心那道光。

他想，他有點期待成為故事裏的主角了……

黑騎士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回了小木屋，梅林去打包行李，在亞瑟的強烈要求下，多備了不少幹糧。

亞瑟則用了一早上的時間将木材制成了簡易的盾和劍，自己的铠甲還在，但穿着那個坐船實在不方便。

畢竟沉睡了這麽久，恢複時間也不長，體能卻意外地不比從前差多少。

等到所有人都整裝完畢時已近黃昏，于是他們打算第二日再出發阿瓦隆。

一夜無話。

又是一個霧氣朦胧的清晨，梅林撫摸着艾蘇薩的腦袋問它：“艾蘇薩，你真的知道怎麽去阿瓦隆嗎？”

艾蘇薩享受着梅林的愛撫，輕喚一聲表示知道。

“艾蘇薩是最古老的龍族，相信它。”亞瑟笑着率先走上小船。

正當亞瑟回頭伸出手示意梅林扶着自己上船時，梅林已經動作敏捷地跳了上來。

亞瑟看了一眼手心，立馬讪讪地收了回來。

菲利亞內心笑得直打滾，表面上卻一臉鎮定地跟随者梅林跳上小船，不過想在一只貓的臉上看出什麽表情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據說阿瓦隆在湖心，從湖邊看過去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有前方艾蘇薩的身影在空中若影若現。

小船載着兩人一貓漸漸駛向了迷霧的對岸。

等到梅林和亞瑟登陸到島上時，才發現湖的另一邊竟然連接着大海，阿瓦隆就屹立在海中央.

這是一座孤島，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島的中央有一座古老的黑色城堡，斑駁的牆壁，毫無生機，那就是阿瓦隆。

一行人并不因此放松警惕，他們不知道島上的人，或物，是敵是友。

前進的道路并不遙遠，沒有荊棘密林的阻撓，也沒有來自巫術的怪物，一路上意外地順暢。

這就是城堡的入口了，石門開啓，沒有障礙卻完全無法看到入口的裏邊，它被一層黑色的濃霧籠罩了起來。

亞瑟看了眼梅林，給了他一個确認的眼神。

正當兩人打算進入城堡時，一陣怪異的黑色霧氣在他們眼前拔地盤旋上升，缭繞的霧氣中出現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騎在黑色駿馬上的騎士，一身黑色的铠甲，一人一馬矗立在門前紋絲不動，讓人感到無形的壓力。

這就是島的守護人？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

“請問，閣下是島的守護人？我是卡梅洛的國王亞瑟·潘德拉貢，以及我的法師梅林。我們有事需要請教島上之人。”

亞瑟上前一步，擋在梅林身前，手裏的木劍握緊，不動聲色擺出抵禦的姿勢。

梅林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個人的身上，感受不到絲毫生氣。

沒有回應，黑色身影翻身下馬，他的動作非常流暢，但是一舉一動間總讓人覺得怪異。

他一步步走過來，每一步都像經過了精密計算一般機械地動作着，舉動間沒有絲毫多餘的動搖。

“小心，是魔法生物！”菲利亞跳上梅林的肩膀，她也感受到了對方的異樣。

梅林靠近亞瑟扯了他一下，亞瑟回以一個明白的眼神，這裏本就是魔法的領域，有魔法生物也不為過，他讓梅林站在自己身後，既然對方是騎士，那就按騎士的準則來。

而在亞瑟身後的梅林和菲利亞雙雙做好了用魔法抵禦的準備，一旦對方使用了魔法，就由他們來應付。

這時黑色騎士已經來到了兩人面前。

他頓了頓，沒有馬上實施其他舉動，似乎是在打量他們。

亞瑟和梅林試圖透過頭盔的縫隙窺探裏面的人，可是頭盔下依舊是黑色的深淵，不覺讓人背後一涼。

黑色的騎士動了，他脫下了右手手甲，取下腰間的劍，手甲連同手中的劍一同丢到亞瑟的面前，然後他轉身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擡手，一陣黑色的風出現，他的手上又出現另一把劍。

劍尖抵在地面上，他雙手交疊撐着劍柄，雕塑般站在那裏，似在等待對面人的回應。

這是挑戰？和梅林對視一眼，亞瑟給了他一個交給我的表情，然後撿起手套接受了對方的挑戰，同時也撿起了那把劍。

是一把很趁手的劍。

梅林帶着艾蘇薩和菲利亞站到一邊，給他們騰出場地，同時做好了用魔法回擊的準備。

兩人同時只用了劍，寒光鋒利，亞瑟和黑騎士的劍術旗鼓相當，誰也不輸誰一分。

黑騎士周身的铠甲給了他絕好的保護，亞瑟的劍竟然傷不到他分毫。

這時黑騎士揚手一道劍光。

亞瑟的左臂被劃傷了，鮮血頃刻間從傷口冒出來，梅林雙拳驟緊，還不到使用魔法的時候。

突然夕陽下一個穿着铠甲的身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亞瑟？”無意識的低喃出聲，他甩甩腦袋，幻覺？

正當黑騎士勝券在握時，卻忽然頓住了行動，亞瑟趁勢猛地一個回身，擊落了黑騎士的頭盔。

亞瑟和梅林很清楚地看到黑色铠甲下卻是什麽都沒有，空的！

黑色騎士停止了動作，他沒有再進行攻擊，黑色铠甲和馬匹在空中逐漸模糊消散，化作了一團霧氣。

誰都沒有注意到，有一股小小的霧氣脫離出來在消失前沖向梅林，留下一句低沉的呢喃劃過他的耳際。

“再見，我的梅林。”它避開了菲利亞敏銳的感知，只有梅林聽到了。

梅林震楞在那裏，眼眶不由自主地濕潤了。

蘭斯……

“梅林！”

梅林回過神來，就見到亞瑟興奮地沖向自己，目光相觸時，那種恣意飛揚的眼神，讓他有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熟悉到像要沖出腦海。

“梅林，我們贏了！”沒注意到梅林的異樣，亞瑟飛奔過來，“你在發什麽呆，高興地眼淚都冒出了嗎！”

壓下心頭的萬千思緒，梅林擡手一抹，果然有些濕潤。

“唔，大概是太高興了。”只有他自己心裏知道，其實并不是這樣。

蘭斯……那是個很溫柔的名字。

目光慢慢遛到了亞瑟的身上，梅林這才發現亞瑟的手臂還在流血，亞瑟順着梅林的目光，這才像是感受到了手臂的疼痛一般。

失血過多，頭有點暈，亞瑟一下站立不穩，一手用劍抵在地上，一手搭上梅林迎過來的手。

“咦，這劍還在？”這劍是黑騎士給亞瑟的，竟然沒有跟着黑騎士一起消失，梅林疑惑道。

“你現在最關心的不應該是我的傷勢嗎？！”亞瑟不滿地哼哼。

梅林扶着他走到附近的石柱邊，一邊取下脖子上的圍巾給他包紮：“還不是你自己逞的能，別以為我沒看見你自己迎上去讓他砍了這麽一下。”

“你就不能假裝不知道？”亞瑟嬉笑着。

“不過這劍還真沒消失？”左手由着梅林包紮，亞瑟右手舉起劍，劍刃鋒利閃着寒光。

梅林包紮完了傷口，也過來看亞瑟手裏的劍，正要觸碰它的一瞬間，倏然感覺劍上一股熟悉的氣息，和艾蘇薩竟竟有些相似。

就在這時，石門後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梅林不記得，但亞瑟認出了這個聲音。

“我還以為又是哪個不長眼的跑來送死，這不是我的好弟弟嗎？”

莫甘娜

“我還以為又是哪個不長眼的跑來送死，這不是我的好弟弟嗎？”

石門內走出一個修長的身影，一身暗紫巫師長袍拖地，黑色順直的長發及腰，和從前一樣的婀娜美麗，只是一雙黑色的眼睛帶着戲谑看着地上略顯狼狽的亞瑟。

這是……莫甘娜！

“莫甘娜，怎麽會是你？”亞瑟驚詫道。

“她就是你的皇姐，莫甘娜？”梅林迷惘望着陌生的女巫，亞瑟和他講述過從前的事，他記得莫甘娜，還記得亞瑟說她死在了自己的龍息之劍下，她怎麽會在這裏？

“沒錯，看來你果真忘記我了。”莫甘娜似乎對亞瑟的警惕毫無所覺，笑着對梅林說道，然後轉向艾蘇薩，“艾蘇薩，來。”

艾蘇薩在莫甘娜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感應到了，它很激動，但也遲疑，莫甘娜曾經傷害過梅林。

現在莫甘娜叫喚了自己，艾蘇薩能感受出她的語氣裏并沒有任何惡意，于是乖巧地蹭了一下梅林之後親熱地奔向莫甘娜。

“昂——”莫甘娜，你還好嗎？

“我在這裏過得很好。”莫甘娜撫摸着艾蘇薩，獨自感懷了一會兒。

亞瑟卻并沒有對她放松警惕，他将梅林攬到自己身後：“你沒死？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沒死，不過我現在不是你的敵人，亞瑟，我現在是這座島的守護之人之一。”

“你是守護人？怎麽可能？”這或許是個陰謀。

“信不信由你。你來尋找恢複梅林記憶的方法。”這是個肯定句。

“是薇薇安告訴你的？”梅林隐約猜測到了，一個是湖中仙女，一個是護島人，而艾蘇薩的行為也證明了莫甘娜并無惡意，他相信艾蘇薩的直覺。

“是的。”莫甘娜肯定了梅林的猜測，面對着亞瑟的戒備，莫甘娜說了句亞瑟意想不到的話：“亞瑟，抱歉！”

亞瑟一愣，不甘地說：“我們本來也沒期望這座島一定能讓梅林恢複。”

“我指的并不是這件事，我為從前對你對卡梅洛的傷害道歉。”艾蘇薩蹭了蹭安慰莫甘娜，莫甘娜回以一笑，“我被利益沖昏了頭腦。”

“……”亞瑟并沒法從心裏原諒莫甘娜，畢竟因為這個人，父親、這麽多英勇的戰士和自己的人民在戰争中或喪生或失去家庭。

莫甘娜接着說：“但是，我絕不會為烏瑟的事道歉！”

“他也是你的父親！”亞瑟怒道，梅林一手拉住他：“亞瑟……”

“即使他是我的父親！”莫甘娜也很堅持，“算了，這件事暫且不提。我并無惡意，梅林的事我也有所耳聞。”

她看向梅林：“你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

梅林一頓，點了點頭。

“那你就該明白，你的行為違反了上天的指示，這是對你的懲罰。”

“受到懲罰的不應該是梅林，應該是我！”亞瑟上前一步迫切道。

“不，這是他的因果。”莫甘娜搖搖頭。

“就沒有……”沒有辦法恢複了嗎。

“有。”莫甘娜的話讓亞瑟和梅林眼前一亮，“如果是在更加強大的魔法作用下，或許可以破除。”

“那你……可以幫助我嗎？”

聽到梅林的話，莫甘娜苦笑着搖頭：“也許你忘記了，我從來最懼怕的就是你，艾米雷斯。”

“我無法超越你。所以，我幫不了你。”

梅林和亞瑟同時陷入了沉默了。

“既然如此，也沒關系。”他并沒有對此太在意，反倒是有些擔心亞瑟，他的執念比較深。

梅林看向莫甘娜：“從前的事，我所知道的，都只是只言片語，但我猜你肯定也受了很多苦，抱歉。”

沒有對莫甘娜的仇恨過往，梅林的話也很坦誠，竟讓莫甘娜心頭一酸。

“以前的事我已經忘記了，不過你的這聲‘抱歉’，我接受了。”她笑着說。

“其他的我幫不上忙，這個，算是我的鑒別禮物吧，我的弟弟。”說着，莫甘娜擡起右手，默念咒語，右手隐隐發出光球。

語畢，她将光球投向亞瑟手中的利劍，原來毫無特別的劍在一陣光芒的洗禮下瞬間變了個樣。

這是……聖劍！

亞瑟興奮地舉起手中的老朋友。

臨別時候，艾蘇薩不舍地蹭了蹭莫甘娜。

亞瑟則別扭地說：“雖然你也沒幫上什麽忙，不過這個禮物我很喜歡。”示意了一下聖劍，然後用低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喃喃了一句：“謝謝。”

莫甘娜在石門邊微笑了回應。

一句話語帶着風聲在亞瑟的耳邊響起：“請善待梅林。”

亞瑟驚訝地看向梅林，發現他似乎并沒有任何反應，知道是莫甘娜用了魔法。

于是在心底輕聲回應：“自然！”

“我們回家吧。”

回到了湖邊，望了眼熟悉的迷霧，梅林說道。

他并不是特別在意，看到亞瑟依舊很失落，只希望他不要過于執着。

“還好昨天留了足夠的食物，然後還要處理一下你的傷口。”

抱着菲利亞，拉着亞瑟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被身後人一把拉住，梅林疑惑回頭。

“？”

“過幾天，我們就出去。”

“先去伊爾多，然後你想生活在那裏也好，四處旅行也好，或者回到這裏，我都陪着你。”

握着自己手腕的溫度很炙熱，亞瑟的眼中閃着堅定的精光。

“好！”梅林翹起嘴角，笑彎了眉眼。

夜晚，有驚無險地過了一天的兩個人終于累癱下了。

“我們再準備幾天再出門。”亞瑟精神還不錯，躺在床上，翹着二郎腿，把聖劍舉在眼前，來回觀摩。

梅林趴在床上，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聽到亞瑟的話反應了半天才回應：“嗯？”

“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我父親烏瑟極度憎惡魔法。”

“嗯……”

“在我們來這裏之前，和卡梅洛一樣，很多國家仍對魔法心存忌憚。”

“嗯……”梅林堅持着最後一絲意識，“嗯，我母親也說過不能輕易使用魔法。”

“我們遠離人世已經這麽多年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的變化。”

“嗯？”然後？

“所以，為了你能夠有自保能力，明天開始，你必須開始特訓。”

“特……訓？”

“沒錯，由我親自指導你。”

“哦……”

對面的人呼吸綿長，已經完全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梅林開始忙碌的整理行李，要離開森林了，還真是有點緊張，外面的世界現在會是怎麽樣的？

亞瑟看着四處忙碌明顯一臉激動的梅林，淡淡的問道：

“還記得我們昨天答應了什麽嗎？”

“嗯？”梅林回頭不解。

這家夥，果然！

“是特訓！”

……

梅林靜靜回想了片刻，終于在記憶的角落找到了昨晚的對話。

“啊，特訓！對，是特訓。”

亞瑟不禁扶額。

訓練

這裏沒有現成的武器，梅林更不擅長于此。

于是，在這最原始的地方，梅林用木材琢磨出了自制的木屋、生活工具、和一些簡易的弓矛等狩獵工具。

雖然一開始并不容易，但是習慣了之後并沒有什麽困難的。

亞瑟在阿瓦隆得到了聖劍，所以它現在是這裏唯一的武器。

在亞瑟的計劃中，梅林需要抵抗得住他的劍術攻擊以及一些基本的劍術和搏擊術。

那麽問題來了，現在只有一把真劍，無法兩個人共同使用。

于是，亞瑟化身制作小能手！憑借多年的（用劍）經驗，在額外制造了一堆廢柴之後，總算造出了兩副像樣的刀劍和盾牌。

現在梅林就用現學的标準姿勢架着劍，和亞瑟對練劍術。

單論架勢，亞瑟表示梅林的姿勢可以堪稱完美，只是就速度和力量上……

“注意看準我要出擊的時機，跟着我的節奏，就是現在！”亞瑟一個迅猛的出擊。

“嗷！”梅林捂住自己的手臂。

亞瑟并沒有使出全力，雖然不至于受傷，但疼痛感依舊不會少。

“你怎麽又自己撞過來了，不是跟你說了攻擊這邊的。來，我看看。”

“你這個太快了，根本沒時間反應！”

亞瑟掀開梅林的袖子，那裏已經有好幾條紅印子。

在一邊旁觀的菲利亞跳上亞瑟的肩膀，繞着在梅林的肩上轉了一圈，查看了一下傷勢。

“我去找點草藥，屋裏的大概不夠用。艾蘇薩。”

沒人陪自己玩，無聊地趴在地上一同圍觀的艾蘇薩聽到菲利亞的召喚，愉快起身頂着她奔向了森林。

“……”

“……”

“這個今天就先聯系到這裏。”

梅林慶幸地呼出一口氣。

“明天繼續。”

對面的人瞬間萎靡了雙肩。

“接着，現在換這個，用你的盾防護我的攻擊。”

梅林接住亞瑟抛過來的木盾抱在懷裏，使劍這麽難，普通的防護總不至于會難倒自己吧。

“注意！腰！右臂！左腿！”

亞瑟還記得從前作為自己的侍者，他和梅林做過最多的大概就是他陪伴自己練習，雖然，那時欺負他的成分比較多，亞瑟偷閑回憶了一番，看着被自己無限擊中的梅林，他忽然有種回到從前的錯覺。

“再來！”确實還不難，用着還挺順手的，梅林不由得意起來。

亞瑟驚訝之餘還有點回味，這才是梅林的本性。現在的梅林可跟從前不一樣了，在一個完全自由的環境下成長，沒有等級尊卑的限制，如今的他更灑脫，偶爾還會指示自己，甚至向他發脾氣來着。

“頭部！右腿！前擊！”心不在焉地想着其他事，手裏卻沒有放松，一不小心施力過頭，“pa——”梅林腳下不穩直接仰倒在地。

“哈哈哈梅林，你怎麽還是這麽弱雞！”

梅林淡定地從地方爬起來，雙眉低垂，眼瞳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金色。

“piaji！”亞瑟腳下一滑直接面朝下親吻了大地。

只要小心使用，我照樣能用魔法自保！

哼！想通這點的梅林邁着穩健的步伐，鄭重将盾牌放在原來的簡易架上，回屋準備開飯。

咦，這是……觸到逆鱗了？！亞瑟訝異。

亞瑟沒有立刻追去，就地盤腿坐在地上，抱着劍砸咂嘴，望向木屋。

這算是撒嬌嗎？亞瑟饒有興味地眯起雙眼。

亞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悠然走向木屋。

屋裏的人正忙碌準備着午飯，聽到亞瑟進門的聲音，沒有理會。

亞瑟到也不在意，縱身卧趴在梅林的床上，哀聲道：“哎，累死了。”

“那是我的床。”梅林放下手中的雜物，并沒有賭氣，明白是自己任性了。

“我可以小心使用魔法，一樣可以自保。”他對亞瑟解釋。

亞瑟翻個身，雙手枕着後腦看着梅林。

“我知道，你可以和從前一樣掩飾地很好。”

“也許，我并不适合劍……”

“我希望，你在任何時候都有足夠自保的能力，尤其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亞瑟是真心為着自己着想，梅林細想。

“下午繼續？”

“好吧。”

“現在可以從我的床上下去嗎，你的床在那邊。”指了指窗邊。

“可你的床更舒服。”耍賴皮中，側身抱住梅林的被子，表情無比滿足。

你那一床可是上好的白熊皮，這麽多年我也就見到過一頭。

梅林瞅瞅自己床上的亞瑟，又瞅瞅亞瑟床上雪白的皮毛蓋被。

終于，嘆了口氣繼續自己手頭的活。

夜裏，木屋裏幽黃的火光跳動着，在這寂靜的森林中透出一股暖意。

“疼疼疼！”

“你忍耐一下……”

“哈——不許摸那，癢！”

“別亂動！”

“嗯——是這裏，舒服……”

太不雅了！屋頂的菲利亞猛地打了個哆嗦，考慮着要不要把艾蘇薩帶遠一點，簡直教壞兒童！

而屋裏的兩人——

這回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這家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誘人！！！

亞瑟內心抓狂，但手下不得不繼續鎮定地給訓練了一天的人按摩。

這還是他自薦的結果！

于是，這一天的訓練在一些小插曲中總算完美落幕……

幾天下來，梅林在亞瑟的指導下總算掌握了基本的格擋技術和劍術。

也到了準備離開的時刻，亞瑟清醒過來的時間并不長，可對梅林而言，這是他一直以來遮風避雨的家。

這裏的屋子，屋子裏外的每一景每一物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太多美好的回憶，甚至附近的一些動物也已經習慣了偶爾來和梅林讨食玩耍。

驟然離去，梅林尤其不舍，他把木屋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邊，把每一樣東西都擺得整整齊齊。

“你還有什麽要帶走的沒？”正在整理房間的梅林回頭問亞瑟。

“我本來就沒什麽，帶上你就好了。”亞瑟擦拭着聖劍，回答得理所當然。

這人最近是不是越來越口無遮攔了，梅林無視他繼續打掃。

離別那天，梅林最後看了眼自己的小屋，終于狠下心不再回頭。

“如果你還想回來，我們就再回來，不管你在哪裏，我都陪着你。”亞瑟看着梅林眼中的不舍，心中疼惜。

“……”他從亞瑟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這個卡梅洛的帝王，願意和他相伴同行，“好，我們還會回來！”

于是兩人一貓踏上了新的旅程。

嗯，你說艾蘇薩去哪了？

出發

你說艾蘇薩去哪了？

它躲在自己的小木屋裏，滾圓的大眼睛閃亮亮的水光一片，爸爸不要它了！

沒錯，在出生時第一眼看到梅林的時候他就已經認定這個人是自己的爸爸了，雖然後來它幫了莫甘娜好多次，但那只是它不忍心讓莫甘娜再受那麽多苦，它從來就沒有傷害過爸爸！

臨走前梅林抱着大個的艾蘇薩說：“你不能跟我們走，艾蘇薩。”

艾蘇薩睜大了眼睛，疑惑地望着梅林。

“你是龍，外面的人會怕你，你會受到傷害，我不希望看到那樣。”

菲利亞平常就是黑貓的狀态，雖然很多人讨厭黑貓，但至少不會認為她是魔法生物。

然而艾蘇薩不一樣，它本身就是古老的魔法種族，人類忌憚龍憎惡龍，他們會傷害它囚禁它想盡辦法折磨它，梅林絕不允許那樣的事發生。

“所以……乖乖在家等我們回來，好嗎？”

艾蘇薩聽懂了，爸爸不要它了！

艾蘇薩撒嬌地使勁在梅林身上蹭蹭，用常常的尾巴勾住他，希望爸爸只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梅林不忍心，但他更希望艾蘇薩平平安安的。

于是，他用了龍語，艾蘇薩必須服從他！

艾蘇薩愣愣地留在原地，于是它生氣了，它躲進了自己的小屋，從前也是這樣，只要待一會兒，爸爸就會進來撫摸它笑着安慰它。

可是，等了好久，他都沒來。

屋外寂靜無聲，它終于忍不住沖出小屋，可是爸爸的身影已經很遠很小了。

“昂——！”

眼淚忍不住滾落下來，滾燙地焦灼着土地。

忽然艾蘇薩不由自主默念出一串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