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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清穹和吳潮生出了門就分開了,邢瑜三人站在路中間,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十分為難。

簫丹道:“我和阿仁跟掌門,老邢你跟那誰。”

邢瑜自然不幹:“我和阿仁跟吳潮生。”

簫丹豎眉道:“他是我兄弟,當然得跟我在一起!”

邢瑜理所當然道:“他跟我體質相當,吳潮生又跟他有關系,我帶着他更保險!”

林皓仁翻了個白眼,指着遠處長街上開始逐漸變得模糊的吳潮生背影,道:“不用吵了,他快不見了。”

邢瑜和簫丹都是一愣。

随即邢瑜意識到了什麽,眉頭一挑,面色古怪地看向了簫丹。

他們現在是被牽連進了簫丹的刀和誅鬼降魔劍的記憶裏,吳潮生手裏拿着的不是誅鬼降魔劍,那麽魔劍在此刻自然不會有關于吳潮生的記憶。

吳潮生離開華清穹後就開始消失了,說明掌控這段記憶的并不是魔劍,而是那把刀。

華清穹一身素淨,兩袖清風,壓根看不出有沒有帶武器,而華晚成的背上背着的也不是魔劍。邢瑜想起了他先前看的那段資料介紹——青衣白梅刀,不足掌寬,刀柄刻有翠竹梅花紋。

他緊緊盯着簫丹,問:“你想一想你那把刀,有沒有什麽特征?在刀鞘或者刀柄的地方?”

這麽一說,林皓仁倒是想起什麽來:“我看過那把刀,跟普通的軍刀是很像,沒有刀柄,刀刃是彈出來的設計,刀鞘上刻着小字,但看不懂。”

“刀鞘上有圖紋。”簫丹補充道,“但因為手握的次數太多了,已經磨損了,看不清是什麽。”

林皓仁看着邢瑜:“你在懷疑什麽?”

“我懷疑那把刀……是華清穹的佩刀。”邢瑜幾步追上華清穹二人,快速道,“據說當年華清穹在劍冢裏選了最輕便的一把刀,名叫青衣白梅。禦鬼宗擅用劍,用刀的人很少,他那把刀的原主人寂寂無名,倒是刀被他用了之後名聲大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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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個名字。”簫丹道,“我們家祖上是打鐵的,一直想仿造一把青衣白梅呢。據說那把刀非常神奇。”

林皓仁以前也沒跟簫丹聊過這個,這倒是頭一回聽說:“怎麽個神奇法?”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傳說刀身很輕,快如閃電,沒人看得清它長什麽樣,看到的人……哦不對,看到的鬼都魂飛魄散了。我們家很早以前據說有過圖紙,戰亂的時候弄丢了。我一直當這事只是傳說呢。”

邢瑜和林皓仁都古怪地看着簫丹,簫丹也覺得這事好像太巧合了點,納悶地摸摸腦袋,道:“不是吧?難不成華掌門是我家老祖宗?可是不對啊,那把刀我爺爺的爺爺也用過,那麽小一只,上戰場殺敵不行當暗器使還不錯,保過他老人家的命呢。阿仁也見過很多次啊,那設計……怎麽看也不是古代的東西啊?”

那就是普通便攜式軍刀設計,刀刃會從刀鞘裏彈出——就是對比正經軍刀少了些別的功能,刀鞘裏就這麽一把刃,一用就是幾代人。

這一點連邢瑜也解釋不了,三人圍着華清穹來回轉悠也沒找到刀在什麽地方,只得暫時作罷,跟着兩人朝小鎮東邊走去。

一路上華清穹溜溜達達,半點不急,跟在他身側的華晚成也不着急,兩人并不交談,華清穹看上什麽了就一揚下颚,鼻子裏發出一聲懶洋洋的調子,華晚成便知道給他買來。

說也奇怪,華晚成跟華清穹肚子裏的蛔蟲似的,華清穹不用說要什麽,每回買來的準沒錯。

邢瑜摸着下巴道:“看來資料裏說得不假,這師兄弟關系是真的好。”

“這是好嗎?”簫丹抱着手臂道,“知道的說是師兄弟,不知道的以為是少爺和家仆呢。你看看那華掌門的樣子,把自家師弟使喚得什麽似的。”

簫丹之前跟董褚不熟,在街道辦跟人拍桌子瞪眼的時候,對方态度倒是一直很好,始終不溫不火地跟他解釋,還要走了他的電話,說是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随時聯系。別的不提,單這盡職盡責的态度就讓簫丹有氣沒地方使,仿佛一拳砸在棉花裏。

此時此刻看着和董褚同一張臉的華晚成被華清穹當傭人似的使喚,就總覺得心裏不舒服。

“你別是弄錯了吧?”簫丹道,“這怎麽看都像是欺負人啊?”

“資料裏是這麽寫的。”邢瑜聳肩,“他倆都是孤兒,從小一起長大相依為命,後來又一起被下山游歷的禦鬼宗掌門接了回去,面上說是師兄弟,但我估計他們彼此都把對方當親兄弟了吧?”

簫丹被這話一噎,登時沒了話說。目光瞅着華晚成跟在華清穹身後打轉,就這麽會兒功夫手裏提了不少吃的玩的,臉上還是半點表情也沒有,看起來木木的。

簫丹啧了一聲,林皓仁倒一直在想別的:“華掌門眼睛怎麽了?資料有說嗎?他到底是看得見還是看不見啊?”

“據說是小時候被人弄瞎的。”邢瑜道,“這方面我知道的也不多。”

邢瑜原先雖知道禦鬼宗的事,但沒有具體了解過,直到這次君子墓事件後才開始大面積地查證相關資料,許多細節尚不清楚。

林皓仁看着華清穹走路十分正常的樣子,心裏不由吃驚:“他是瞎的?”

“那時候世道亂,無父無母的小孩兒沒被弄去賣掉或者吃掉就算運氣不錯了。”邢瑜道。

林皓仁皺眉,一時沒有說話。

他雖天生通陰陽,但因為生長環境的緣故本身對神鬼之事就不感興趣,自然也沒有過多了解。後來編故事,也是從各種鬼魂那兒找來的靈感;其實中途也起過轉行的心思,但因為對人的不信任和下意識地排斥人際交往,到底是沒成功。

他總想着,靈異故事嘛,編一編就好了,怎麽玄妙怎麽來,怎麽恐怖怎麽來。可到頭來卻發現,其實是現實裏的人比故事裏的鬼駭人多了。

林皓仁一時對禦鬼宗的一切都産生了興趣:瞎眼的掌門,看起來木頭似的長老,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樣但卻更溫柔的大師兄,一個和邢瑜長得一樣卻十分叛逆的小師弟。

還有那些埋藏在歲月裏,因為誅鬼降魔劍而被喚醒的神兵利器們。他們身上到底有什麽樣的故事?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麽?

沒有比這更好的素材了。

小鎮不大,就算華清穹再怎麽磨蹭,終于還是到了地方。

在小鎮東邊的盡頭,靠近出城的方向,有一家不大的兩層小酒樓。此時裏面正坐着七大宗門的掌門、長老,門口則站着他們帶來的弟子,各色門派衣服十分鮮豔有特色,比禦鬼宗低調的青衣顯眼多了。

年輕朝氣的弟子們抱劍站在門邊聊天,也有的互看不順眼,出言譏諷。少年熱血,張揚肆意,一句話不對付就能打起來。華清穹剛站定,門口弟子還來不及報信,就有兩人的劍“噌”地出鞘撞在了一起。

金屬鋒鳴聲沖天而起,轉瞬間便來回了十幾招,兩門派的弟子亂鬥在一處,法寶五光十色地亮了起來,令旁人看得連聲驚呼,目瞪口呆。

一團亂中,二樓有人探出頭來,手裏還提着酒壺:“華掌門終于到了?”

“這都遲了幾回了……”

“總算來了!”

“快,可以上菜了!”

“他帶潮生來了嗎?我們家那丫頭老跟我這兒問。哎,看見潮生沒有?”

“沒帶,就他和華晚成!老九你閉嘴!”

華晚成面無表情抽出背後長劍,劍未出鞘,随手一揮替掌門師兄擋開四周的法寶和劍光,護着他安然無恙進了門內。

外頭的弟子喊:“華掌門來了!別打了!”

“又不是我家掌門,來就來了。”

“有人看見潮生了嗎?”

人群裏頓時又竊竊私語起來:“我聽說今戈跑了?”

人群嘩然,随即又安靜如雞,只因為剛進門的華掌門突然出手了。

那個說“今戈跑了”的弟子一頭冷汗,不過眨眼間,赫赫有名的青衣白梅刀就架在了他脖頸下方,冰冷的刀鋒挨着他的皮膚,泛出刺骨的冷意來。

“九掌門。”華晚成知道自家掌門懶得說話,替他開口道,“管管你徒弟。”

被叫做九掌門的,是青蓮殿掌門蘇玖,字長生,他人年紀雖大了,但為人總是樂呵呵的,一副老頑童的形象,大家便都叫他老九亦或是九掌門。

蘇玖用食指拇指撚着白胡,眯着眼笑道:“哎年輕人,不要跟他們計較。還有不要叫我九掌門,怎麽的?我前頭還有八個啊?”

華晚成不理他,轉頭冷眼看着那一頭冷汗不敢動的弟子:“妄議他人家事,若按我派規矩該掌嘴罰抄‘靈言錄卷一’十遍。”

那弟子立刻道:“華掌門、華長老,是晚輩錯了。”

沒人看到那刀是怎麽出現的,也沒人看到那刀是怎麽沒的。餘光裏只能掃見一抹刺目白光,華清穹一甩衣袖,白衣勝雪,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華晚成從袖口裏掏出藥瓶扔過去:“治治傷。”

那弟子擡手一摸,才發現脖頸間出現了一條細細的血痕。

他腳下發軟,其他人也不敢打了,紛紛立在門口站好。

樓上人的笑聲傳了下來:“要說這立規矩,還是禦鬼宗厲害。但我就奇了怪了,你們家這麽多規矩,也沒見華清穹遵守一回啊?”

華清穹的聲音從樓梯上方輕描淡寫地飄下地:“我是掌門,我說了算。”

“……”

其他人沒注意,但邢瑜三人一直盯着華清穹,這回是看了個清楚分明。那刀是從華清穹袖子裏扔出來的,瞬間變大變寬,收回時也是一樣,仿佛孫悟空的金箍棒,轉瞬間縮小回了袖子裏。

那刀變大時的樣子,看起來跟簫丹當時舉在手裏的刀是一樣的。

邢瑜确認了內心猜測,同林皓仁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裏的驚疑不定。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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