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秀才的童養媳
殊塵按照666的提示,往右手邊望了望。她一眼就看到了陳玉山。
這年頭讀書人與總人口相比,并不算多,因為書貴。殊塵對原主靠織布就能賺出陳玉山束脩和家用的事情非常不解。一匹布能賣多少錢?她去問過的,普通的白布一百五十錢一匹,就算她是劉蘭芝,三天能織五匹布,一個月七千五百錢,聽着挺多的,但是她前天賣給書鋪的書,最便宜的一本也要一千錢呢。再說了,她不是劉蘭芝,“三日斷五匹”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普通人哪裏有那麽快的手速呢——書很貴,所以一般人家讀不起。陳家也是因為陳玉山他爹是個老童生,可以給附近村子裏的幼童開蒙,才攢下了一些錢,就這樣陳玉山發蒙的時候,用的也是他爹的舊書。
一眼望過去,那群人裏看起來像讀書人的,看來看去只有一個,而且那人長得和陳二有幾分相似,所以殊塵立刻認了出來。
陳玉山并沒有注意到這邊有人看他。他與旁邊的人交談了幾句,便離開了。殊塵拉着陳維予的手,慢慢地走過去。到了路口,她看到陳玉山從另一條路上的一家書鋪走出來。
然後她就領着陳維予回了客棧。
陳維予一路上舔着那塊麥芽糖,直到回了客棧,她還沒有舔完。她最近過得很開心,沒有人打罵她,沒有人逼着她幹活,也沒有人整天說再不聽話就賣了她。唯一不太愉快的,就是她娘還沒有找到她爹。
“娘,”進了房間,陳維予又開始纏着殊塵:“我們什麽時候能找到爹啊?”
殊塵微笑着答道:“想你爹了?”
陳維予點頭:“嗯!”
殊塵道:“已經幾年沒見了,說不定找他還需要幾年呢。”
陳維予扳着手指,去算她有幾年沒見過爹,再過幾年她會長到多少歲。殊塵不再理會她,攤開紙,繼續抄書。
666神出鬼沒:【宿主是否需要監視陳玉山?每天只需要1積分!】
殊塵的手停頓了一下。她記得在上上上上個世界,666也曾經熱情地向她推薦過這個功能,當時是要5積分一天的來着……
莫非這玩意太久沒有人買,保質期快到了,所以臨期産品降價了?殊塵陷入沉思。
【不要污蔑我啊!】666吵個不停,【系統出品的商品什麽時候會過期了?】
殊塵随口答道:【我又沒買過,我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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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你還知道你什麽都沒買過!小氣鬼!
666氣到自閉。
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殊塵每天都在抄書,抄完幾本,便去書鋪賣掉,再買些筆墨紙張回來。
陳維予憂心忡忡,每天都纏着殊塵問有沒有找到爹爹,什麽時候才能找到爹爹;殊塵每次都告訴她,還沒有,還在找,找人的事情急不來的——然而事實上,殊塵早已找到陳玉山的住處了。
陳玉山自己租了一間小院。有兩個人與他同住,一個是與李殊塵年齡相仿的年輕女子,另一個,是與陳維予年齡相仿的小男孩。據說年輕女子是從花樓出來的,那個小男孩是她和陳玉山的兒子。殊塵還聽說,陳玉山這幾年衣食住行,用的都是年輕女子前些年攢下來的錢。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呢——殊塵打聽到這件事的時候興奮得很,臉上一整天都帶着古怪的笑容,差點吓到666。
殊塵依舊每天抄書,她的毛筆字寫得又快又工整。她去書鋪賣書的時候,老板還贊嘆過,說她的郎君一邊備考一邊抄書竟還抄得這麽快。她當然不會告訴老板實話,只說郎君說考試的時候也要寫館閣體的,現在抄的也是有用的書,只當練字就是了。
她慢慢地攢着錢,幾個月後,她帶着陳維予,搬到了陳玉山租的小院……對面的客棧。
這家客棧比她們原來住的那家幹淨多了,房間裏有床,再不用睡草垛了,店家還提供送餐到房間的服務,當然,是要加錢的。不過這也不是趕驢車的商戶坑她,畢竟原來那家的房錢比這邊便宜得多。她之前也不是不想換地方,可是她窮啊,現在手裏有了一點錢,能換當然要換。
住在這邊,觀察陳玉山變得更加簡單了。她為了省錢,選的是一間陰面的房間,從窗戶看出去,甚至能看到陳玉山的小院裏。于是她看着那個男孩每天劈柴,燒水,煮飯……小小年紀,看着比陳維予還瘦小,虧他能舉得起斧子。
殊塵看着男孩,問道:【666,劇情裏面好像沒有他們娘倆吧?】
666:【沒有。】
殊塵笑:【那你猜,他們是因為我這只蝴蝶才出現,還是本來就出現過,卻沒能跟着陳玉山回老家?】
666:【我又不是任務者,我怎麽知道。】
殊塵:【行吧。】——這個系統,居然學會記仇了?
陳維予看殊塵又在望着窗外,扔下手裏的繡繃,站起身想了想,又回身把繡繃藏到被子底下,這才跑了過來:“娘,你抄書累了嗎?我們出去玩吧!”
殊塵心說什麽叫我們出去玩,明明是你想出去玩,而且我都一大把年紀了,怎麽可能跟你們這群六七歲的小孩子一起玩。
“今天繡了什麽?”她問道。
陳維予苦着臉:“娘,我的手都被紮了,”一邊說,一邊将兩只手伸到殊塵眼皮底下,“你看,紮了好多洞呢,好痛的!”
殊塵笑着說:“開始都會這樣的——娘教你寫字好不好?寫字就不會紮手了。”
“奶奶說,女孩家不用認字的,沒有用,做好針線活才能嫁的出去。二狗還說……”陳維予猶豫着,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什麽?”殊塵問道。二狗是客棧老板的小兒子。
“他說女人學了讀書寫字心會變野,就不是好女人了,以後肯定嫁不出去的……”陳維予說。
殊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爺爺和你爹如果不認字,我們一家怕是早就餓死了。我如果不認字,咱們娘倆也早就餓死了——你想學嗎?大不了像娘一樣,學會了不告訴別人,裝作不認識不就沒有人說你了?”
陳維予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們先找爹,找到爹以後,爹讓我學我就學。”她說着,拿起一個雞毛毽子,“娘,我去玩一會兒!”說着,跑出了房間。
“問你爹?”殊塵看着她跑出房間,冷笑道,“怕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666瑟縮着出現:【宿主,你別吓我,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殊塵很郁悶。陳維予已經六歲多了,也該明白好壞了,可為什麽她殊塵的話,人家一句不聽,張氏的話她卻牢牢記在心裏?甚至那個她幾年沒見面的爹似乎也比她管用得多。明明她差點就被姥姥奶奶聯手賣了,她當時明明很害怕,很依賴殊塵的!還有這半年了,她看着殊塵一個字一個字地抄書,硬是把她們從最破的客棧換到了中等的客棧,陳維予她身上穿的衣服,腳上穿的鞋,還有她剛剛出去的時候,手裏拿着的那個毽子,都是用殊塵抄書換的錢買來的!就這樣她居然因為別人幾句話,就不想學念書識字!還說認字的就不是好女人!
感受到殊塵的郁悶,666弱弱地開口:【……我以為宿主是因為陳維予不懂感恩才生氣的。】
殊塵:【呸,我現在是李殊塵,就是她親媽!親媽管親閨女吃喝需要感恩嗎?我會氣這個?我是生氣她明明知道讀書認字有用卻偏不要學,你說說,是我洗腦的功力太差,還是那群混蛋洗腦的功力太強?】
666沉默了許久:【我覺得吧,是陳維予太傻……】
殊塵更怒了:【你滾!敢說我閨女傻,你怎麽不上天呢?】
666:【……】救命,我的宿主入戲太深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它只能裝死。
殊塵郁悶得想摔東西,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卻發現什麽都舍不得摔——摔壞了都要花錢買新的,她窮啊!為了換個好地方住,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她哪裏買得起新的!
殊塵咬着牙下了狠心:【666,你等着,我要讓陳玉山好看!】
666很想問你要讓陳玉山好看那為什麽是我等着而不是陳玉山等着,不過它檢測到殊塵略帶猙獰的表情,只是弱弱滴說道:【宿主,生氣會變醜的……】
殊塵立刻放松了表情,還翻出一面小銅鏡,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哪有,胡說!】
放下銅鏡,殊塵開始認真地算日子。她托人送回老家的信,應該已經到了吧?雖然他們不認字,不過應該可以找到人讀信的吧?希望這次他們給力一點……不過等他們過來,還要多久呢……
殊塵再次陷入沉思。
666:【宿主,你在做什麽?】
殊塵随口答道:【算算哪天是好日子,好給陳玉山下葬。】
666:【……】它震驚了,殊塵這是要玩真的?不會吧?古代殺夫是重罪,搞不好要淩遲的!開玩笑的吧……可它檢測到殊塵認真的表情,又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殊塵:【別怕,我才不會自己動手呢。】讓他們狗咬狗去,她坐樓觀狗鬥,不快樂嗎?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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