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養女的複仇
殊塵站在黑暗的陰影之中,似乎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嚴簡河又做夢了。這一次的夢中,有他最期待的場景。
蔚藍的天空,絢爛的陽光,翠綠的草坪,清澈的湖水。嚴簡河坐在草坪上,身邊,是他美麗的妻子,和年幼的妻妹。
妻妹是他岳父岳母的老來女,他與程妙結婚時,程妍還只有十歲。
程妙帶着程妍放風筝。嚴簡河望着程妙,或者說,望着她身旁的程妍。
那是多麽美好的年紀!她天真,純潔,如同清晨草葉兒上那一滴晶瑩的露珠,在初升的朝陽裏折射着璀璨的光輝。嚴簡河看得呆了。他覺得他之前二十幾年的人生都白活了,他竟然,剛剛發現這種驚心動魄的美。
他覺得,他在程妙身上那漸漸流逝的熱情,忽然又回來了。
他覺得,他看到了愛情的模樣。
眼前的景象迅速變幻。嚴簡河只是眨了眨眼,程妍已經不見了。
她去了哪兒?嚴簡河有些驚惶,他才剛剛看到他的愛情,她為什麽就消失了?他倉惶地起身,卻看到程妙牽着一個小女孩,向他走來。
嚴簡河拍了拍腦袋。
他大概眼花了。
程妍已經死了幾年,他怎麽會覺得他剛剛看見了她呢?
小小的嚴殊萱跌跌撞撞地向他走來,撲進他的懷裏,在他的臉上留下一個帶着口水的印記。
“爸爸!”嚴殊萱奶聲奶氣地叫道。
嚴簡河心中有一根弦,現在,它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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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不是我的女兒……嚴簡河并不是很清楚他在遺憾什麽,他只知道,他似乎失去了什麽。
“萱萱永遠愛爸爸!”嚴簡河聽到嚴殊萱的聲音。
他再次從夢中驚醒。他的心中,還充滿着沒來得及消散的柔情蜜意。
為什麽不可以呢?為什麽不可以呢?——這個念頭如同毒瘤,在他的心口生根,發芽,牢牢地占據了他所有的理智。
為什麽,不可以呢?
嚴簡河翻身下床,側耳聽了聽程妙卧室那邊。
沒有聲音。
他蹑手蹑腳地走出去,推開了嚴殊萱卧室的門。他沒有發覺,牆邊的陰影中,有一個人,正在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
殊塵本來不想占用自己睡覺的時間的。她這副身體還很年幼,睡眠不足可是會長不高的。但是她沒想到嚴殊萱回家了。
前一天晚上,殊塵給嚴簡河用了入夢符,入夢符可以讓一個人看到他最恐懼的事情,也可以讓他看到最渴望的事情。
殊塵現在基本已經可以肯定,嚴簡河不是好東西。如果他沉浸在夢中,混淆了夢與現實,她擔心他會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
別說她現在還沒有肯定嚴殊萱是什麽人,便是她已經确定嚴殊萱是幫兇,她也不會用這種方法去報複。
成年,平等,自願。
這是殊塵對于愛情的底線。如果嚴殊萱已經成年,她今天大概不會來管這件閑事。可惜,嚴殊萱還沒有。所以無論怎樣,殊塵都不會讓嚴簡河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入夢符生效後,她便悄悄地來到嚴殊萱的門外,随時準備出手。
“爸爸……”殊塵聽到嚴殊萱帶着睡意的聲音。
“萱萱,”嚴簡河痛苦地說道,“你為什麽說話不算話呢,你明明說過,你會永遠愛爸爸的!”
“你是我爸爸,我當然一輩子都會愛你。”嚴殊萱莫名其妙地說。
“那你為什麽遠離我,為什麽,為什麽呢!”
嚴殊萱沉默了片刻。
“你在說什麽,爸爸?”
“你不是愛我嗎?你不是愛我嗎?”
嚴殊萱尖叫了一聲。“爸爸,你要做什麽?”
“你說過你會永遠愛我的!”
“你神經病啊!”嚴殊萱驚叫,“你是我爸爸,我只會拿你當爸爸。我媽不是給你找了嚴殊塵嗎,你去找她啊!——你別碰我!”
——殊塵正準備動手的時候,聽到了嚴殊萱的這句話。
忍着惡心動手救人,或者突破自己的底線,似乎都不是令人愉快的選擇。殊塵猶豫了一秒鐘,轉身走到了程妙的門口,一腳踹開了門。
程妙驚得坐起:“誰!”黑暗之中,她只看到窗前一個模糊的身影。這時嚴殊萱的驚叫聲傳來,她瞬間完全醒了。
程妙大叫一聲,跳下床沖了出去。
殊塵聽到嚴殊萱那邊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然後是程妙聲嘶力竭的叫喊和嚴殊萱的哭訴——殊塵打了個哈欠,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去補覺了。
他們三個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血脈相連的一家三口,她一個外人插手算什麽事呢?叫醒程妙,讓他們心平氣和地解決問題,她既不用違背良心,又不用忍着惡心,完美!
聽,他們開始心平氣和地吵架了呢!殊塵睡着之前,迷迷糊糊地想着。
然而她這一覺還是沒睡好。
她睡着沒一會兒,便被人從被窩裏拖了出去。她剛剛睜開眼,便看到程妙張牙舞爪地向她撲過來。殊塵懶洋洋地抄起床邊的垃圾桶,擋下了程妙的巴掌。
“媽媽,天還沒亮呢,您有事嗎?”殊塵問道。
“你這個掃把星,我打死你!”程妙再次撲上來。
殊塵随手又用垃圾桶擋了下來。程妙不僅在垃圾桶上磕痛了手,還被撒了一身廢紙,氣得火冒三丈:“你這個有人生沒人養的東西,要不是我,你還在撿垃圾,你還敢還手?”
“媽媽,您怎麽能這麽說呢?”殊塵站起身,跳到書桌旁,拿起了一支筆——嚴家大概很有錢,垃圾桶是全金屬的,很重,原主這副身子又很弱,殊塵揮了兩下垃圾桶,便覺得手有點酸,果斷決定換一把武器——“媽媽,我還沒成年,您如果打我,是違法的,我擋住您,是為您好。”
“小雜種,小娼|婦!”程妙顯然聽不進去她的話,繼續追打她。
殊塵随手用筆在程妙身上戳了幾下,便戳得她慘叫連連。
“媽媽,”殊塵義正辭嚴地說,“第一,人類與其他物種存在生|殖隔離,我既然長了這麽大,我認為我是個純種的人類,第二,娼|婦是指從事某種特殊行業的女人,您和爸爸是我的監護人,難道你們準備讓我去做那種行業?這是違法的!”
程妙又痛又氣,幹脆整個人撲了過來。殊塵雖然體弱,但敏捷值還是不低的,躲開一個沒吃好沒睡好還氣得昏頭的中年婦女不在話下。她向旁邊一閃,程妙尖叫着撲到了窗邊的茶幾上,撞破了一個魚缸。
嚴簡河聞聲而來的時候,殊塵站在門口,紅着眼圈看他:“爸爸,媽媽怎麽了,一早上砸了我的垃圾桶,還用頭撞碎了我的魚缸——媽媽流了好多血,我好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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