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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什麽地方出了纰漏。”大天狗推測道,“比如說,筆誤之類的……”
他這個假設,僅僅只是引來酒吞童子輕蔑一笑,他将大天狗之前篤定的話,全部插回了對方身上:“你之前可是說過的,這個世界上可絕不存在往特定方向表達錯意思的人吧!啧啧,大天狗,你可不要這麽快自己的話又吞回去。”
幸災樂禍之意溢于言表。
大天狗被他噎了一下,冷着一張臉,竟然一時之間沒能反駁回去。
酒吞童子心情那個舒暢。
在小小的報複了一下大天狗之後,酒吞童子也收起了自己幸災樂禍的心情。他原本就不是熱衷于從他人苦難博取歡樂的人。相反,此時此刻他甚至開始認認真真地替大天狗思考了——他和茨木童子,與大天狗和安倍晴明之間,絕對不可能混為一談。
最起碼,像是茨木童子這種奇葩,酒吞童子絕對不相信世間還有第二個的。
“你和那個晴明是怎麽認識的?”酒吞童子好奇道。
然而最大的問題就在這裏,大天狗郁悶地看了一眼酒吞童子,回答道:“不認識。”
“不要害羞嘛,放心好了,本大爺的口風很嚴的。”
“……真不認識。”
“你就這麽信不過我嗎?”
大天狗甚至有種磨牙的沖動了,他抑制住自己腦門上突突跳的青筋,一字一頓,吐字清晰地說:“我、根、本、就、不、認、識、這、麽、一、個、人。”
見到大天狗表情有些難看,酒吞童子心知他若是繼續糾纏這個問題,恐怕眼前這位外貌頗為冷高的大妖怪就要把他打出去了,原本心中的話打了幾轉,就換了下去:“有沒有可能,是你并沒有意識到……某個人就是那個安倍晴明?”
“不會。”
“……你否認的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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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斜着眼看了看酒吞童子,他原本就不喜歡和人交際,平日裏更是哪裏偏僻往哪裏紮堆,即便偶爾幾次和人類合作,但他确信,那些見過的人裏面幾乎沒有陰陽師,除開源博雅,更別提像是安倍晴明那種大名鼎鼎的存在了。
酒吞童子繼續推測:“說不定,你睡着的時候被偶遇了?”
“……謝謝,我從不喝醉。”
也就只有喝醉的酒吞童子才會被人近身而不自知了吧!
“或者說,你可能遇到了一個小孩子,在危急時刻救了他然而多年以後……”
大天狗面無表情地看着酒吞童子。
——他是第一次知道這家夥的腦洞竟然這麽大。
“又或者是你小時候……”
大天狗不得不打斷他:“我是個妖怪,成年的大妖怪,我出生之時已經是幾百年前。而那個安倍晴明……”他在這裏沉吟了一下,“雖然號稱是京都第一的陰陽師,但他也只是一個人類而已。”
人類壽命是很短暫的。
——宛如朝露,去日苦多。
“我上上次和人類接觸,已經是五十多年前了,而最近的話……”大天狗低着頭思索了一會兒。一個紮着紅色高馬尾辮的青年人類武士浮現在他心中,這個可能性在大天狗心中反複翻騰。
“其實,兩位大人……”
一個少年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将酒吞童子和大天狗都吓了一跳。兩妖這才回頭,看向房間內,另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小妖怪。那還是一個少年,和大天狗一樣有着黑色的羽翼,臉上帶着紅色的天狗面具,只露出白淨的下巴。
被兩個威名赫赫的大妖怪同時注視着,少年妖怪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既、既然那個安倍晴明指名道姓是大天狗大人,很明顯,他至少也是知道大天狗大人的啊!我們再糾纏他認不認識,是不是有些……咳,多餘了點。”
光線昏暗的房間裏,大天狗和酒吞童子對視一眼,很是意味深長。
“小家夥,你很有意思。”酒吞童子懶洋洋地笑了笑,“你叫什麽名字?”
“鴉、鴉天狗!”能進入鬼王的眼,鴉天狗顯然很是激動,挺胸昂頭的,翅膀都在窸窸窣窣地抖。大天狗冷漠地掃了他一眼,只見到酒吞童子眼底的笑意更加深了。
“那麽你來分析一下,那個留言到底是什麽意思?”
能在兩個大妖怪的威壓之下,敢于說話的,鴉天狗顯然也是有點能力的。他想了想,理清了一下思緒,開口道:“無論那個安倍晴明出于怎樣的考慮,才寫出這樣的留言,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要用這個達成一定的目的的!對不對!”
鴉天狗有些激動過頭了。
聲音大到連酒吞童子都有些忍受不了地咧了咧嘴。
不過他的分析确實是有幾分道理在的,連大天狗都忍不住順着這個思路往後思索起來。而鴉天狗的分析繼續着:“所以,我們可以根據這個留言所造成的效果,來逆向推斷那個安倍晴明的用意何在——假設說,如果這個人類真的想追求大天狗大人的話,他會說的這麽直白嗎?”
這段話顯然已經超過了大天狗的認知範圍了,他不免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反倒是酒吞童子若有所思:“也是,告白一般都是彼此之間就只差那一張紙沒被捅破了。反而是不熟的人之間這麽說,反而容易吓到人。”
鴉天狗認認真真地點點頭。
酒吞童子冷冷地提醒他:“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大天狗可不是普通的妖怪。”
“……”
“萬一那家夥是覺得,用常規的手法根本無法給這家夥留下印象,只是為了讓自己能有個石破天驚的第一印象才這麽做的呢?”
“可是……”
“你可別忘了,大天狗可是個長期神隐的妖怪啊,不見到他人,一切免談。”
這番話說的似乎也有道理,鴉天狗陷入了沉思:“……也有可能。”
大天狗:“……”
為什麽被兩個妖怪當面讨論到底怎麽追他的這個情況,他感覺渾身上下都不對勁啊。
“但我堅持,”鴉天狗一臉義正辭嚴地糾正道,“經典之所以是經典,正是因為它被無數次的實踐驗證過了!你這種說法只能被稱之為邪道,大天狗大人之所以現在還沒有談過戀愛,僅僅只是因為和他接觸的女妖怪們不多而已,以至于樣本不夠……然而這不足以證明大天狗大人就需要用邪道來攻略,還是投其所好,天長日久來的更可靠一些才對。”
“然而見不到他人,免談。”酒吞童子還是那種吊兒郎當的态度。
大天狗:“……”
喂喂喂,你們到底有沒有意識到,他本人還在這裏好麽?
而鴉天狗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題萬裏——他原本只是想證明,那個安倍晴明絕對不是對大天狗表白的意思:“但是你說的也只是一種可能性|吧。我只能承認,他确實是想要引起大天狗大人的注意而已。”
“而且,說不定他還是想要用這樣的手段動搖大天狗的意志,然後打敗他,将其收為式神呢!”
酒吞童子提醒他:“這樣收複的式神可不會聽從他的話啊。”
研究安倍晴明到底是何種用意的探讨暫時陷入了僵局,鴉天狗和酒吞童子面面相觑了一會兒,最後酒吞童子猛然往後一倒:“現在線索太少了啊,根本就無從推測那個安倍晴明到底是想幹什麽!恐怕在他下一步舉動出來之前,這些也都只是推測而已啊。”
“沒錯。”鴉天狗點點頭,“如果他真的是想追大天狗大人的話,下一步就是要投其所好了……”
“說起來,大天狗你的愛好到底是什麽?打架,吹笛子?”
酒吞童子摸了摸下巴:“說起來,”
大天狗起身,他真的是懶得再搭理這兩個腦洞大開的人了。他覺得自己坐着聽了這麽長的一段詭異的讨論,真的是他這一生中最奇怪的事情了——不管那個安倍晴明到底想要做什麽,這兩個人就沒有想過直接去看一看嗎?
大天狗這樣想着,一振翅,沖上了天空。
——又是一個搖晃,他摔下來。
好在已經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回大天狗落地還算是很穩,只是往前走了兩步來消除沖擊力而已。酒吞童子一時之間還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幸災樂禍道:“怎麽連飛都飛不穩了……”直到他看見大天狗的臉色慘白得吓人,才意識到出了問題,“怎麽了?”
“剛才……”大天狗動了動嘴角,“鴉天狗剛才說什麽來着?”
鴉天狗回答:“如果他想追求大人的話,下一步肯定是投其所好……”
鴉天狗的聲音突然也沒了,他猛然想起來什麽,也跟着飛上了天空——然後跟着摔下來了,不過這回兒兩個大妖怪都有了準備,一陣風飛過來,托起他,沒讓他真摔着。然而鴉天狗的表現和摔到腦袋也沒什麽差別:“他,他他……竟然真的……”
“真的什麽?”
酒吞童子跳到鬼葫蘆上,也飛上去看了一眼。
他不擅長空戰,但并不是說完全沒有飛起來的手段。酒吞童子站在半空中眺望了一下。那個貫穿天地的結界還在,只是上面留的字跡改變了:大天狗,有沒有興趣聊一下大義?
署名是,臉特別白的那個安倍晴明,不是黑的。
酒吞童子:“……”
大天狗:“……”
鴉天狗還在哆嗦。
這個小妖怪之前說的話,還在兩個大妖怪的心頭沉沉地壓着:如果他想追求大人的話,下一步肯定是投其所好……酒吞童子擔憂地看了一眼大天狗,然而大天狗的目光仍然是沉沉的,看不出喜怒,似乎也沒注意到酒吞童子的視線。
酒吞童子呵的一聲笑出來。
“我現在只知道一件事——”
“嗯?”大天狗側過頭看他,酒吞童子特別爽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啊,你攤上大事了。”
大天狗冷冷地打掉他的手:“誰是你兄弟?”
“難兄難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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