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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到底哪個是真的?”
白晴明在路上, 假設過好幾種渡邊綱的性格,有乖僻邪謬的,也有桀骜不馴, 或是器小易盈居功自傲。直到最終見到真人, 才發覺和白晴明設想過的完全不一樣:很好說話, 不難相處, 就是這種孜孜不倦對于八卦的熱衷态度……
他就沒有意識到, 這樣追根問底地向當事人确認,其實很尴尬嗎?
白晴明無奈地回答:“都不是。”
渡邊綱低頭沉思:“沒想到……竟然……這已經是我認為的最靠譜的幾種可能性了, 沒想到竟然完全猜錯了嗎?那麽,難道是……”他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似乎遲疑了一會兒, 才小聲地問,“你真的搞過酒吞童子的女兒啊?”
白晴明:“……”
首先,酒吞童子, 得有, 一個女兒,才行。
“沒有,這個是真的沒有。”
“這種事情, 男人都懂的啊,有什麽好害羞的。”渡邊綱十分豪爽拍了拍白晴明的肩膀,他身後的助手臉都快綠了,“酒吞童子我也是見過的。雖然發型是個性了點, 但單純評價臉的話,還是和傳聞中相符合的——這樣推斷,他的女兒應該長得也很不錯,應該是個禍國殃民的苗子。”
這番推論不能算錯——
“這都是從哪兒聽來的奇怪說法,酒吞童子根本就沒有女兒啊。”
“你怎麽确定的沒有?”渡邊綱挑眉問道。
白晴明臉色古怪了好一會兒,才恍然自己被渡邊綱下了套。按照他“今生”的經歷——當然是除去那些誇張奇怪的傳言——他應當是根本不曾和酒吞童子見過面才對,更是“應當”不清楚酒吞童子和鬼女紅葉的愛恨情仇。況且,僅僅只是以此作為理由,卻又未免顯得太過武斷了。
酒吞童子少說也有幾百歲了,誰能篤定,在遇到鬼女紅葉之前,他不曾和其他什麽女子發生過什麽嗎?
但白晴明完全不想和渡邊綱聊這個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這樣的消息,你應當去問酒吞童子才對。我又不曾和他見過面,又怎麽會清楚他的情況。”白晴明果斷将那些傳聞澄清,“至于大天狗和我之間,更是誤傳,我和他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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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晴明原本是想說,什麽關系也沒有。
但下一秒,他突然想起來,現在大天狗正僞裝成他的式神。這樣一來,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沒有關系”。心念一轉,白晴明就下意識地擡頭掃了一眼大天狗——竟然剛剛巧,和大天狗凝視他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那位冷清傲然的大妖怪慌張了一瞬,倉促地別開了視線。
他這個細微的小動作,就像是一根柔軟的羽毛,輕柔地在白晴明心頭刮擦了一下。這真的很奇怪,從每一個角度都是——大天狗有什麽好慌張的呢?盯着晴明的背影看又不是什麽羞于啓齒的事情。更奇怪的是,白晴明竟然在心底泛起一點小小的竊喜來。
莫名的,沒由頭的,甚至不可理喻的。
偏偏又實實在在地存在在那個地方。
存在即是合理。
原本思量好的話語就這樣卡在了喉嚨裏,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白晴明頓了好一會兒,才神色古怪地回答了渡邊綱的疑問,他自己都覺得這番話完全喪失了說服力:“……哪個陰陽師不會有幾個特別信賴的式神呢?僅此而已。”
“嗯,僅此而已。”
渡邊綱重複了一遍,啧啧嘴,似乎在品味這幾個字裏的深意。
他似乎是已經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因而呈現出一副餍足的狀态:“既然如此,看來晴明大人向我告發這裏有大天狗出沒的消息,希望我前去除魔……其實只是和式神之間鬧了一點小矛盾而已吧。既然這樣,我就不再深查了。”
按照禮節,白晴明應當回複一句謝謝。
但他真的說不出來。
倒是黑晴明做出來的這件事情,更讓白晴明感到在意。這說明黑晴明和大天狗之間鬧翻了嗎?雖然這樣想似乎有點幸災樂禍的成分在,但這确實是一個十足的好消息。最起碼,如果京都一戰仍然如期發生的話,白晴明至少可以少面對一個會沉默能吸血的大天狗了。
……唔,也許還能再少一個荒川之主?
白晴明思忖着,不過,既然大天狗已經和黑晴明見過面了,并且鬧得很不愉快,甚至不愉快到了要借刀殺人的地步。那麽他能……趁虛而入嗎?
奇怪。
為什麽這個詞用在這裏,就顯得這麽奇怪?
白晴明這邊還在思考,
渡邊綱又提起了另一件事:“而竹林裏的……”
這回是大天狗截斷了他的話語:“……也已經妥善的解決掉了。”
“哦。”渡邊綱摸摸下巴,“其實我想說的是,其實這塊地盤不算是我的管轄地。我沒有必要去管這些事兒,只是剛好是三不管地帶,我不管的話,那也就沒有誰會來管了。不過,如果安倍晴明大人願意接手的話,我也懶得去幹涉這裏的事情。”
“您的意思是……”
“我會就此退出。”渡邊綱平靜地回答,在說到正事的時候,他還是顯得很嚴肅的,“不過,在離開之前,我可以轉告給你一個線索……我剛剛來到這裏,就被某位富可敵國的商人邀請去府中做客。你猜,他到底是怎麽積攢起那麽多的財富的?”
白晴明沉吟了一下。
渡邊綱聳聳肩:“我可什麽都沒說。”他扭頭就對身後的助手指派道:“讓大家都收拾一下,沒有戰鬥,我們準備回家了。”
見此,白晴明也不好再打擾他,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就起身告辭了。
……
大天狗和白晴明一路無話地返回了荒川水底。
不知道是不是大天狗的錯覺,他總覺得白晴明欲言又止了好幾次。只是狡猾的大天狗一直都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憑借着速度更快的優勢,他甚至敏銳地躲開了白晴明試圖堵住他的行為。
大天狗現在有另外的,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
妖狐将最後一張紙牌甩在地上,動作說不出的幹脆:“贏了。”
荒川之主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是受到了嚴重的刺激,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現在還是人形,需要保護一下形象的——當下就惱火地嚷嚷起來:“你已經連着贏了十盤了!太過分了!換人,換人!”他教訓鯉魚精輸不起的時候比誰都兇,但真的讓他連輸好幾次,荒川之主翻臉的比鯉魚精還快。
鯉魚精立刻自告奮勇地擠開了妖狐的位置。
她長長的大尾巴兒啪的一聲,直接抽打在了妖狐的大腿上,疼得妖狐龇牙咧嘴的——真不知道安倍晴明怎麽就篤定了他會看上鯉魚精,這樣粗暴的女孩子,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他愛的關照的。
不過說起女孩子——
妖狐沉吟了一瞬,隐蔽地打量了一圈。
按照他過往的審美,待在這裏還真是幸福的狐生。神樂玲珑可愛,八百比丘尼典雅大方,鯉魚精天真浪漫,椒圖出水芙蓉,簡直宛如環肥燕瘦圍繞,換做以往的妖狐,大概要樂不思蜀了。但稍微相處的久一點,他立刻又挑剔出了不少缺點來。
神樂神色太冷缺乏生氣;
八百比丘尼舉止中透露着深深的暮氣;
椒圖看似害羞,但從打牌的牌路來看,竟然意外是個愛斤斤計較的。
至于鯉魚精……呵呵,就她粗暴的那下把妖狐打開的甩尾舉動,足夠妖狐将她拖黑半輩子了。粗魯無力,沒有修養,仗着年輕不懂事行兇,還是不如年紀大風華絕代的大姐姐有意思。
說起來,他見過的女妖怪中,長得最好看的還是……
……鬼女紅葉。
妖狐被腦海中突然冒出來的名字震撼了一下。
他根本就沒有見過真正的鬼女紅葉,只見過冒牌的——剛想到這個冒牌的,妖狐又感到肚子裏翻江倒海,嚴重想吐了。天啊,誰來拯救一下他的審美啊。再這樣下去小生的未來暗淡無光啊。
對,他一定要溜。
為了□□的性向,他也一定要溜走。
在安倍晴明和大天狗見面之時,妖狐就努力地将自己的存在感壓縮到了最低。然而妖狐很快就發現自己的這點擔憂太多餘了,那兩人一對望……那彼此的眼中就只有彼此了。都這樣看對眼了,妖狐實在是不能理解,為什麽不幹脆點。
大妖怪談戀愛,簡直是一場殃及池魚的災難。
左有大天狗,右有酒吞童子。
妖狐感到這輩子都不想再搭理這兩個戀愛白癡了。
他成功地躲開了大天狗,成功地躲開了安倍晴明,然而在晴明跟随大天狗離開之後,荒川之主瞬間就懶得繼續裝出那副成功妖怪的模樣,抽出了紙牌:“繼續麽?”當時準備溜走的妖狐就不幸被拖入了打牌圈。
——和這群妖怪們打牌太痛苦了。
簡直是三個臭棋手,湊在一起。
妖狐必須絞盡腦汁才能熟得不露痕跡,但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荒川之主非但沒有很快厭倦這種毫無挑戰的活動,反而興致勃勃,幾乎快要把妖狐列為知己了。妖狐這才發現自己壓根就選錯了策略,想要荒川之主一腳把他踹開……贏就可以了。
五分鐘過後,妖狐成功脫身。
小生終于找到機會可以逃脫苦海啦!妖狐的內心在放聲歌唱。
然後,就在他縱身一躍,準備跳入荒川的那一瞬——一只手抓住了妖狐毛茸茸的尾巴,半分憐愛之情都沒有的将其拖了回來。誰!誰敢那麽大膽抓小生的尾巴?知道狐貍尾巴不能摸嗎?看小生賞你一個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妖狐一轉身,膝蓋一軟,直接噗通一聲跪了:“大,大天狗大人。”
“我找你好一會兒了,你這是要跳河嗎?”
“小,小生只是想體會一下在水裏遨游的感覺而已。”
“……那你,”大天狗頓了一下,“為什麽現在跪了?”
“小生有關節炎,疼,這樣舒服。”
“可你還在哭。”
“小生是看到很久不見的大天狗大人,感動到哭了。”妖狐說着,眼淚更兇猛了。
——全是一派胡言。
大天狗無須思考,就知道妖狐全在胡說八道。但他一點也不關注這家夥到底是怎麽想的。他扯着對方的肩膀,将他拉起來:“你過來,我有一些事情想問你。”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是的,補償欠的,作者還欠你們7章。
_(:з」∠)_才不會滾雪球越滾越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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