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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還只是輕柔地觸碰着。
隔着一根手指壓下來, 彼此之間的觸碰, 怎麽也不比一瓣櫻花從樹梢落到湖面上更重。幾秒之後, 那根手指就蜷曲起來,從左至右摩挲過清明形狀姣好的唇廓,在他的嘴角稍微停頓片刻之後, 又重新緩慢而輕柔地摸索回去。
大天狗和晴明面部的距離,甚至還不足半個手掌寬。
在這個人為制造的隐秘空間裏, 晴明幾乎能事無巨細地觀摩到大天狗面部的每一個細節。他半垂着眼,低頭仔細端詳白晴明的唇, 像是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一樣。而白晴明可以清楚的看見,大天狗細密而綿長的睫毛, 一根一根,排列細密,宛如羽毛邊側。
真的很漂亮。
白晴明忍不住了。
他內心依然很奇怪這發生的一切,不合常規也不屬常理,推開大天狗并且立刻離開才是他應當去做的事情。但他不能, 仿佛全身上下都被這樣的情況給震懾住了,甚至開始從脊柱上泛出一陣細密麻癢的戰栗來——妖魔鬼怪蠱惑人心, 而他是不小心落入羅網的蝴蝶。
這讓晴明想起了一個古老的笑話。
如果對美人動手動腳,那就是禽獸;但若是無動于衷,那就是禽獸不如。所以美人在懷,到底是該禽獸,還是該禽獸不如,這真是一個讓人兩難的抉擇。
最起碼, 白晴明覺得,他是做不到無動于衷的。
再短暫的平靜之後,大天狗終于挪開了他的手指。他微微地擡起了頭,晴明這才看清楚那半隐半藏的眼睛,大天狗竟然在笑。一個往常不太愛笑的人,一旦微笑起來,很容易給人以眼前一亮之感。白晴明也有這種被突然照亮的感覺——這種體驗實在是太新奇,不是那種“你們這群弱者竟然也敢挑釁我”的輕狂的笑。
而是那種,很簡單的,宛如惡作劇成功了,使勁壓抑着,卻最終還是流露出一點細微痕跡的狡黠。
簡直是……作弊。
白晴明再也壓抑不住了。他擡起手臂,剛好穿過大天狗的脖頸側,幾乎沒遭遇任何阻攔,就成功地扣住了大天狗的後腦勺。之後的事情多少就有些水到渠成的意味在其中了。和之前蜻蜓點水不同,這就是一個很深的吻了。唇齒相依,唾沫交換,舌頭和舌頭相互糾纏。
擁抱,親吻。
這幾乎和人世間的任何一對情侶都沒有什麽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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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晴明幾乎沒有用什麽力氣,就成功将眼前這個妖怪摟進了懷裏,再一側身,兩人的姿勢就換了一個位置。這種被壓迫的方位讓大天狗皺起了眉頭。他的翅膀因為戒備而下意識地收攏在身側——可下一秒,一只修長的手就緩慢地撫摸過他的翅膀內側。
非常輕柔撫摸。
晴明的指甲尖穿過了層疊的羽毛,輕輕地刮擦到裏面的皮膚,輕重合适,帶着安撫的意味。大天狗慢慢放松下來。白晴明的一縷白發從耳後滑落下來,調皮地擦過大天狗的額頭,又潤滑如流水,随即蹭過他的眼角眉梢,沒入大天狗淡金色的短發裏。
白晴明陡然一驚——
他到底在做什麽?
不對,情況不應當是這樣發展的。
這實在是……他甚至一時之間找不到一個具體的形容來,理智陡然回籠,但身體仍然眷戀沉浸在那種奇特的氛圍裏,不舍離去。白晴明跌跌撞撞地從地面上爬起來,恍惚地撿起自己散落在地面上的帽子和念珠——又跌跌撞撞地推開門離開了。
臨走之前,白晴明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大天狗仍舊躺在那裏,黑色的翅膀半舉着,浮雲般緩慢舒展着,細碎的黑色羽毛随之飄落。和地面上全部散落開來的紙片混為一體。他一只手壓着額頭,正試圖從地面上支起身子——白晴明感覺自己被這個場面刺了一下,低下頭,匆匆就離開了。
……
第二天,早晨。
“嗨,河童先生早安,神樂小姐早安,八百比丘尼小姐早安,安倍晴明……诶?”鯉魚精快樂地從大殿的一頭蹿到另一頭,向到場的每一個人打招呼,但當她游動到白晴明的位置前,卻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晴明大人是沒有休息好嗎?”
她這一番話将大殿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
“怎麽會?”晴明努力抿出一個和往常并沒有什麽差別的微笑,然而這笑容太過勉強,反而讓所有人都更明顯地感受到,白晴明的精神狀态确實是比較萎靡。神樂立刻跑過來,擔憂地握住了白晴明的袖子。
白晴明笑容裏的苦澀意味更重了。
他是有些感動于大家對于他的關注,然而,白晴明能将他一晚上失眠萎靡的理由說出來嗎?不能,甚至殺了他他也做不到。這個時候,白晴明也只好摸了摸神樂的頭發,清了清喉嚨:“我真的沒事。”
然而他的解釋,只是讓在場的陰陽師和式神們,露出了更加擔憂的神色。
就連其實和晴明并不熟悉的河童,都忍不住将他已知的消息說出來:“真的沒事嗎?昨天晚上半夜三更,晴明大人您還獨自一個人洗冷水澡呢。是不是感冒了?人類很脆弱,确實是需要好好照料自己。”
白晴明:“……”
冷水澡?
這個詞語讓在場很多人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好在白晴明平時表現的太過正派,即使是這樣的情況,大多數人也沒能往某個方向想——但這恐怕是瞞不過不老不死的占星師八百比丘尼,這位外貌典雅的少女意味深長地看了晴明一眼。
而坐在主位上的荒川之主,表情同樣古怪了一瞬。但随機他打開了手中的折扇,将小扇子飛快地飛舞起來,臉上的笑容很是奇異:“啊呀,這真是……安倍晴明先生你也要多多注意身體啊。”
他言辭誠懇,白晴明雖然感覺這一番話似乎有點古怪,但一時又琢磨不透,只好點頭感謝。
而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了新的妖怪來到了主殿吃飯。
大天狗慢悠悠地走在前面,低着頭,似乎在沉思。白晴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這位大妖怪明顯走神走得厲害,以至于有好幾次都險些撞到了什麽,但每次險險要撞上的時候,又本能地閃開了。
大天狗就這樣一路走神地晃悠到自己的座位前,停住了。
他猛然擡起頭,回頭對身後的妖狐說:“我還是覺得我之前的想法可以加進去。”
妖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大天狗大人既然這麽覺得,自然可以憑着自己的心意去做。”這是明顯不太贊同的語氣,但妖狐難不成還跳出來阻止大天狗嗎?今天一大早,這家夥就興沖沖地跟自己說,昨天做夢夢見了一個很不錯的想法,他覺得告白之後還可以再加上一個吻。
妖狐被他的異想天開驚呆了。
——迄今為止,他還沒有見過這麽積極地把自己當塊肉往鍋裏跳的。
若是他勾搭過的小姐姐們也有這樣的自覺,該省下妖狐多少時間多少心思啊。
大天狗還十分沾沾自喜,覺得這真的算是一個很不錯的想法。若不是妖狐的身家性命還捏在這家夥手中,妖狐是一定會潑冷水過去的。大天狗對妖狐的冷淡毫無感覺,興致勃勃地開口:“其實還可以……”
聲音陡然截止。
已經忍耐了大天狗足有半個上午的妖狐,也是一愣。
而下一秒,妖狐就瞥見了正坐在客位上的晴明——他看起來昨天晚上似乎休息得不太好,幾乎是肉眼可見的憔悴,眼睛低下還有不太顯眼的黑眼圈。在意識到妖狐的注視之後,白晴明禮節性地回複了一個溫柔的微笑,随即目光又落回大天狗身上了。
也許連白晴明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那一瞬的神色有多專注。
妖狐又被白晴明的神色給戳了一下,他萬萬沒想到,出門來吃個早餐,竟然還能被喂一口的狗糧,再聯想到自身……小生心裏苦啊!什麽時候他命中注定的戀人才會出現在小生的生命中呢?
而幾乎是意識到白晴明在場的瞬間,大天狗立刻就收斂了自己有些外放的情緒。他仿佛啞巴一樣地坐在座位上,默不作聲地小口的進食。而荒川之主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一臉陶醉:“我簡直像是一個深藏功與名的隐士。”
大天狗:“?”
荒川之主:“沒什麽。”
白晴明覺得自己需要做點正事來轉移注意力,好在他确實還是有正事可以做的,剛好在所有人都在。白晴明清了清喉嚨:“那個……我昨天見到了渡邊綱,渡邊綱準備離開這一塊區域,但在走之前,他給給了我一個消息,告知這裏似乎有人和妖怪勾結,獲取不義之財……”
這條消息讓荒川之主愣了一下:“贊岐造麻呂嗎?”
白晴明愣了一下:“你知道這個人?”
“當然知道啊。”荒川之主随手将一塊小魚幹塞進嘴裏,“因為和他做交易的那個妖怪就是我啊。他這個人還不錯,懂吃,賣過不少魚給我——我一般都給他一些珍珠啊,或者幫忙直接運貨。荒川四通八達的,還挺方便的。”
白晴明:“……”
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走向。
大天狗的臉色也很是古怪:“你還需要向人類買魚?”你不是一只水獺嗎?捕魚本領強?
“你是不是傻?”荒川之主露出了嫌棄的神色,“荒川是一條河啊。你看你們吃的早餐是什麽,生魚片,三文魚做的,三文魚是海魚啊。哦,還有我的寶貝金槍魚,這也是海魚啊。”
大天狗:“……”
他竟然有生之年會被荒川之主鄙夷智商。
提到了這個人類,荒川之主就不免多說了幾句:“聽到渡邊綱要來這裏讨伐妖怪,他立刻跑過來通風報信,還很害怕我會被那個将軍打傷……我看起來就這麽弱麽?”
一只水獺看起來能有多少戰鬥力?
如果不是自己清楚荒川之主的戰鬥力,大天狗幾乎要和那位麻呂先生站在一條戰線上。
“……就是沒有孩子,最近一直在打聽有沒有被棄養的孩子,他想收養一個。”荒川之主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自己知道得一切,然而一擡頭,就被盯着自己看的好幾個人吓了一跳,“你們怎麽了?”
不,應該問你自己。
這麽重要的消息,為什麽不早說?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略忙,可能發生滾雪球事件。
請大家不要驚慌,如果完結之前沒補完,全部改成番外補上。
ps我感覺這已經是晉江最大的尺度了。
大家都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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