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也是人才

嚴澤的床靠着牆壁,那間被鎖上的房間與他僅有一牆之隔。

此時聽到怪聲後,将右手探向聲源處的嚴澤所抓的方位正巧就是牆壁的位置。嚴澤聽得很清楚,那道低沉的男聲在他耳中異常的清晰,出聲者幾乎是在他的耳邊發笑!

這急轉直下的驚悚發展把原暢和幾個劇組的工作人員吓得不輕,幾人近乎是瞠目結舌地看着嚴澤身後的牆壁——此時,嚴澤已然抓住了什麽東西。

——那是一顆頭戴盔頭,面敷白脂的人頭!

而嚴澤所抓住的地方,恰巧就是硬羅帽頂端的裝飾絨球。

“有鬼啊——”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現在是科學年代的場務被吓得驚聲尖叫,只是他叫出聲後才悚然驚覺,自己的聲音小得可憐,仿佛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壓制了似的。

見狀,膽子最小的原暢直接被吓暈了過去。剩下的幾名劇組成員也不比他好到哪兒去,見那戴着盔頭的“鬼”還在嘻嘻奸笑,俱是兩股戰戰、臉色慘白,驚恐到無以複加。

武生腦袋眼珠一轉,看向了抓住絨球的嚴澤。

“嘻嘻嘻嘻嘻,你不怕我麽,”他臉上塗着白脂,辨不出真實容貌,唯獨聲音低沉沙啞,聽着讓人不寒而栗,“好久沒人來這裏了,今天沒想到一下子來了這麽新鮮的肉體呢……好餓啊……”他用一種風流子的語調評價着嚴澤,“你這小生長得倒是不錯,不知味道如——”

“惡鬼”話還沒說完,嚴澤卻是揚起了左手。

啪。

他打了個聲音清脆的響指。

惡鬼微疑,不知嚴澤想做什麽。他渾不在意,只以為嚴澤是在做垂死掙紮,不禁怪笑道:“死到臨頭還想耍帥?”

嚴澤搖了搖頭,對他做了個口型。

惡鬼皺起眉。

——這口型是在說……比酷艾爾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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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意思?

下一秒——

那原本還在張牙舞爪、耀武揚威的惡鬼猛地頓住了!

一股自魂靈處逆流而上的電流感瞬間沖擊了他的整個魂體!

惡鬼登時被駭得不輕,他是純粹的怨魂惡念,并無實體,尋常的電雷根本不能傷他分毫。可此時,他卻只覺整個魂體都被電流給電得麻痹!惡鬼已經死了幾百年,早已忘卻了疼痛是謂何物。可這會兒,在嚴澤的雷轟下,他卻瞬間感覺自己要被電得活過來再死一次,被電得死去活來,活來死去。

能電傷魂靈的,只有傳說中至剛至陽的罡雷……

惡鬼那張被白脂敷得不辨容貌的臉愈發慘白了幾分。

他原以為住進古宅錄制真人秀的《生存之息》劇組是送上門來的小菜,結果沒想到,這劇組裏竟然會有高人在!

自己踢到鐵板上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那惡鬼被電得瞬間失了之前的惡劣,只忙不疊地開始向嚴澤求饒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打擾了!”他吓得險些魂飛魄散。

嚴澤偏頭看了一下劇組的其他人:在他出手反擊惡鬼之前,包括場務在內的其他幾個劇組成員早已和原暢一樣,被吓到昏厥了。

這會兒自己的所行所為,應該不會被人發現。

被電得差點再死一次的惡鬼:“……”這種不詳的預感是怎麽回事?

嚴澤颔首:“現在知道錯了?有句老話說得好,莫裝逼,裝逼遭雷劈。”他慢條斯理,“你這種老鬼就需要電一電。”

而後,他便無視了惡鬼的求饒——

又連着打了好幾個響指。

·

次日。

原暢是被凍醒的。

他先是哆嗦了一下,而後才像是猛地驚覺了什麽似的,一個鯉魚打挺,直接蹦了起來,直坐在了床上。

原暢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我還活着?”他喃喃自語。

想起昨夜的事情,原暢心裏便毛骨悚然:他根本沒不到,這世界上竟然當真有鬼!

對了!

原暢又想了起來,昨晚,那個武生打扮的惡鬼出現後,他就十分丢臉地被吓暈了過去,完全不知道在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麽。這麽想着,原暢趕忙慌張地望向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的床頭亮着一盞小小的攜帶式臺燈,整個房間裏一片沉寂。

嚴澤的床位離他不遠,眼下,對方似是還在沉眠之中,安靜地睡在床上。

朝日初升,暖光自古宅內的老式雕窗戶的花紋縫隙中穿過,流淌在了房間裏,将一切染上暖意。

原暢:“……”怎麽看着像無事發生過一樣?昨晚上他不是撞鬼了麽?

就在原暢呆愣之際,門外突然傳來的敲門的聲音。

“嚴澤!原暢!我是場務小趙,你們兩位起床了麽?如果方便的話,我就帶着攝像組的人進來錄拍咯?”

聽到場務的聲音,原暢這才如夢初醒,而嚴澤也慢慢吞吞地睜開了眼。

原暢看看打着哈欠的嚴澤,又望了望房間的大門,最後才低頭瞅了一眼自己。

“昨晚上……”他戰戰兢兢地問道。

嚴澤揉了揉眼睛:“昨晚上怎麽了?”

原暢結結巴巴:“我們不是……那個……鬼、有鬼!”

嚴澤狐疑:“鬼?”略作思考後,他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你說那個啊——是有鬼。昨晚上最後的時候,我們倆閑着無聊抽了次鬼牌,你運氣不好,抽了幾次都剩了王八。”

“不是……我的意思是……”原暢慌了,“是真的鬼!一個武生打扮的,還說要吃了我們!”

嚴澤随手拿起床邊疊好的衣服換上,一邊走去給劇組的人開門,一邊鄙視原暢:“你是在做夢吧?如果真有鬼的話,你覺得你還能活?”

原暢:“……”貌似有點道理。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而後掐了一下。

“你驢我!”原暢哭了,“一點兒也不痛!我真的挂了——!”他想着自己還沒大爆就不明不白地挂了,心中不禁悲從中來,“我怎麽就挂了啊,我不想死……我還沒談過戀愛啊,至少在我死之前讓我交個女朋友啊——”

嚴澤:“……你再用力一點。”

原暢老實照做。

而後——

“哇!”他哭得更傷心了,“好幾把痛啊!”

嚴澤:“……”

搖了搖頭,無視掉已經開始哇哇大哭的原暢,嚴澤默默地走到門邊,給劇組的人開門。

進門的人還是昨天跟拍的那些人。

劇務小趙還沒進門就聽見了原暢那仿佛當場去勢一般的哭聲,他吓了一跳,不禁問了嚴澤一句:“原暢這是怎麽了?”為什麽哭得像個被戴了八頂綠帽的綠王。

嚴澤實話實話:“因為蠢。”

小趙:“???”

發覺劇組的人進了屋,哭得哭天搶地的原暢這才收了聲。他哽咽了一下,連衣服也沒來得及穿好,便連滾帶爬地下了床,跑到小趙的身邊發問:“小、小趙!昨天晚上的事你還記得嗎?有鬼,這老宅子裏真的有鬼!我不拍了,我要回家!”

“你在說什麽啊,”小趙懵了,“什麽鬼不鬼的,原暢,現在是科學年代,我們要相信科學,鬼是不存在滴。你該不會是做噩夢了吧?嗨,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觸景生情!在這種地方住着,做做噩夢也屬正常操作,你別想太多,”他拍拍原暢的肩膀,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原暢順了順背,“好了好了,起床錄節目了啊。快把衣服穿好,攝像師還沒開攝像機呢。”

原暢一哽:小趙昨夜不是和自己一起撞鬼了麽?為什麽現在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樣子?

他又看向嚴澤。

嚴澤假裝看風景。

昨夜處理完那只武生惡鬼後,他便等了一段時間,待時近午夜,劇組的其他人都悉數睡下後才給黎昊打了通電話通氣,并把幾個暈倒的劇組成員用扛麻袋的姿勢依次送回了搭在古宅後院的活動板房裏。

嚴澤沒跟黎昊說武生惡鬼的事,加之黎昊又速來他說什麽就信什麽,因此也沒怎麽懷疑,只以為小趙幾個攝像師會昏倒是因為酒醉:

按着嚴澤的忽悠說辭,之前拍完原片後,場務小趙和另外幾名攝像師閑着沒事,就聚在房間裏打牌,最後喝得酩酊大醉亂撒酒瘋,直呼有鬼。

黎昊不疑有他,他和小趙是室友,待第二天早上小趙清醒後,他便用嚴澤之前跟他交待過的說辭把小趙給糊弄住了。

見黎昊如此信誓旦旦,加之自己身上還沾着不少嚴澤事後特意倒的酒液,也就聽信了黎昊的說法。

再且……現在是科學年代啊,建國後不許成精,哪裏來的牛鬼蛇神?被安排上了的小趙如此堅信着。

嚴澤聳肩:“小趙說的對,現在是科學年代,原暢,你可能是做噩夢了吧。”

小趙趕忙附和。

噩夢?

原暢迷迷糊糊。

衆口铄金,見嚴澤和小趙如此肯定,且攝像組的攝像師們也一副“你肯定是在做夢”的态度,原暢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記憶來。

也許他真的是在做夢。

……對了。

他床頭怎麽擺着盞小臺燈?這是自己昨晚睡覺前擺的麽?

·

等原暢跟着劇組的人走出房間,去和其他幾名藝人彙合後,嚴澤便以“被原暢吵得有些沒睡醒”為由留在了房間裏養神。待屋內只剩他一個人後,嚴澤才眼疾手快地将廂房鎖上,接着走到了床邊,拿起了那盞小臺燈。

小臺燈的燈罩宛如活物一般動了起來:“悶死了悶死了——大神,行行好,要把我封印起來好歹也找個活物吧!這種死物會悶死鬼的!”

嚴澤:“醒醒,你已經死了。”

小臺燈:“……是哦。”

嚴澤聳肩。

原暢并沒有做夢,昨天夜裏,他們确實撞了鬼:那些有關古宅鬧鬼的傳聞都是真的,這間老宅裏确實住着個一直在作祟的怨魂!

只是和傳聞略有偏差的是,雖然死在老宅裏的惡鬼确實是曾被大官豢養的戲子,但惡鬼卻并非什麽貌若好女的青衣戲子,而是個五大三粗的武生。并且這武生也不是被大官的正妻害死的,而是——

“我器大活好,憑本事讓他們倆都喜歡我的,天知道怎麽這麽倒黴,在3P的時候馬上風挂了!”武生惡鬼是這麽同嚴澤解釋自己的死因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惡鬼也是個鬼才。

用自己的手段将惡鬼教訓得服服帖帖後,嚴澤便把他“塞”進了這盞屬于原暢的小臺燈裏,防止這貨再作妖。

見小臺燈還想說些什麽,嚴澤面色未變,只是虛搓了一下手指:“你還想說什麽?我聽着呢。”

小臺燈:“……”

到底誰TM才是真的惡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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