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真心喜歡她
第四十章真心喜歡她
安紹戎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吉他聲,那聲音柔和清越,曲調非常熟悉,是樸樹的《那些花兒》。
他不禁駐足,眼前浮現出葉薇年少時候的樣子,那些秋日的黃昏,空氣中彌漫着花草的味道,她散着長發,穿着白裙子,跟他一起坐在薔薇園的長椅上,他們身邊的小錄音機唱着樸樹的歌,他們兩個都喜歡的歌兒。他們誰都不說話,只靜靜地聽着歌。微風拂過,她的長發發梢偶爾會輕柔地拂過他的臉頰,酥□□癢的,情窦初開時候的脈脈含羞的溫情,在回旋着樂聲中的空氣中流淌。
那些時光,那樣的溫柔美好,現在回味起來,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還是那樣的熟悉。可是此刻,熟悉的旋律響起,跟她一起傾聽的,卻不再是他。
吉他聲依然響着,有人和着那曲子輕唱:“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着,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那是景臣的聲音,不似樸樹的沉郁,卻是深情脈脈,動人心扉。
安紹戎輕輕推開病房的門,見衛景臣正抱着一把吉他彈奏,并輕輕唱着,葉薇坐在床上,眼神柔和,靜靜傾聽,兩個人一個唱得投入,一個聽得投入,都沒有看到有人開門走入。歌聲還在繼續,“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如今這裏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
這樣的時光,原本是屬于他的。安紹戎聽着,忽然覺得胸口一陣刺痛。
一曲終了,衛景臣擡頭,才看見安紹戎站在病房裏,“紹戎你來了。”衛景臣笑道,“我覺得葉薇在醫院裏肯定覺得悶,就把吉他帶來了,争得隔壁病房的同意,給她彈幾首曲子。怎麽樣,我的吉他彈得比起大學時候有沒有退步?”
衛景臣大學時代就酷愛彈吉他,如今加入了綠野樂隊,吉他自然彈得更加精進。“這樣的老歌總讓人想起以前的事。”安紹戎好像有些答非所問。
葉薇此刻似乎才從歌聲中回過神來,她沒有招呼安紹戎,而是對衛景臣說:“再彈一首吧,我還想聽。”
衛景臣就點頭,問:“你想聽什麽?”
“我還想聽樸樹的歌。”葉薇說。
衛景臣就重新抱起吉他,開始彈奏,并且和着音樂輕唱,“突然落下的夜晚,燈火已隔世般闌珊,昨天已經去得很遠,我的窗前已模糊一片,大風聲像沒發生太多的記憶,又怎樣放開我的手……”
葉薇望着衛景臣,目光柔和,溫情脈脈,安紹戎覺得,自己的眼睛在此刻被葉薇的神情刺傷。
安紹戎和衛景臣一起離開醫院的時候已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安紹戎提出一起去喝一杯,衛景臣欣然答應,并說要帶安紹戎去個別致一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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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景臣帶着安紹戎,車子七拐八拐,來到老城區的一片舊房舍外面,車子停好,兩人走進窄巷,走了好長一段路,才看到一家門口種了古槐的小酒館。
兩人走入門中,裏面是舊時院落的模樣,院子裏無論是栽種的花木,還是布置的盆景,都安靜古樸。衛景臣領着安紹戎往裏走,邊說:“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地方我來過一次就記住了,總想着什麽時候再來。”
一身民族風打扮的服務生将兩人領進一間屋裏,房內的擺設亦是古樸雅致,這樣的環境,倒是很适合對酌。兩人落了座,點了幾樣酒菜,酒很快就送來了,菜也緊跟着上了。“這裏的酒都是窖藏,味道特別甘醇。”衛景臣介紹道。
酒是好酒,可是安紹戎喝到嘴裏,總覺得是苦澀的,大約與心事有關。
兩個人喝了幾杯,安紹戎忽然開口,“景臣,你是真心喜歡她嗎?”
這話說得突兀,衛景臣微微一愣,随即點了點頭。他問安紹戎:“紹戎,你當年喜歡的女孩子,就是她吧?”
安紹戎也點了點頭。
其實從安紹戎為了葉薇受傷開始,很多事情都心照不宣了。
安紹戎說:“她的經歷坎坷,雖然外表堅強,但是內心深處也有敏感和脆弱,她現在身體又是這個樣子,再也經不起感情的糾結。”安紹戎曾經私下裏跟韓醫生交流過幾次,韓醫生說,葉薇現在的病,更多的是來自心理,所以保持心境的平和非常重要,最好不要有感情上的事情來刺激她。
衛景臣看着安紹戎,“我知道。紹戎,起初我不知道她就是你當年喜歡的女孩子,現在知道了,可是我已經深陷其中,沒有辦法退出了。”面對這麽多年的朋友,衛景臣的話語真誠。
安紹戎又覺得胸口一陣悶痛,忙喝了口水,穩一穩心神。
衛景臣此刻問安紹戎:“紹戎,你确定你還愛她嗎?你難以忘記的,是她這個人,還是那些年少的時光?”
這樣的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但是無論是她還是那些時光,都如同刻在他的心上一樣,怎麽都不會忘掉。安紹戎喝了杯裏的酒,“景臣,我今天忽然想,我只知道我還愛她,我只顧了我內心的感受,我忘記了想一想,她需要的究竟是什麽,或許她不需要一道舊傷,而需要一劑良藥。”這話說得苦澀,如同此刻咽下喉頭的酒。他或許是她的舊傷,而衛景臣,也許是一劑良藥。
衛景臣若有所思,安紹戎又說:“如果你沒有十二分的真心,那就別去招惹她,我不想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衛景臣說:“我雖然從來不喜歡承諾,但是我現在能告訴你,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像她這樣讓我動心。”
他的目光篤定,安紹戎在他的目光中低下頭來,不禁神色黯然,停一停,舉起杯子,“景臣,喝酒吧,我們好久沒有在一起痛痛快快喝酒了。今晚上一定要喝醉,我會打電話告訴司機,讓他來接我們。”
佟妧來接葉薇出院,她見葉薇的臉色并不好看,有些擔心,“薇薇,我覺得你應該聽醫生的話,在醫院再住幾天,臺裏又不是不準假,你忙着出院做什麽?”
葉薇邊收拾東西邊說:“醫院是我最不喜歡的地方,能早離開一會兒就早離開一會兒,我這個情況,要想一下子恢複也難,還是回去慢慢調理吧。”
佟妧說:“只怕你一出了醫院,又要拿出拼命三郎的勁頭來,誰勸你好好休息也勸不住了。薇薇,剛才韓醫生可說了,你以後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多讓自己的身體休息。”
葉薇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對佟妧說:“我知道,我會注意的,走吧。”
佟妧跟在她後面,說道:“你出院的事情,既不告訴衛公子,也不告訴你的那位舊相識,我看她們兩個,對你都是情真意切。”這次葉薇住院,佟妧過來看葉薇的時候幾次遇到過衛景臣和安紹戎,她覺得這兩個男人都不錯,如果她是葉薇,讓她在兩個人裏選一個,她一定會猶豫不決。但是葉薇看上去對兩個男人都不上心。
出租車很快駛到了薔薇花苑,佟妧幫葉薇提着東西上了樓。
一周多的時間沒有回來,雖然這房子平時秋秋住着,但是感覺還是分外冷清了。佟妧讓葉薇在沙發上坐下,不許她動。他幫葉薇把房間簡單收拾一下,又拿了拖把拖地。
佟妧邊拖地邊對葉薇說:“薇薇,你這次忽然就病成這樣,還住了院,我覺得跟那天晚上,安紹戎受了傷,你太緊張有關系。”她見葉薇沉默,又說,“你心裏還是更在乎安紹戎吧?要是想接受衛公子,你就得忘掉他,你覺得你能夠忘記他嗎?”佟妧覺得,一個人的心裏不可能同時裝着兩個人,尤其是像葉薇這種死心眼的人,想讓她重新愛上一個人,那就必須把舊愛從心裏挪走。
佟妧半天沒聽到回答,停下來擡頭看看葉薇,見她的目光有些迷蒙,在她以為葉薇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葉薇忽然開口道:“有些東西是不可能忘掉的。”
“那就別強迫自己忘,幹嘛要難為自己呢,回頭撿起來就是了。”佟妧說。
“前幾天,他受傷的時候,我曾經動搖過,我想,也許,我可以什麽都不顧忌,跟他重新開始,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有道坎,我始終是過不去的。”葉薇喃喃說道。
“什麽坎?”佟妧好奇起來。
但是葉薇的眼簾垂了下去,始終沒有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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