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往事來襲

第四十六章往事來襲

兩個人在路邊堆起了雪人。衛景臣是個很會玩兒的人，很快就做好了雪人的身子和頭，他去撿了兩塊黑色石頭做雪人的眼睛，葉薇望着雪人，忽然想起薔薇園裏的雪人。那時候每次下了雪，她都要跟他一起去薔薇園裏堆雪人，有時候她把自己的帽子給雪人戴上，他就急忙把她的圍巾網上拉一拉，怕她着了涼，她的手冷的時候，他就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裏，輕輕呵氣，慢慢揉搓，給他溫暖，這種時刻，他們總是忍不住相視一笑，互相看到對方的眼睛比雪光更加明亮。

“你在想什麽？”衛景臣看到葉薇有些出神。

“沒什麽。”葉薇的思緒回到現實，發現雪人已經有了眼睛和嘴巴，樣子頑皮可愛。她拍拍身上的雪，說道：“希望它別太快化掉。”

“如果明天太陽不出來的話，它就不會化掉，明天我們再來看他。”衛景臣笑眯眯地替她拍掉剛才沒拍下來的雪。他的笑容，就像冬日的暖陽，讓人覺得暖融融的。

雲海這幾年每年元旦都會舉辦一場新年音樂會。今年的音樂會照例舉行，衛景臣早就拿到了入場券，請葉薇一起去聽。

音樂會的演出者來自兩個民間樂團，一個是交響樂團，一個是民樂團。兩個樂團的演奏都很精彩，不過談到喜歡，葉薇更傾向于民樂。她坐在臺下靜靜的傾聽，當一首《紅樓夢》插曲“枉凝眉”響起的時候，她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葉薇第一次聽音樂會也是在一個冬天，那是F市第一次舉辦大型的音樂會，正值她大二的寒假。那場音樂會的票還挺難弄的，安紹戎找了好幾個同學幫忙，好不容易才得到兩張票。她記得那天他們都很興奮，早早的就去了。會場裏人不多，他們選了中間的座位，一邊輕輕耳語，一邊等待音樂會的開始。那場音樂會也是既有交響樂，也有民樂。葉薇坐在安紹戎的身邊，帶着愉悅的心情欣賞每首曲子，現在想來，其它曲子她都記不清了，但是清晰的記得當時也有這首《枉凝眉》。演奏這首曲子的時候，安紹戎輕輕握住她的手，一種莫名的柔情從他的掌心傳到她的指尖，慢慢地蕩漾開來。

如今，坐在這裏，重新聽到這樣的曲子，身邊的人，卻已不是年少時的那個他，也再也找不回當年的心情了。

衛景臣輕輕遞過來一張紙巾的時候，葉薇才意識到自己失态了，急忙用紙巾擦擦眼淚。

“怎麽這樣都愁善感？”他輕輕地說，語聲溫柔。

是呀，誰會在新年音樂會上流淚呢，葉薇也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太情緒化了，可是她對自己也有幾分無奈，因為她總是阻止不了那些如煙的往事，随時随地湧入她的腦海，左右着她的悲歡。

葉薇和衛景臣從音樂會現場出來，衛景臣覺得餓了，提議去吃點東西。外面天冷風大，這樣的天氣，适合吃點熱氣騰騰的東西，所以兩個人決定去吃火鍋。衛景臣說知道一家老店離這裏不遠，就驅車直奔那家店去了。

衛景臣說的那家老店就在雲海城的美食街盡頭。兩人很快就到了，衛景臣泊好了車，領着葉薇往店門口走。葉薇走了幾步，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烤地瓜的香味，她不禁駐足，扭頭見火鍋店的旁邊有家地瓜坊，門口有個烤爐，店主正把新出爐的烤地瓜取出來。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她跟安紹戎聽完了音樂會，一起步行回家，路上也聞到了烤地瓜的香味兒。他們循着香味望去，見路邊有個佝偻着背的老人，推着一輛車子，車上是烤地瓜的爐子，天很晚了，他還站在路邊賣烤地瓜。葉薇和安紹戎走上前去，把爐子上剩餘的幾塊烤地瓜全都買了下來。老人眉開眼笑，說終于可以收工了。老人蹬着車遠去，他們捧着熱騰騰的烤地瓜邊吃邊往家走，那地瓜香軟甜蜜，熱乎乎的吃下去，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香噴噴的溫暖裏。那個味道，葉薇至今還記得。

“想什麽呢？”衛景臣見葉薇有些出神，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見是路邊的烤爐吸引了葉薇的視線。“想吃烤地瓜嗎？”他問了一句，她仿佛才回過神來，“哦，這味道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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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馬上走過去買了兩塊，老板用紙袋裝好了遞給他，他回來遞到葉薇手裏，那地瓜熱乎乎的，讓她想起當年的那種溫度那種暖。

見她又有些走神，衛景臣說了聲，“走吧。”就牽了她的手走進火鍋店。

這頓飯葉薇火鍋吃得很少，只吃掉了一塊地瓜，吃飯的過程中，她一直很沉默，有些心不在焉。

衛景臣問葉薇：“今天有心事嗎？”

葉薇搖搖頭，心中湧起些許的內疚，她和衛景臣在一起的時候，其實很想投入十二分的真心，可是不曉得為什麽，總是事與願違。

元旦過後，即将迎來春節，人們的購物熱情逐漸高漲，鞋店迎來了銷售旺季，生意越來越好。

周末，葉薇來替換秋秋，讓她去逛逛街，購購物，買些女孩子喜歡的東西。秋秋還惦記着店裏的生意，不肯去，葉薇把她推走了。

店裏的客人絡繹不絕，生意果然是極忙的。葉薇剛剛送走了一撥兒客人，正低頭看電腦上的出貨單，又聽到有人進來，她剛一擡頭，就看到一大束粉色的玫瑰被捧到她的面前。她一愣，花後面露出衛景臣的笑臉，“葉女士，辛苦了，這束花請收下。”

那束玫瑰粉豔豔的，花瓣上還挂着新鮮的露珠，葉薇不禁微笑，接過來，“不年不節的，怎麽想起送花來了？”

“誰規定非要過節才送花。不過今天還真是個紀念日，你答應跟我在一起的五十天紀念日。”他眼眸清澈，目光灼灼望着她，讓抱着花的葉薇臉頰也如同花兒一樣紅了起來。

花插了起來，小店裏馬上有了喜慶的氣息，連進來的客人都說：“好香，這花兒好漂亮。”有個年輕的女孩子還走過去嗅了嗅，說道：“粉色的玫瑰，好浪漫呀。”

葉薇想起第一次收到花是在她收到大學入取通知書的那一天。那天她的心情起伏不定。本來收到通知書是件高興的事兒，可是崔香芸卻一臉的不開心。她看完通知書之後就開始長籲短嘆，說葉榮剛走得早，她帶着兩個孩子生活已是不易，那裏有錢供葉薇上大學呢。她越說越傷心，竟哭哭啼啼起來，葉薇在她的哭聲中也不禁心情郁悶起來。後來家裏的電話響了，崔香芸也不去接，還在流着眼淚嘟嘟哝哝的。葉薇去接了電話，是安紹戎，他的聲音裏帶着喜悅，“葉薇，到薔薇園來吧，我在這裏等你。”

葉薇放下電話，在崔香芸的哭啼聲中出了門。她來到薔薇園，安紹戎早就等在那裏。他面含微笑站在長椅邊，兩手背在後面。等她走到他的面前，她忽然從背後拿出一束花來，遞到她的面前，那是一束薔薇，花上帶着晶瑩的露珠兒，散發着新鮮的氣息。“祝賀你，葉薇。”他說。只有他，真心為她考上大學而高興。抱着薔薇花的葉薇，慢慢地從剛才的沮喪中抽離出來，終于露出了微笑。

“請問這雙鞋多少錢？”客人的詢問讓葉薇從回憶中醒過神來。她還沒開口，衛景臣已經走過去為客人介紹，那位顧客在他的建議下試穿了一下，很滿意，同一款的鞋子買了不同顏色的兩雙。

客人提着鞋子滿意的離開，葉薇對衛景臣說道：“你怎麽做起推銷員來了？”

衛景臣笑道：“別忘了我也是這個店的一份子。”

晚上，衛景臣送葉薇回家，車子停在小區外面，他非要下車來送她到樓門口。兩個人漫步來到葉薇的樓下，站定了，他望着她，依依不舍的樣子。他的目光裏有一束溫暖的光，似乎要将人融化進去。路燈下，她從厚厚的衣領中露出來的臉頰微微發紅，惹人憐愛。“明天見。”葉薇說完這句話，剛欲轉身，衛景臣卻忽然牽住她的手，上前一步擁住了她。

大約是因為猝然間被抱住，葉薇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微微掙了一下，但是他抱得很緊，她沒有掙脫掉。

“真不想跟你分開。”他在她耳邊輕語，他唇齒間帶着熱熱的氣息，讓她的臉頰更紅了。忽然，他的唇落在了她的臉頰上，輕輕親吻，慢慢搜索她的唇。她卻更加不自在起來，把頭扭向一側。“景臣，對不起，我……”她的歉疚再次湧起。

他感受到了她的窘迫，輕輕放開了她，溫柔地道了聲“上去吧，早點休息。”他一向是體諒她的。

上樓的時候，葉薇的心中又開始自責，她知道衛景臣對她是全身心的投入了感情，她也應該跟他一樣，可是不曉得為什麽，無論她怎麽努力，始終是做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