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半。而再看,秋哲熙打開在一旁的書卻是動也沒動過,不禁有些歉意。
見脂硯又不專心了,秋哲熙不由微蹙了眉頭:“又在想什麽?”
“……”脂硯連忙低頭,凝神聽他講例題。
這些日子相處,她發現秋哲熙做事相當認真投入,因而做事效率極高。不過,也因此他對她的要求也極高。俨然嚴師。她聽不懂的話他會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講。但若她是因開小差而聽不懂的話,他便要冷淡下臉,神色中頗不樂意。而讓一個看過他笑容的人再看他冰冷的神色,不啻于殺人不見血的淩遲,所以每當發現他神情不悅,脂硯便會二話不說迫不及待地乖乖聽講。
一時脂硯埋頭做練習,秋哲熙才慢慢把目光落在他自己的書上。他的書雖每天都拿過來,但已被他冷落多日了。這幾日高數所講的內容頗難,他也察覺到脂硯在數學方面的遲鈍,所以便把心思都花在了準備例題和習題上。
當下他看着書上講解的那座西式建築,講解的那些細小數據變化後的差異,總入不了眼,不由擡手揉了揉眉心,看向身邊一臉認真的脂硯。
在這個浮華如斯的城市裏,是少見脂硯這樣天生麗質眉目如畫的女孩兒的,舉手投足間的安靜乖巧,偶爾流露的天真倔強,是嗔是笑,仿佛都是一幅畫,沒有喧嚣浮躁,沒有濃烈的色彩,只是清新淡雅薄霧迷離。流光轉眸間,總有不經意的泓泉注入人的心底。
一道題目做完,脂硯自覺做的不錯,臉上不禁有了笑意,正要繼續下一道,突然察覺秋哲熙并沒有看他自己的書,倒像是在看她,不覺有些感動,于是頭也不擡道:“你看你的書吧,我自己能做,做完了拿給你看結果。”
聽她說,秋哲熙連忙轉了臉,低頭看着他自己的書,一點點微紅的光慢慢從他的臉上暈起。手中的鋼筆帽被他不知不覺褪下來,又扣上,再褪下,再扣上,褪下,扣上……發出低微的清脆的聲響,“咔”,“咔”,“咔”……細微的聲音,在安靜的小店裏,像是莫名的心緒連綿不絕,高低起伏,仿佛窗外那一泓秋日的陽光都被驀地攪亂。
脂硯擡頭,見秋哲熙目光雖是落在書頁上,神思卻隐隐不知在何處飄蕩,心下詫異他也會有神游萬仞的時候,正要重新低頭做題,恰逢秋哲熙側眸向她看過來,一時兩人的目光相遇。
世界在剎那間寂靜,陽光驟亮,呼吸都停止。
“手抓餅加熱狗!”有人大大咧咧推門進來,玻璃門反着一道強烈的陽光射過來,猛地沖破了所有一切的無言無語。脂硯連忙低頭,應了聲就要起身,秋哲熙卻比她快了一步,把她按住,道:“你繼續做題,我去做餅。”
那推門進來的女生,一眼看見秋哲熙先是一愣,繼而難以置信地張大了眼睛,見秋哲熙果然走進了小廚房,便腳不由己地跟了過去。秋哲熙一邊把餅放在滾燙的鐵板上,邊問:“加什麽?”
“熱,熱狗。”那女生看見秋哲熙熟練地把一旁挂着的圍裙穿在身上,登時目眩神迷,幾乎不能說話。
“海鮮醬,芝麻醬,還是番茄醬?”
“海鮮醬。”
一旁傳來的對話聲從脂硯耳邊飄過,脂硯低下頭看題,目光卻不由落在剛剛秋哲熙起身時随手扔在書旁的那支鋼筆上。
那支鋼筆是金色的,不動聲色地閃着光輝,看似普通,卻在不經意間流露華貴。脂硯伸手拿了過來,鋼筆涼涼的,沉甸甸,上面似是還留有秋哲熙掌心的溫度,本是溫溫涼涼,卻又仿佛猛然灼熱,有些燙手,脂硯連忙又放下了。正好瞧見剛剛那個買手抓餅的女生推門走出去,秋哲熙走回來,重新在桌邊坐下。
“這支筆還是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學校發的。”秋哲熙見脂硯在看那支筆,不經意解釋,說完,見脂硯眼中閃過詫異,似是才有些不知該怎麽再解釋地為難起來,半響,只望着那支筆,低聲道:“我在國外讀過四年大學。”
脂硯看着秋哲熙年輕此時卻有些落寞的臉,不知該怎麽推測他的年齡,因為據蕾蕾調查,秋哲熙在這所學校也已呆了四年,今年上半年的時候,他讀完了博士。
又有人推門進來。
兩個人同時擡眸,卻被進來的黑壓壓一片人驚得呆了呆。為首的正是剛剛已拿了一個手抓餅出去的女生,她身後跟了五六個女生,其中一個好像還是帶了她自己的男朋友過來。
“秋老師,我還想再買一個帶回去吃,加雞蛋的,不加醬。”那個女生說着,臉上帶起紅暈,顯得幾分含情脈脈的嬌羞。
後面的女生也都目光灼灼地落在秋哲熙身上,并沒有注意到脂硯的存在。只有那裏面唯一一個男生像是被他女朋友強行帶過來的,一臉不情願地瞟了秋哲熙一眼,卻在看到秋哲熙身邊愕然張大眼睛的脂硯時,愣了愣,眼中有了幾分驚豔的情願。
秋哲熙終于回過神,朝脂硯無辜地笑了笑,然後起身向小廚房走去。那些個女生立即跟了過去,很自覺地很安靜地排隊,每個人都和秋哲熙的口味一樣,加雞蛋,不加醬。只有後面那個男生,頗幾分興致盎然地看了脂硯一眼,然後走出去打了個電話。
好不容易,那群女生買完了,還沒來得及從小店裏撤走。一群男生又推門進來,人霎時把整個小店充滿,比肩接踵,登時沒了落腳的地兒,人便吵嚷起來,誰踩到了誰的腳,誰撞到了誰的腰。
擠來擠去,就有人湧到了脂硯坐着的桌邊。
“嗨,你是哪個學院的?叫什麽名字?”一個男生笑着向脂硯開口,還一邊上上下下看着她。就有另外兩個男生大聲笑語:“怎麽不知道咱們學校還有這樣一個大美女!”
“怎麽不說話,交個朋友呗!”又一個人湊過來。
“嗨,美女,別那麽小氣!”又一個。
“……”
男生從來都比女生直接。
脂硯何曾見過這種陣勢,登時紅頭漲臉的,深埋了頭,一句話也說不出。正難堪時,就聽那邊女生同時驚呼了聲。
男生不由同時回頭向小廚房看去。脂硯也擡頭,看見原來是秋哲熙走出了小廚房,正斜倚在小廚房的門上望着她,一臉俊美逼人的笑意濃濃。見她看過來,才向她懶懶地招了招手,溫聲道:“在那裏幹什麽?想偷懶嗎?過來幫忙!”
“哦。”如獲大赦。
脂硯連忙跑過去,跟在秋哲熙身後進了小廚房。就聽廚房外男生齊齊一聲洩氣的呼喝,好像蘊藏了一腔的憤怒。脂硯卻是驀地垂了頭,深深呼出一口氣,吊在嗓子眼的心慢慢正要放下去,卻聽秋哲熙輕笑了一聲,頗幾分調侃地向外面那群男生道:“想看美女,就來買餅,邊看邊吃,不亦樂乎。”
“……”脂硯驀地瞪他,卻聽他不容置疑地淡淡吩咐,“打一個雞蛋到碗裏。”
一時老板娘從外面回來,見一大群男生安安靜靜在小店裏排隊等候買餅,不由呆住。幾步趕到廚房去看時,只見秋哲熙束了圍裙,正不慌不忙地做着手抓餅,而脂硯雖是有些慌亂,但秋哲熙吩咐她的事,她還是勉勉強強能夠做到。
小店的生意,即便是晚上,也沒有這麽火爆過。
作者有話要說:
☆、風華初露(一)
脂硯默默跟在冰夏身後。
雖然誰都沒有對誰刻意講過自己的身世,但冰夏和冰岩是一對在福利院長大的姐弟,脂硯還是知道的。脂硯也知道他們姐弟倆從小相依為命,是後來遇到一位好心人資助他們上學,冰夏才有機會進了大學,而冰岩才有機會一路讀書讀到高中。
想到這裏,脂硯不禁開口勸慰道:“可能冰岩真的有事也未可知,你不要太生氣。”
冰岩雖是理科生,但高考制度改革後,歷史也要考,而冰岩歷史不好,冰夏就想脂硯為他補習。沒想到脂硯從手抓餅店請了半天假過來,冰岩竟不在學校。
“我怕他出事,他有時候挺意氣用事的。”沉默半響,冰夏眼中的怒意漸淡,換上了擔憂。
脂硯正要安慰,目光卻陡然落在前方不遠處那座高入雲霄的大廈上。這座大廈在陽光下閃着晶亮的光華,耀得人幾乎睜不開眼,而大廈前那座華麗的廣場,整個用水晶造成,通靈剔透,一眼望去璀璀璨璨!脂硯心裏不由得暗嘆了一聲奢華!
“這是本城唯一有可能與殷氏‘玦帝’相媲美的另一家珠寶公司,溫氏旗下的‘水晶王朝’。”
見脂硯看得發愣,冰夏不由解釋了句,她是商學院的,因而對本城大的公司都有所了解。
“有可能?”脂硯親見了水晶王朝的華麗,聽了冰夏的話,一時想不到那玦帝集團又該是怎麽一番模樣。當下冰夏聽了她的疑問,也沒多解釋,一雙眼睛只看着路對面一家咖啡館,似是發現了什麽,緊蹙的眉毛也放了下來。
脂硯随着看去,就見那家咖啡館裏,窗戶邊上,并排坐着的正是冰岩,和……
脂硯跟在冰夏身後走進了那家咖啡館。迎面一陣舒适的涼意撲過來,脂硯身上的汗便頓時退了很多。雖然已是深秋,但這幾日天氣還是很熱,又整整走了一個下午,所以即便她只穿了條棉布連衣裙,還是渾身汗透。當下穿過幾張純淨白色的桌椅,并沒有太多來得及欣賞這裏幹淨清涼的設計,便徑自跟着冰夏走到冰岩他們所坐的角落,那裏因為靠窗,所以光線很好。
見有人走近,冰岩不耐地擡手,說句:“我們不要其他喝的了。”說完,又埋頭看着秋哲熙筆下的線條。
脂硯不由也低頭看,只見秋哲熙一手拿了精密的直尺,一手拿了鉛筆,在卡紙上專注地勾勒着什麽,乍一看倒像是一座房子。而冰岩不遑一瞬地看着,生怕漏掉哪個細節似的。見此情形,冰夏無奈,只得拉拉脂硯,示意她先坐下。一時兩人坐下,對面兩人還是沒有察覺,倒是咖啡館的侍者走過來,問她們要喝什麽。
“不是說了不喝嗎!”冰岩一下火了,猛地一吼。登時把那位彬彬有禮面向脂硯和冰夏的侍者吼的莫名呆住,許久半響,那位侍者才轉頭看見眉目間滿是暴戾的冰岩,仍是愣愣的不知發生了什麽。而冰岩說話間擡頭,才看見了冰夏和脂硯。一下呆住。
秋哲熙此時也才略略擡頭,看見對面坐着的兩人也是微微一怔,不過,很快回神,向那位有些摸不着頭腦的侍者道:“先生,對不起,兩杯咖啡,謝謝。”那侍者涵養極好,此時回神,轉身離去。
冰岩這才微紅了帥氣的臉,頗為膽怯地向冰夏叫了聲“姐姐”,之後朝脂硯叫了聲“學姐好!”冰夏又向秋哲熙招呼“秋老師好”。之後,就剩下脂硯和秋哲熙互相看了一眼,卻是沒人說話,這麽久以來還是他們第一次在手抓餅店的外面遇見,所以一時都有些愣愣。
冰岩犯了錯事,心中有鬼,當下不敢多言。
“這是我的舍友,薛脂硯。”冰夏連忙介紹。
秋哲熙略向脂硯露出一個笑,就又低下頭開始在卡紙上畫着什麽,冰岩便又連忙湊了過去。
一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對面秋哲熙手中鉛筆在紙上細膩的沙沙聲。脂硯靜下心,聽到了這家咖啡館裏一直低聲循環播放的音樂。
剛進來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這首歌。但因見到秋哲熙有些慌亂而一時忘記,此刻,她目無所視地看着淡色如冰雪般潔白的桌子,靜靜聽着這首歌。
是一首粵語歌,她并不懂歌詞,只是默默聽着,仿佛置身一個白雪飄飄的世界,滿目銀白冰涼,本是撕心裂肺愛的深沉,而唱出來的,卻只能是淡淡無奈的憂傷。
許久,不知過了多久時,脂硯驀地回神,發現面前桌上的咖啡早已涼透,只剩下一股冷香。而脂硯擡頭間,卻莫名似是聽出了其中正好唱過的兩句:“或許此生不會懂,又再想起你,抱擁飄飄白雪中,讓你心中暖,去驅走我冰凍。”
或許此生不會懂,又再想起你,抱擁飄飄白雪中,讓你心中暖,去驅走我冰凍。
脂硯心中默默回味了一下,卻發現桌子旁,只剩下了對面的秋哲熙,冰夏和冰岩不知何時已走了。而秋哲熙一言不發,正倚在椅背上默默望着她,他的手邊,窗外已見隐隐約約的暮色上來。見她回神,秋哲熙也看了看窗外,輕笑解釋:“冰岩和他姐姐有事要談——怕是逃課的事要向他姐姐請罪。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走吧。”
其實也不過才五點,只是現在秋天很深了,所以天黑的早了。這是脂硯第一次看到夜色裏的軒轅古城,據冰夏說,城古大學位于軒轅古城桦城區邊緣,也就是很郊區,也就是說這裏并非市中心地帶。然而,看到這四處盛放的華燈,把整個眼前世界照得恍若白晝一般,脂硯還是不得不贊嘆。尤其是遙遙望見路的對面,水晶王朝的大樓,如一條閃亮的銀河從幽深的夜幕傾瀉而下,形成一條奪目的光帶,比在陽光下更是璀璨輝煌了無數倍。而那些走在水晶廣場上的人,都如仙宮裏的仙人一般。
秋哲熙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面上神情卻沒有太多變化,轉頭看見路邊一個巷子口有一處小攤,在賣冰糖葫蘆,就讓脂硯在這兒等着,他獨自走了過去。脂硯卻是并沒有聽到秋哲熙的話,只當他還在身邊走着,隐約記得她和冰夏就是從路的對面走過來的,見是綠燈,便邁步向對面走去。
誰想她走到路中央的時候,一輛車從她的右手邊飛馳過來,像一只離弦的箭剎也剎不住,帶起一陣低嘯的長風!
作者有話要說:
☆、風華初露(二)
誰想她走到路中央的時候,一輛車從她的右手邊飛馳過來,像一只離弦的箭剎也剎不住,帶起一陣低嘯的長風!
脂硯的裙子瞬間被風吹的鼓脹起來,飄飄的,像是帶着她要一起飛去似的。
“小心!”有人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在瞬間大力把她向前猛地推開了幾步。那輛疾駛的跑車在夜色裏帶出一道流利的光帶擦着他們的身子過去。
“……”脂硯霎時呆住,裙腳仍在不住飛舞,她只看到地上灑落的冰糖葫蘆被那車碾過,碎成了齑粉。
“有沒有傷着?”秋哲熙一邊焦急地問,額上冷汗也落下來。脂硯愣愣地回神,才有幾分心驚膽寒道:“怎麽回事?”秋哲熙上上下下把她看了一遍,見她完好無損,才暗舒了口氣,回頭向那輛本已駛過去的車看去。那車在前面很遠的地方才終于緩緩停住,又快速倒了回來,最後在他們身邊停下。
沒等他們開口,那車中已有一個少年探出頭來,掃了他們一眼,大聲斥責:“你們是怎麽走路的,不知道本少爺飙車呢,本少爺輸了你們賠得起嗎!”
秋哲熙眼中神色驀然冰冷,冷冷注視着那少年。
“喲,還敢不服本少爺!”想是被人俯首帖耳慣了,那少年遇上秋哲熙的眼神,便他的他要爆了似的跳下了車。
“算了。”脂硯見那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卻一身富家公子的傲慢惡俗,走起來也晃晃悠悠的,竟像是有幾分醉意,想到來這裏之前家裏人的囑咐,于是輕向秋哲熙道。
那少年聽脂硯說話,才把一雙眼睛在脂硯身上掠了掠,閃過一絲驚豔。脂硯驀然覺得手上一緊,低頭才見原來不知何時秋哲熙一直緊緊握着她的手,此刻秋哲熙似是生氣了,手上不覺用力,所以握疼了她。
“溫少爺這是哪兒來的火氣?”一個含笑的聲音從那少年身後響起。
竟是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停下,然後從車上走下一個一身墨色西服的年輕人,臉上是不溫不火的笑意,謙謙然望着那少年。
那少年見了那人,雖有幾分愣怔,但依然是火氣十足,揚眉冷笑道:“‘天熙世家’的大總管什麽時候也管起別人的閑事來了!”
“和溫少爺有關的,自然不能說是閑事。起碼也要算一件小小事罷!”那人神色依然恭敬,吐出的話卻像一巴掌狠狠甩在了那少年臉上。
那少年登時揮起了拳頭,卻聽那人不急不緩道:“溫少爺或許看不上雲亭,但實不相瞞,雲亭剛剛從您爸爸的辦公室談完一樁生意出來,或許您爸爸就在後面,馬上過來。”
拳頭在離那人臉幾厘米處生生停住,那少年恨恨盯着那叫雲亭的年輕男子,吼道:“別拿溫伯昭來壓我,我誰都不怕!你不過就是秋氏旗下的一條狗,根本不配站在這兒和我說話!”
那雲亭聞言,仍是一臉溫和笑意,看小孩子似的看着那少年,淡淡道:“配與不配溫少爺已經和雲某說過話了,大家各仗各自的勢,都不是靠自己,溫少爺也不必高估自己。雲某只是想勸溫少爺息怒,天色不早了,不如提早回家吃過飯,好好溫書,不要總是給人留下不學無術的名聲!”
“你——”那少年暴起。脂硯在一旁不由有些好奇,尤其是那雲亭,明明和他無關的事,他偏偏要摻進來,而且面子上雖恭敬,說的話卻不留絲毫情面。
“溫琥,要是沒話說,不如就回家吧。”又一個聲音傳來,說不盡的慵懶淡雅,似還有隐約的忍俊不禁。卻是一輛寶藍色的轎車在那少年的跑車後緩緩停下。那車裏的人并沒有下車,也沒有從車裏探頭出來,脂硯只隐約看見車裏坐着的是一個穿了一身白衣服的人。
“姓蕭的,你又來摻和!”那少年氣極,又見人越聚越多,憋了半響,卻只能吼出這麽一句。
“你錯了,我無心摻和你們兩家的事,但你的車擋了我的路,我不得不出言,費神請你,把路讓開。”那車內人輕描淡寫,似也并未把這少年放在眼裏。
這幾輛車往這裏一停,其他車輛便自覺地繞行。只有經過的路人覺得詫異紛紛聚過來看,但一眼看見路當中的那少年又都紛紛搖頭離去。天色越來越暗,脂硯擡手看表,已近六點,心裏一時有些着急,七點的時候她還要去網吧和秋生打游戲呢!又見秋哲熙望着場中人,一言不發,臉上神色恢複了冷淡如水,就低聲道:“我們回去吧,時間不早了。”
“好。”秋哲熙點頭,和脂硯正要轉身,冷不防那溫少爺有氣無處撒,猛地喝了聲“站住!”秋哲熙不予理會,那溫少爺一怒,已一把上來抓住了脂硯的另一只胳膊!
“溫琥。”秋哲熙眼中怒意陡漲,冰刃一樣的目光落在那溫少爺身上。聽秋哲熙叫出他的名字,那溫少爺微愣,但哼了一聲,還是不肯放手。脂硯看見秋哲熙臉上神色也兀自驚了驚,就見那雲亭走過來,臉上雲淡風輕已不見,斷然道:“放手!”
“關你什麽事!”那溫少爺瞪向雲亭。
“放手。”卻是秋哲熙命令道。那溫少爺又把臉轉向秋哲熙,似是借着夜色燈光才驀地看清了什麽,手不可察覺的輕顫了顫,又回頭看看雲亭,似是有幾分難以置信的恍然,然後眼中忿忿一閃,便慢慢松了手。
“你好自為之。”秋哲熙緩緩吐出一句,便再也不看那少年,也不理會其他那些人,徑自拉着脂硯離開。
脂硯愕然跟着秋哲熙,一時不明白情況究竟是為了什麽而變成現在這樣。秋哲熙卻也不解釋,神色間仍是幾分迫人的冷寒。
漸漸,身旁的燈光溫和起來,人流的穿梭也少了許多,脂硯擡頭間,發現他們已經走回了城古大學的校園。
林蔭大道下,徐徐漫步着一對對的情侶,手挽着手,互相說笑着,哝哝低語。風揚起樹葉輕輕搖動,脂硯看見樹葉的縫隙間,升上天幕的圓月,銀盤一樣,灑着光輝,清涼一片。
剛剛緊張的心境慢慢平複下來。脂硯才察覺到她的手還在秋哲熙手裏,看見迎面走來一對情侶,和他們一樣,也是這樣握着手,不禁一陣窘迫,要把手縮回來。
微一動,秋哲熙把她握得愈緊,并不放手。
他的手溫涼。
汗卻從脂硯的掌心沁出來,微微的熱意一點一點從掌心擴散,帶着輕輕的戰栗,慢慢蔓延至全身,彙集在臉上灼燒起來。
脂硯深深低了頭,想深深呼吸一口涼爽的空氣卻又不知為何屏住了呼吸,周身僵硬了一般,一動不敢動。她想到了秋哲熙漂亮的手,想起他在鍵盤上揮灑自如的手,想起他輕撫在水杯上像是承接了陽光的手,想起他握着金筆寫下一行行整齊的式子的手,想起做手抓餅的手,卻唯獨想不起現在握着她的那只溫涼的手。
于是,她悄悄轉了眸看去,卻什麽都看不到,只看到她裙子的下擺在夜風裏一飄一飄的,裙腳上暗色的蝴蝶,此時顯露出來,也是一飄一飄的,像是要展翅離去。
對了,她忽然想起他們走着的這條大道邊上是一條河,河裏有水,天上有很美的月亮,月光倒映在水面應該也是很美的景色,有風吹過,水波會粼粼的。她很想轉頭去看一看,但仍是深埋了頭,一動不動,只是被秋哲熙緊握的左手汗津津的,汗意一直黏在她心裏,竟變成了秋哲熙身上那種雪花般清涼的味道。
她不知道,她的心裏,混亂一片。他的感覺,從手掌直抵心神,無論她想什麽去掩蓋,去故作不在意,都依然清晰的映在心間。
“咖啡館裏那首歌好聽嗎?”秋哲熙忽然打破了沉默。
混亂中猛然聽到秋哲熙的問話,脂硯用僵僵的大腦思考了半響,才點點頭。
“聽得懂粵語嗎?”秋哲熙問。
脂硯搖搖頭。
“那聽得懂那首歌唱了什麽?”秋哲熙又問。
“只聽懂了幾句。”
“哪幾句?”秋哲熙再問。
——或許此生不會懂,又再想起你,抱擁飄飄白雪中,讓你心中暖,去驅走我冰凍。
這幾句歌詞在心頭湧起,在舌尖打了個旋兒,脂硯又盡數吞回了肚子裏,只不說話,餘光瞥見已到了岔路口,猛地想起秋生,霎時驚了驚,忙擡手看表,硬生生把手擡起時,直直看見秋哲熙和她十指相扣的白皙的手指,漂亮而幹淨,和她的手指緊緊纏繞,像是再也不會分開一樣,心中轟然一動,不知為何眼中驀地酸熱起來。
“我,我要走了。”脂硯輕道。秋哲熙應聲,慢慢慢慢把他的手指從她指縫間抽離出去,脂硯覺得像是她的心被慢慢慢慢抽去一樣,莫名地酸澀和牽絆。
見秋哲熙的手慢慢垂回了身側。
脂硯擡腳向網吧的方向跑去,跑了幾步又猛然頓住,忍不住回頭看向秋哲熙。只見秋哲熙仍站在夜色裏默默望着她,水一樣漂亮的眼眸裏是說不盡的溫柔潋滟。
“我,我走了。”她又低聲說了句,也不顧秋哲熙是不是聽得到,才下定決心跑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執子之手(一)
光在高數課本的書頁上跳動,脂硯左手按在書上,和平日并沒有差別,只是脂硯總不知不覺想要去看一眼,看着看着,想起那只漂亮溫涼的手,想起秋哲熙溫柔潋滟的眼睛,想起秋哲熙身上雪花般清涼的味道,想着,臉上滾燙起來,小店裏此時只有她一個人,她還是想找一條縫鑽進去。她忍不住把臉埋進書裏去了。
不過,想到秋生,脂硯驀地清醒。昨天晚上在網吧的事情湧上心頭。昨天明明和平日一樣殺完了怪,得了錢在酒館裏喝酒的,秋生突然對她說:“濤兒,把你的手機號發過來。”
她剎那想到了秋哲熙。
見她遲疑,那邊秋生發過來一個微笑,緩緩道:“濤兒,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最近比較忙,有時不能來上網,好通知你一下。”
秋生的話讓她徹底紅了臉,當初是她主動要聯系他的,但現在竟變成她猶猶豫豫拖拖拉拉。她滿心愧疚立刻把號碼發了過去,收到他的回應,便把他的號碼存到了手機裏。
之後,兩人相對默默喝酒,再無話。
她看着屏幕上墨袍清寒的年輕男子,看着坐在他對面素顏如玉,卻終究神思開始恍惚的年輕女子,心裏一陣矛盾。近一年來相伴的歲月,他帶她一路走過,秋生沒變,是她變了,來這所學校幾個月,她的心就變了。她不由自主想到那個同樣是俊美冷淡的秋哲熙,秋哲熙這個人神神秘秘,處處透着古怪,她想不明白,可她還是在想。
一時秋哲熙推開店門進來,見脂硯趴在桌上,不由走過去,輕聲問:“是不舒服?還是太難了看不懂?”
冷不防頭頂上聲音傳來,恰逢脂硯正在想他,臉刷的燃燒起來。擡頭見秋哲熙很自然地在她身邊坐下,見她直起身,就從她手下把高數課本抽出來,翻着看。脂硯在一旁看見他的手,連忙不動聲色地把她的左手放在桌下,不由自主地握緊。
秋哲熙仍和往常無異,随意問:“今天上午你們學了哪一節?”脂硯低聲答了。秋哲熙此時才向她看去,見她臉色紅紅的,像是輕塗了一層胭脂,讓原本淡雅的臉帶上幾分動人心魄的嬌豔妩媚。平淡如水的眸子不由動了一下,輕然掠過一絲漣漪。
不過,秋哲熙目光很快重新落在那一節“因素負荷矩陣的求法”上,似是漫不經心地問:“你的名字是怎麽來的?”
脂硯覺得他問的突然,但還是答道:“我家裏女孩子是‘硯’字輩的,不過,家裏只有兩個女孩兒,姐姐叫品硯。”
“哦,那你家裏男孩子多了?”聽她這麽說,秋哲熙又問,其實他想問的是她名字裏那個“脂”字,是不是因為她臉紅時像是塗了一層胭脂似的。
“大伯家三個,二叔家兩個,二叔家還有一個品硯姐姐。”想到家裏那一群的人,脂硯唇角有了掩不住的笑意。
見她高興,秋哲熙不由順着問了下去,他不認為多了解一下她的家庭有什麽不好:“那你家呢?”覺得脂硯似是一下沉默了,秋哲熙微怔,不由轉眸向她看去,就見她臉色略一暗,不過很快又有了盈盈笑意,向秋哲熙道:“我是和大伯家一起長大的,就算是他家的女兒。我是被爺爺撿回來的。”
秋哲熙放在書上的手不動聲色地拳緊,望着她,卻微微笑了笑道:“不過,看來你還是很幸福的。”
脂硯重重地點頭,臉上又有了掩不住的光芒,快樂道:“我們家是一個很傳統的家庭,不過爺爺,大伯大哥二哥,包括大媽,還有小三兒對我都是很好的。尤其是大哥,他從小帶着我一起長大,對我百依百順,我要是開心他比我開心,我要是傷心他比我還傷心!”
提到“大哥”,脂硯眼裏有了一種莫名複雜的情緒,讓秋哲熙的心驀地一緊,剛剛聽她說她并非薛家親生的女兒,家裏卻那麽多男孩子,秋哲熙的眉峰就微微蹙了起來,當下,他臉上仍是淡淡笑,聲音卻是澀澀:“你很喜歡你大哥?”
脂硯仍在想着成君,并沒有察覺秋哲熙語調的變化,只是點點頭。她一點頭,秋哲熙心裏就沉甸甸了許多。一時安靜下來,卻是脂硯忽然想到了什麽,問向秋哲熙:“你認識昨天那個溫少爺嗎?”
“……算是認識。”秋哲熙眉頭挑了一下,淡淡道,随手又翻了一頁書。脂硯沒有說話,那個溫少爺,包括後來出現的雲亭,還有寶藍色轎車裏那個穿白衣服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她昨天回到宿舍問了冰夏,冰夏說那溫琥是“水晶王朝”主人溫伯昭的兒子,雲亭是“天熙世家”主人秋長天身邊的紅人,而那穿白衣服好像姓“蕭”的人,似乎叫蕭憶涵,也頗有來頭,冰夏卻不清楚了。
“我和他認識的時候,他不過七八歲,還是我去國外讀書之前的事了。我……做他的老師,所以他很怕我。”見脂硯還是在想,秋哲熙遲疑了一會兒,就又解釋。
“因為時間太久了,所以他開始并沒有把你認出來,後來把你認出來就很害怕?那你是個很嚴厲的老師了?”脂硯又問,神色間有了幾分好笑。
“你也看到了,那個溫家少爺确實不學無術十分頑劣,如果不是嚴厲一點,他恐怕還不如現在的模樣。”秋哲熙也笑笑,做出一臉誇張的無奈。見脂硯笑了,便拿起筆,又道:“開始吧,今天這些還是比較難的。”
“嗯。”雖然驚嘆,但脂硯卻不得不佩服。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秋哲熙手中并沒有她這一版的高數課本,每天幫她講題之前,都不過只把書拿在手中看幾分鐘而已,有時還是和她邊聊邊看,但每次講的時候,依然頭頭是道,仿佛他就是她的高數老師似的。
當下正要開講,有人推開小店的門進來。不是一個,而是一群男生,脂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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