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七級社會的居民們，窮困潦倒，家徒四壁，對于這點，蘇瓷表示了很深的贊同。

米莉把他的折疊小盆小心翼翼的疊了起來，然後熟練地在底盤伸出了拖把毛開始清洗。當然，蘇瓷早就該知道了，這位節儉的小機器人一定會把客廳裏徜徉的水收集起來，作為回收利用——

“可是你告訴我，這黑色的水能幹什麽？”蘇瓷在腰間圍上了一條毛巾，少年并不如omega一般柔軟而纖細的腰肢——反而是柔韌而極有文理的腰肢在他的瘋狂揉搓下終于恢複了正常的顏色，“這樣的水就連澆花都會死的吧。”

小機器人頭也不回地打掃着，“主人，這可以給您洗臉用。”

“你是在逗我嗎？”

“不是的。”小機器人特別友善地解釋道，雖然它自家主人自從回來以後就變得一竅不通宛若智障了，“您忘了我身上有過濾系統嗎？這可以過濾掉水裏的雜質……您放心，不幹不淨吃了沒病。……請您讓一讓，不要打擾我清理這快要溢到鄰居家的水。”

蘇瓷小心翼翼地跑到了床上，萬幸的是，這張床還是有點舒服的，至少不是床板！他拿起了電子筆，電子感應筆上面出現了一行字跡，似乎是他平時學習的目錄而進度條。蘇瓷無所事事地把電子感應筆放到了一旁，發現了床頭小瓶的藥劑。

“這是什麽？”蘇瓷把藥劑晃了晃，問一旁忙碌的小機器人。

米莉答道，“這是您母親生前給您留下的藥劑，您需要定期服用。”

“這是什麽藥劑？”蘇瓷問道，“還有，‘我’……母親，去世了？”

“是的主人，您已經自己生活了十年。”

“那麽這個藥劑難道不會過期嗎？”

米莉聳了聳肩，“對不起主人，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聽過有一種藥能夠在五十年內過期的。”

除去這該死的第七階層，看來現代社會已經發達到這種地步了。蘇瓷晃了晃腦袋，聽到米莉對他解釋道，“這種藥劑，是您母親留下的，因為您是一個omega，而且又孤身一人——當然不是說沒有alpha要您的意思。”

“……你不用給我解釋。”

“所以為了避免您在發情期一個人孤老終死瘋瘋癫癫，您的母親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給您買來了信息抑制素，如果您在成年以後發情了，請用這個來抑制住您的瘋狂吧。”米莉緩緩挪移到了小櫃子旁，拉開了櫃子，裏頭出現了至少五十支的藥劑，“總的來說，omega在成年以後每個月會發情一次，每次會發情兩到三天，這裏的每只藥劑含量可以抑制半年的時間，也就是說，您的母親認為您至少會單身三十年，這是為您準備的三十年控制素。”

Advertisement

蘇瓷把藥劑拿起來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如果不是沒可能，我真想看看那從未謀面的或許不是親生的母親。”

“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她已經去世了。”

蘇瓷懶得再跟它談論這些，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一年後他即将成年，盡管他的外形外貌和一切特征都不像一個正常的omega，但是一旦他發情，那麽除了這些抑制素沒有別的辦法——難道他要去随便找個人往死裏幹？！他的天啊他絕對不要被醬醬釀釀！

七級街區太危險了！蘇瓷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身份會被洩露出去，但是一旦發情，亂糟糟的七級街區裏會引起怎樣的混亂？別人可以穿越成元帥的兒子，國王的兒子，為什麽他一穿越就來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這都什麽玩意兒！

好歹，六級平民階層，也是可以的啊！

“米莉，七級居民能到六級去麽？”

米莉如實回答，“能的主人。每半年七級居民可以去一次六級區域，一次不得超過三天。這三天是政府下令給一些‘想要到六層居住的’居民一個機會，大約兩年就會有一次很嚴格的職業考核，只有通過了這種考核才會到六級居住——對了主人，您在那天突然失蹤回來之後什麽都不懂之前，就為了下個月的考試一直在努力着。”

“是這樣嗎？”蘇瓷喃喃自語。七級居民每半年只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去六級區域進行考察，每兩年就會有一場考試，不管怎麽樣，他得渡過這場考試離開這亂七八糟的地方。

蘇瓷看看了光腦記錄，記錄顯示着一整年少年都沒有離開過七級，而在備考考試。那麽也就是說他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去六級看看了。蘇瓷一把扯開腰間唯一的敝體浴巾，在衣櫃裏翻出一套勉強能看的衣服對着米莉喊道，“米莉，我需要出去一趟，你在家裏看家！……你為什麽背對過去。”

“男女授受不親，我不能看您的果體，親愛的主人。”

“……你他媽還有性別這玩意兒？”

告別了米莉，蘇瓷一個人小心翼翼地離開了家。他穿着一套白色體恤，帶着一頂殘破不堪的帽子佝偻着背，走在街區中。沒有人注意到他——準确是沒有人在意他，因為看不清臉而且駝着背走的他實在太平凡了，就像普通的底層居民一樣沒什麽好讓別人津津樂道的。就連剛才還在追他的地痞也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低下頭。

蘇瓷刷了一下光腦的磁條，坐上了公共輕軌。七級的輕軌依舊不需要錢，有固定的站臺，蘇瓷等到了機械的女音喊着“六級牆”到了，才緩緩地下了樓。

六級牆像一個巨大的屏障阻隔着，那裏像現代的機場一樣，裏面的保安似乎是中央派下來的——因為他們要嚴厲的把七級卑賤的居民隔離開來。走過安全檢查，把手上的光腦在一個單向玻璃門那裏“滴”一下，顯示出了“剩餘時間72:00:00”，玻璃門打開了。蘇瓷走了進去，依稀還能聽到身後有居民因為超出時間被趕出來的聲音。

這裏真的是一個很美麗的星球和政府麽？或許這樣的美麗僅僅限于資産和權力大的貴族皇室才會享受得到吧。

來到了六級的時候，能夠很明顯的感受到不一樣。雖然六級是平民階級，但是是一個很幹淨的社會——沒有髒亂的垃圾，有的是不高不矮的房子和在幹淨路上行駛的電船和輕軌。電船是這個社會的私人轎車，是一種根據和街道磁力而浮起來的沒有輪子的私人轎車，除此之外，一棟棟小樓還是很有規矩的排列着。

“讓我住在六級我就滿意了。”蘇瓷感嘆道，“這就是最普通的世界啊！……如果再往上，真不知道科技會發達成什麽樣子。我想我需要去附近看看了。”

六級的考試他不知道，但是腦海裏隐隐有死去的少年的記憶，那個少年很苦惱這種職業考試，因為每次考試能從七級到六級的居民占七級居民的百分之零點一，并不是個容易的考試……或者說政府是有意不想讓七級居民離開那個區域也對。遺憾的是，蘇瓷發現在這個年代，并沒有任何人對政府不滿，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我會對薩瑞星球保持永遠的忠誠。”這是米莉在啓動的時候的第一句話。不僅如此，在任何地方，如果做着一天開始的工作，那麽那些居民的第一句話永遠都是“我會對薩瑞星球保持永遠的忠誠。”

真不知道薩瑞星球的高層到底是什麽人，如果有可能，他倒是想去看看。

蘇瓷在幹淨的街道上行走着，他的衣服被印着一個由電子印上去“七級”字眼，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來自那種惡心的地方。不過六級居民似乎習以為常，也沒有想象中那樣對他拳打腳踢避之不及，而僅僅只是不會靠近而已。

就當他正在行走的時候，他看到了前方有人緩緩的倒了下去，居民們立刻擁了上去，開始雜燥不安了起來。

“讓一讓，讓一讓。”戰地醫生的本能讓蘇瓷第一時間沖了上去。一個姑娘倒在了地上，雙手揮舞着，兩只腳不斷的抽搐。她的嘴裏開始吐出了白沫，然後大眼睛開始翻着白眼，脖子開始以不正常的姿态扭曲着。

“我的天啊！”一位婦人被吓得差點暈了過去。

“別動他！”蘇瓷推開了人群，把姑娘脖子上的圍巾拿起來迅速地折成了一個方形按在了她的腦袋上——面色青紫、瞳孔散大、呼吸暫停，全身肌肉有節律性抽動、口吐白沫——這就是癫痫的典型特征！如果嚴重的話，她可能咬斷自己的舌頭！

“給我一樣東西，随便什麽，沒毒的。”蘇瓷喊着，一個人立刻遞過來一條手帕。他把手帕塞進了姑娘的嘴裏，然後把她側放在了地上，雙手摸索着姑娘的包。包裏面的癫痫藥劑滾了出來，他把他塞進了姑娘的嘴裏，然後看她慢慢恢複了過來。

“謝天謝地，您是醫生嗎？”路人感激地看着他，“盡管您是七級居民，但是您真的是位好人。”

“謝謝。”蘇瓷抹了抹頭上的汗，“等會兒請認識這位姑娘的人把她送回去，我建議……她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

“謝謝您。”

蘇瓷站了起來，揮了揮衣袖不留一片雲彩地離開了這些地方。當他離開的時候，一個男人在身後叫住了他，“這位先生，請您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