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去見家長
方隽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換衣服, 瞿慶明看着手表嚷嚷:“下節課還有十五分鐘開始,你現在去洗澡真的來得及嗎?”
方隽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斬釘截鐵地說:“來得及!”
瞿慶明只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捧着腮等着, 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方隽在周嵩房間裏做什麽壞事了,回來居然要洗澡換衣服。
方隽匆匆洗了一遍, 然後迅速套上衣服,不到十分鐘就搞定了, 他神清氣爽地出來:“好了, 走吧, 去聽課。”
瞿慶明看着還在用毛巾擦頭發的方隽:“我說你剛才幹嘛去了,大中午的洗什麽澡?”
方隽愣一下,然後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剛剛幫周老師挪了一下家具, 弄得身上都是汗和灰,當然要洗一下澡。好了,你不是說聽課嗎,趕緊走吧。我還得去跟人家老師打一聲招呼。”
瞿慶明說:“還要打招呼嗎?直接去聽就行了。”
方隽白他一眼:“你以後真上班了可別這麽冒失, 除非是關系特別好的同事,去聽其他老師的課都要打招呼的。”
瞿慶明一邊點頭一邊說:“那你和周老師關系特別好了?”方隽帶他聽周嵩的課好像就是直接去的,根本沒打招呼。
方隽臉上燦爛起來:“那當然, 我跟他還用提前打招呼嗎?”然後又想到剛剛周嵩跟自己說的禁吃事件,不由得拉長了臉,沒好氣地說,“走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從這天起周嵩都不讓方隽進自己的屋了, 就是以防這家夥出爾反爾,把自己說的話當耳旁風。這可把方隽給憋壞了,有時候吃着飯看着對面的周嵩都會忍不住硬了。不過周嵩毫不退讓,方隽哀怨地說:“你可真狠心,男朋友都快爆掉了都不幫忙纾解一下。”
周嵩含笑道:“适當禁欲對身體有好處。”
方隽眼睛都要冒出火來,恨恨地說:“到時候下不來床別怪我。”
周嵩聽見這話,不由得一怔,然後臉慢慢紅了,垂下眼簾說:“你以前沒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也過來了嗎?”
方隽舔了一下唇,直勾勾地看着他:“那能一樣嗎?我不信你現在自己撸還能過瘾。”
這點周嵩倒是承認說得有理,但他比方隽有冷靜得多,忍不住說:“但兩個人在一起不僅僅是為了這點子事吧,好像在一起就是為了解決生理需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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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隽擺了擺手指頭:“錯!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喜歡看你吃飯滿足的樣子,喜歡看你認真工作的樣子,任何跟你有關的事我都喜歡得不行,這種喜歡在心中滿足得快溢出來了,要從身體上找個渠道發洩出來,所以才想用力地愛你。”
周嵩低下頭,耳朵滾燙,方隽這張嘴真是不得了,他佯裝生氣地說:“滿嘴的花言巧語!”
方隽認真地說:“除了你,我沒對任何人說過這些話。”
按說男朋友這麽死心塌地地喜歡自己,周嵩應該高興才是,然而心裏卻隐隐生出些不安來,情濃時,剜心掏肺都可以,然而這種濃情蜜語又能持續多久呢?當然這些話他不能和方隽說,在人興頭上潑冷水的事他做不出來,所以只能和林小川說。
林小川對周嵩的小男友興趣濃厚,他将暑假去西藏旅游的幾個朋友都拉到了一個微信群裏,讓周嵩把方隽也給加進來,但是周嵩并不急着将方隽拉進來,打算等以後認識了再加也行。因此林小川對方隽的印象就是那張照片,此外就是周嵩的轉述了。
林小川聽周嵩聊起心中的不安,便嚷嚷:“你這是來炫耀的吧,那麽帥的男朋友還那麽愛你,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周嵩說:“我跟你說正經的,并沒有炫耀的意思。我有時候覺得他很成熟,有時候又覺得他很幼稚,總體來說,還是幼稚比較多一點。”
林小川笑:“是不是因為他比較粘你,所以你覺得他幼稚?”
周嵩抹了一把臉:“我不知道他這種熱情能持續多久。”
林小川說:“你又患得患失了吧?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一輩子都是慢慢相處出來的,如果真的不能夠一輩子,那麽就盡情享受在一起的時光吧。”
周嵩知道林小川說的有道理,自己又在糾結那個一輩子的問題了:“你說得對。”
林小川又說:“其實你們倆這樣挺好的,他熱情,你冷靜,他幼稚,你成熟,不會一起頭腦發熱地去做一些不可預測的事,這樣性格才能互補,你那沉悶的生活才會充滿樂趣,說白了,他就是你的完美救贖。你就知足吧。”
周嵩想一下,覺得林小川說的很有道理,自己平靜如水的生活确實因為方隽充滿了波瀾和樂趣。而且他大部分時候都是很靠譜的,除了膩歪一點、在某些方面胡攪蠻纏一點之外,周嵩看開了,把他的嘴仗當情趣吧。
瞿慶明的面試很快就結束了,當天成績就出來了,加上之前的筆試成績,總成績全市第二,而初中數學老師編制招收五名,所以是穩進的,就等着體檢分配了。瞿慶明面試結束之後,就專心去培訓中心上班了,沒再來臨時突擊方隽。
日昇這邊也在準備期末考試了,學校放假定在七月上旬,六月底沒有再放假,師生們都在忙着期末複習。周嵩看見方隽茶幾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臺歷本,在7月15日那天畫了個圓圈,然後每過完一天就用紅筆畫一個“×”。
周嵩從來沒用過臺歷本,他看日期都用手機,某天吃過晚飯後,兩人坐在沙發上休息,方隽拿了一支筆在手,将今天的日期畫了個“×”。周嵩忍不住說:“今天還沒過完,你這麽早畫了幹什麽?”
方隽笑了:“雖然還剩下幾個小時,但這一天已經過去了四分之三,今天馬上就要翻篇兒。還剩下十天就可以解禁了。”
周嵩不解:“十天解禁什麽?”
方隽擠了一下眼:“你說還能是什麽事?”
周嵩明白過來,默默望着天花板:“我放假了可能要去一趟深圳。”
“啊?去深圳幹什麽?”方隽急了,“你不是要涮我吧?”
周嵩說:“我姐生兒子擺酒,我這個當舅舅的總得要去看看吧。”
方隽眨巴一下眼睛:“你還有個姐姐?”
“對啊,我沒跟你說過?”
方隽搖頭,臉上露出受傷的表情:“我就知道你爸媽在深圳。親愛的,我覺得我對你知之甚少啊。”
周嵩看着他:“你那是什麽表情?你也沒問過我啊。而且我跟他們關系不怎麽親近,不如我跟外婆和舅舅的關系。”
方隽仔細想了想,發現确實如此,除了節日,他很少跟父母打電話:“我還沒去過深圳呢,跟你一起去玩怎麽樣?”
周嵩毫不猶豫地說:“想去就去啊。”
方隽笑了:“那我要給你外甥帶點什麽禮物?還是幹脆就包紅包好了?”
周嵩說:“都不用拿。”
方隽說:“怎麽能不拿,好歹我也是舅舅啊。”
周嵩扭頭看着他,過了一會兒才說:“我還沒打算出櫃。”
“我知道,但就算是朋友,第一次看見朋友家的小孩,也應該包個紅包的吧,更何況還是滿月酒。”方隽說。
周嵩見方隽這樣,倒是不好說什麽了:“到時候再說吧,就算是拿紅包,也不要太多了,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方隽說:“具體哪天去,訂票了沒有?”
周嵩說:“這就訂,你的身份證號碼給我。”
閑聊中,方隽才知道周嵩的姐姐比他大了五歲,中專畢業之後就去了深圳工作,并在嫁了個廣東老公,孩子都生了兩個,一男一女湊了個好字。周嵩姐姐去深圳的時候,周嵩才12歲,他跟姐姐分別的時間太長,姐弟感情也算不上多親密,所以平時聯系也不多。方隽有些心疼他,明明父母恩愛,還有個姐姐,怎麽過得比自己還慘。
期末考試結束之後,學生都放了假,老師們花了一天時間閱卷,又花了一天時間發通知書,學校又開會組織學習了一天,這才放假。等放假那天已經是15號了,周嵩訂的動車票是16號的,所以15號晚上,方隽終于解禁吃到了肉,不過還是沒能像他預想的那樣,弄得周嵩下不了床,因為第二天要趕火車,他們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方隽雖然意猶未盡,還是很滿足的。他神采奕奕地提着兩人的行李走在前頭,周嵩腳步虛浮地跟在後面,看着前面的男友,覺得年輕人精力真好,幾乎一晚上沒睡還能健步如飛。方隽回過頭來,看着頂着兩個黑眼圈的男友跟在後面,站住了,小聲地說:“我說你身體太虛了吧,還是要多鍛煉,等這次回來,我一定給你買臺跑步機,別一天到晚坐在電腦前。”
周嵩用力剜了他一眼,心裏在琢磨要怎樣跟父母解釋自己精神萎靡的狀态,到時候說跟同事喝酒唱K鬧得一晚上沒睡吧。
上了車,周嵩一路睡到了深圳北站,他父母的房子就買在深圳北站附近,以前屬于關外,現在撤海關了,這裏其實還是沒發展起來,規劃不好,有點淩亂,不過還是比他們那個小城要繁華多了。
兩人在火車站趨近找個了五星酒店住下來,開了一個大床房,房間樓層很高,視野開闊,站在窗前,就能夠一覽大半個深圳的全景。估計是靠近海邊的緣故,深圳的天格外藍,雲的輪廓也格外地清晰,一團一團的,像是柔軟綿密的棉花,不像老家的天很多時候都是灰蒙蒙的。這兒夏天氣溫不會比老家高,還有陣陣涼風吹過,感覺要比老家舒适多了。
方隽挺喜歡深圳的,有些好奇地回頭問周嵩:“你當初怎麽沒來深圳發展?”
周嵩走過來,與他并肩在陽臺上吹風,聳肩說:“小時候沒被父母管束過,如今成年了,還送過來受約束,我又沒瘋。”
方隽扭頭看着他:“其實還是因為性向問題對不對?”
周嵩沉默不語,确實如此,如果出了櫃,離得遠,父母也就眼不見心不煩了吧。
方隽又說:“那你不怕舅舅和外婆擔心?”
周嵩說:“我沒打算告訴外婆。舅舅的話,他一向開明,從來沒幹預過我的決定,我想至少能得到起碼的尊重。我并不想因為這個鬧得衆叛親離,也希望能得到家人的理解。”
方隽将手環住他的腰,與他一起看風景:“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周嵩将頭微微側過,靠在方隽肩上,一時間城市的喧鬧都遠遠離去,世間只餘下風流雲動,以及彼此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周嵩的手機鈴聲打破了他們的靜默,他拿起床上的手機,聽見他姐周琳說:“小嵩你到了嗎?叫你姐夫去接你吧。”
周嵩說:“不用來接了,我一會兒自己去你家,我帶了個朋友過來玩。”
周琳笑起來:“女朋友嗎?”
周嵩看一眼方隽:“不是,男的。”
“哦,”周琳的興趣減少了不少,“你先來我這裏,還是先去爸媽那兒?”
“我先去看看爸媽,晚上再來看你們。”
“好。”
挂了電話,周嵩說:“我現在要去我爸媽那兒,你呢?”
方隽擡眉看着他:“我也去,可以嗎?”
周嵩點一下頭:“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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