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熱情似火

游完泳洗了澡, 周嵩回到帳篷裏開了機，決定直面父母和姐姐，有一通母親的未接電話, 還有四五通周琳的未接電話, 周琳還發了好幾條語音消息過來。一開始是憤怒斥責周嵩不接電話，然後罵他自私自利沒有責任心, 最後破罐子破摔：“随便你吧，你想怎樣就怎樣, 反正你也沒從來沒管過爸媽, 我也指望不上你！你不願意拿我們當親人, 我們也不稀罕！”

周嵩本來想讓姐姐冷靜一下，沒想到關機這一舉動反倒惹怒了她，聽着這些話真是難受。周嵩安慰自己算了, 她是個産婦，還有孩子要奶，就別跟她計較了。

好在周嵩的姐夫發來了語音信息，說他姐正在氣頭上, 讓他別跟她計較：“你姐脾氣就是那樣，一發起來什麽難聽的話都有。她現在氣頭上，只是說氣話, 爸媽那邊我也會幫忙勸的，都是一家人，沒必要鬧得這麽僵。姐夫雖然不懂你們那些事，但你要對自己好一點, 尤其是要注意安全，別讓爸媽擔心。”

周嵩跟姐夫的接觸其實不多，也不了解他是個什麽人，從他的話裏，估計他也是直接從同性戀聯系到了艾滋病這些，不過也算是為了自己好，他有些感動，趕緊回複：“謝謝姐夫，我知道的，就有勞你多費心了。”

想了想，又給姐姐回了一句：“姐，別生氣了。你還在哺乳期呢，生氣了對身體不好，好好照顧自己和我外甥。不管我的性向是什麽，我一直都在努力認真地生活，從來無愧于心，希望能得到你的理解。”

剛發完，方隽就鑽進帳篷了：“不游了嗎？”

“嗯。”周嵩躺了下來，雙手托在腦後，自下往上看着方隽，“還有活動嗎？”

“無非是吃點燒烤喝點酒，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我去就行了。”他知道周嵩今天心情不好，估計也沒什麽心思喝酒聊天。

周嵩打了個呵欠：“去吧，難得出來一次。很久沒這樣出來玩了。”以他這種沉悶的性格，如果不是方隽，他估計都不會出門，還不到三十歲，就已經活得像八十歲的老頭了。

方隽跪在墊子上，俯下身來，雙手撐在周嵩身側，輕輕吻一下他唇：“心情好點了沒？”

周嵩點點頭：“嗯。遲早都要發生的事，我已經做了很多年的思想準備了。”

方隽再次吻上去，先是淺啄，然後伸出舌頭挑逗，周嵩漸漸被引出感覺，也探出舌頭來回應他，兩個人都不着急，慢慢地戲耍着，漸漸加深這個吻。直到大劉在外面喊：“兄弟姐妹們，都出來吃燒烤了！”兩人這才停下來，方隽不舍地移開唇，拉出一條銀絲。周嵩睜開眼，抹了一下嘴角的口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原來接吻也能這麽銷魂，跟做愛差不多。

方隽将人從地上拉起來：“走吧，我們也去吃燒烤。”

周嵩坐起來，拉住正要鑽出帳篷的方隽：“方隽。”

方隽停下來，回頭看着他：“怎麽了？”

周嵩說：“我這邊已經出了櫃，但是你家那邊先別出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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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隽轉過身看着他：“為什麽？”他還想一鼓作氣回家也向自己媽坦白呢。

周嵩說：“起碼別像我這樣突然，慢慢來，循序漸進，有點藝術性。你家的情況跟我不一樣，我不跟父母在一個地方，沒有機會滲透。你慢慢來可以的，反正你比我小，家裏也不會那麽急着催你結婚。”

方隽伸手輕輕摩挲周嵩的臉：“這樣我會覺得對你不公平。”

周嵩抓住他的手：“沒什麽不公平的，不是不出，只是早晚問題。最好是別弄得像我一樣僵，好嗎？”

方隽點點頭：“好吧，聽你的。”他在心裏盤算着該用什麽方式讓他媽慢慢接受自己是個gay，慢慢接受周嵩。

消暑最佳的去處，自然是海邊，夜風四起，海面倒影着星光，随着海浪一起漂蕩，碎成一大片碎銀，良朋相伴，愛人在懷，美酒在手，笑語在耳，還有情人的低語呢喃。周嵩還是頭一次感受到海邊過夜的惬意與浪漫，這樣的夜，就算是不睡覺，他也能和方隽坐到天亮。不過到了後半夜，大家都還是回去睡了，這麽涼爽的夜晚不睡覺有點暴殄天物。

第二天一早，周嵩是在海浪親吻海岸的聲響中醒來的，他睜開眼，發現帳篷外面的顏色已經變淺了。有人在外面驚呼：“太陽出來了，快來看日出。”

這麽一聲呼喊，把露營的人全都吵醒來了，于是大家手忙腳亂地從帳篷裏鑽出來，天邊正好出現了紅色的霞光，将雲層染得像醉酒女子的腮紅，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海平面。早晨的海風異常涼爽，吹得竟有些兒涼意，周嵩忽然覺得一暖，身體被人裹進了懷裏，一扭頭，便看見方隽正從身後抱住了自己，他沖着方隽笑了一下。方隽湊過去在他唇角吻了一下，然後說：“別看我，看日出。”

舉着手機拍照的張萌萌突然大叫：“哇哇哇，拍到了！”

大家慌忙一看，太陽還沒出來呢，拍到啥了？大呼小叫的。張萌萌才不理會衆人看啥子似的目光，跳過來，舉着手機給方隽和周嵩看：“嘿嘿，這張照片一百元，稿費！不給錢就不給照片！”

方隽低頭一看，居然正好抓拍到了他們親吻的那瞬間，光線柔和，畫面特別美好，方隽說：“行，給你發個紅包，照片給我。”

張萌萌嘿嘿笑，比着剪刀手做得意狀：“耶！真好賺！我以後就跟着你們，專門給你們拍照，就指着這個生活了。”

周嵩覺得這個妹子特別樂觀可愛，好像方隽的朋友都挺樂觀熱情的，應該是同類的人互相吸引吧。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大家都紛紛拍照留念。早晨的潮水退了，沙灘盡頭的礁石露出了水面，大家去撿了不少海膽、海螺之類的，然後才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周嵩對方隽說：“看看火車票，我們訂票回去吧。”

方隽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哪天的？”

周嵩說：“有今天的就今天，沒有就明天，反正盡快吧。”父母那邊肯定一時半會兒都消不了氣，也沒必要耗着了。

方隽低頭打開購票鏈接：“要不還是再去一趟你家吧，我陪你去，然後再回去。”

周嵩擡起眼睛看着他：“你不怕？”

方隽笑着說：“不怕，我至少去表一下态，證明咱們不是鬧着玩。”

“那就随你。”周嵩說。

方隽看了一下：“明天只有早晨七點有票，有點早，沒關系吧？”

“可以，早點出門更涼快。就訂明天的票吧，今天晚上去我爸媽那裏。”周嵩知道多半會吃閉門羹，不過既然是去表态的，也就無所謂閉門羹不閉門羹了，反正都是準備去吃苦果子的。

回到酒店去睡了一覺，然後神清氣爽起床去吃飯。吃完飯，方隽提議去買水果，周嵩檢查了一下：“提子、車厘子、山竹、火龍果這些可以，榴蓮就不要買了。”

“怎麽了，你爸媽不吃榴蓮？”方隽覺得榴蓮貴，送榴蓮才能顯得出誠意。

周嵩說：“我是怕我爸将這些東西全都砸在你身上，別的都還算了，被榴蓮砸了會死人的。”

方隽忍不住笑了起來：“說的有道理，榴蓮不要了，再買個西瓜吧。”

“西瓜砸人不痛？”

“我覺得我腦袋比西瓜要硬，應該沒什麽影響。”

于是兩人提着一大堆水果去了周嵩父母家。天已經黑了，周嵩朝樓上望了望，家裏的燈是亮着的，就意味着在家。上了電梯，周嵩看看方隽說：“如果我爸打你——”

方隽立即說：“我知道，讓他打。”

周嵩瞪他一眼：“你是不是傻？躲啊！”

方隽笑嘻嘻地說：“好，都聽老婆的。”

出了電梯，周嵩深吸了口氣，然後呼出，有些忐忑地走到門口，看着門鈴，舉起手，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按了下去。方隽也有些如臨大敵，雖然他說得輕松，但畢竟這是周嵩的父母，是他們的長輩，還是非常反對他們的長輩，這明顯就是來撞槍口的。

過了一會兒，周媽媽在裏面問：“誰啊？”

周嵩說：“媽，是我。”

周媽媽從貓眼往外看了一下，看見了兒子和方隽，有些不高興地開了門：“你們還來幹什麽？”她用身體擋在門口，也不打算情人進去。

“伯母好！”方隽趕緊賠笑，将水果遞上去，“這是我們給您買的水果。”

周媽媽冷冷地看了一眼方隽，沒接水果。

周嵩說：“媽，我們來看看你們。明天我們就回去了。”

周媽媽本來不好看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要走就走，反正你也從來沒把這裏當成過家。”說着眼圈就紅了。

周嵩見母親這樣，便說：“媽，對不起！這事我也沒有辦法，這輩子是不能給您添孫子了。”

周媽媽一聽兒子提到最傷心的一點，怒氣就上來了：“你走吧，你們走吧，別再來了。過你們自己的日子去，我們的死活跟你都沒有關系。”

方隽将水果放下，抓住了周嵩的手：“伯母，今天我們就先走了，下次有空再來看您。或者您什麽時候回老家，我們再去看您也是一樣的。”

周媽媽水果也沒要，直接把門“嘭”一聲關上了。周嵩看着緊閉的門，聽見門內傳來母親壓抑的哭聲，心裏有些難受，不過這種事總會有人難受，不是自己難受，就是父母難受，如果想讓父母不難受，結婚生子的話，那麽就會有更多的人難受，所以還是把傷害減到最低吧。

方隽拉着他下了樓，安慰他說：“沒事，你媽也就是在氣頭上，等時間一長，慢慢就接受了。”

周嵩點點頭，這個道理他懂，但還是覺得難受，他還記得小時候過年，父母回家總忘不了給他帶漂亮的衣服、最新式的玩具，雖然他更新歡各種各樣的書。他們有愛自己的方式，盡管那并不一定能得到他的認可，但不能說他們沒有那個心。

方隽說：“怎麽沒看到你爸？是不是不在家？”

“多半是的。算了，沒碰到更好，免得他打你。”周嵩說。

回到酒店，兩人洗漱完畢，方隽說明天要趕火車，早點睡。周嵩卻覺得內心好像缺了點什麽，需要一些東西來填滿，便主動提議說：“我們來做吧。”

方隽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可是明天要趕車。”

周嵩看着他：“你想不想做？”

方隽笑了：“這不是廢話嗎，我天天都想把你生吞活剝吃了。你要是不怕累，那就來。”說着将手伸進周嵩浴袍裏，一把就将浴袍扯了下來。

周嵩比方隽想的要熱情主動得多，衣服一脫，雙腿就主動纏上了方隽的腰，激動難耐地蹭了起來。方隽驚喜不已，之前每次ML都是自己主動，沒想到周嵩也有這麽熱情似火的時候，簡直太叫人意外了。他摟着周嵩坐了起來：“別急，親愛的，別急，慢慢來，咱們有的是時間。”

周嵩才不管所謂的前戲，他蹭得方隽硬了，連潤滑劑都不用，直接就要坐上去。把方隽驚得差點沒射出來，不過既然這麽心急，那就先滿足他。于是還沒好好溫存，就開始直奔主題了。

方隽進入自己的那一刻，周嵩覺得心裏那個窟窿終于被填滿了，心裏不再那麽空蕩蕩沒着沒落的，靈魂仿佛也有了依附，心也踏實起來，開始摟緊方隽，不再主動，随着他的節奏在欲海裏沉浮遨游。

這一晚他們沒有節制，一直做到兩人都累極睡去，然後再鬧鐘裏醒來，又匆匆趕車。這一次兩人都在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一直睡到站。回家之後，他們直奔周嵩家，喂飽肚子之後，洗完澡的兩人終于可以毫無顧忌地享受彼此的身體。接連兩天，他們都是做了睡，睡醒了叫外賣，吃飽了做，做了睡，重複着同樣的事，完全不覺膩煩。方隽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熱戀啊，之前那樣完全是隔靴搔癢。

最後還是周嵩先告饒的：“不行了，再下去我就要死了。起床，去接周二。還有，我不想再吃外賣了。”方隽到底比他年輕了幾歲，而且身體比他好，比體力，他肯定比不過，方隽又是如此需索無度，不克制一下，怕是都要腎虛。

鏖戰了兩天，方隽終于有了吃飽的感覺，想到以後随時都可以開吃，心情就莫名飛揚：“好，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周嵩閉着眼睛說：“什麽都可以，想吃清淡一點的。”

方隽低頭吻一吻他，然後起床去買菜接貓。

方隽剛走，周嵩就接到了林小川的電話：“你那邊也準備一下吧，我們這兩天要出發了。”

周嵩睜開眼：“這麽快！不能再遲兩天嗎？”

林小川說：“遲兩天幹什麽？最近天氣好，沒下雨，路況順利。”

周嵩猶豫了一下說：“我這兩天有點累，想好好調整一下。”

林小川問：“你倆同居了？”

周嵩沒回答。林小川嘿嘿笑：“明白了，被榨幹了是吧？我說得沒錯吧，年下攻就是爽吧？嘿嘿。你好好休息兩天，我們先走，反正開到你們那邊也要兩天。”

雖然隔着電話看不到，周嵩的臉還是忍不住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