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二更】

包廂朱紅色大門之外。

吳子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她剛剛到, 原本打算開門的時候，聽見了包廂裏争論的聲音。

前段沒有聽見，正巧撞上向霞說的那句, 她有喜歡的人。

舅媽問是誰。

吳子也想知道，她小小翼翼靠近門的位置, 半個耳朵貼着，能聽見裏面倒茶的聲音, 其他什麽都沒有。

向霞沒有說話, 舅媽倒是先開口：“我認識？”

吳子身體前傾，她手趴在牆壁上, 表情認真，聲音有些不仔細，她又往前靠了靠，身子抵着大門。

此時身後響起一個甜甜的聲音：“小姐，您好, 直接扭就可以開了”

吳子往後面看了一眼，用手在嘴巴前面比“噓”, 然後又擺了擺手似乎沒事用不着她，吳子身子還是一動沒動，繼續貼在身上。

餐廳的服務員有些懵逼, 但是看懂了客戶的手勢，點了點頭，莫名奇怪的往樓下走。

走到一半又覺得不對, 調頭回來，極其小聲對吳子說：“您好，我來點餐的，裏面按餐鍵了”

“您要是不開門的話，可以讓一下我嗎？”服務員說的極客氣，雙手拿着點餐單有些局促的看着吳子。

吳子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裏面傳出向霞的聲音：“誰在外面？”

還是沒有聽見向霞說喜歡誰。

“不準說我在外面偷聽”她嘆了一聲，接着反應很快的和服務員交代：“進去吧”

服務員有些奇怪，但是沒有說什麽，推開房間的門，吳子就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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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擡頭就看見向霞和舅媽兩人都看着自己，吳子眨了眨眼睛：“我來晚嗎？”

向霞身子微微坐直，背部線條挺拔，她拉開旁邊的凳子，微微搖頭：“沒，坐吧”

吳子倒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看着舅媽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發虛，小手輕輕搭在桌面上敲了敲。

“噠噠噠”這個聲音，這個動作，李闌莫名覺得有些眼神，似乎在那裏見過。

她陷入沉思，向霞輕緩将吳子面前的餐具都打開，貼心的在清洗，修長手指搭配着流暢的東西，賞心悅目。

等等，不就是向霞思考時候的慣性動作嗎？

李闌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外甥女，臉上帶着微笑，手裏斟茶動作優雅，自信而篤定的說：“可以啊”

吳子眨眼睛，她小手摸着鼻尖，一臉無辜的看着舅媽：“什麽可以啊”

“才去公司沒有多久，就已經跟你向阿姨學的那麽像，連動作都學會了”李闌輕笑一聲，眉眼輕輕帶過不說話的向霞：“我家外甥女在你公司表現怎麽樣？”

“很好”向霞像是專注于手裏的碗筷，只回答了兩個字。

吳子松了一口氣，眼睛一轉：“向霞那裏能叫向阿姨，才大我十歲，最多叫姐姐”

李闌瞪了她一眼：“又來，怎麽說話的，輩分亂套”

此時服務員站在背後小聲提醒：“請問可以點餐了嗎？”

李闌這才放過她，柔聲對服務員說：“可以”她扭頭對吳子：“自己點你想吃的。”

吳子求之不得，接過菜單，左右開始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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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向霞站起身去買單，就剩下李闌和吳子倆人。

吳子見舅媽杯子裏面空着，站起身給她倒茶，身子剛走過，李闌就裝作漫不經心的的問：“你們公司最近有沒有發現追求向阿姨的人啊？”

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吳子目光閃躲，視線飄忽，“怎麽突然這樣問呀”

“沒什麽”李闌食指輕輕敲了敲桌面，拿起茶杯抿一下：“你關注一下，要是有發現向阿姨有什麽追求者，跟舅媽說一聲”

吳子嘴唇感覺到幹涸，忍不住舔了一下，說還是不說呢？

沒發現什麽意向的，就是你外甥女之前追的比較緊。

這話能說嗎？

吳子放下茶壺，小手撓了撓臉蛋，含糊其詞的說：“我知道了”

李闌看了看她有些敷衍的樣子，張了張嘴像是有什麽話想說，但是有沒有說出口。

隔了一會才說：“你別看你向阿姨那麽強勢，其實小時候人笨着呢，尤其人際方面，她就是太認真”

“現在也沒有好到那裏去”李闌嘆了一聲氣，好像覺得自己和小輩說這些也不合适，于是就說：“反正你幫舅媽多看看，要是有這方面的意思，你告訴我就行”

吳子手不知覺摸着下巴，輕輕敲着，也沒有回話，李闌瞪了她一下：“這忙幫不幫你舅媽？”

她坐回到位置上，雙手放在膝蓋上，小臉看着舅媽，聲音弱弱的說：“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怎麽答應你嘛”

說罷，她聲音好似還透着委屈，李闌忍不住摸了摸她腦袋：“行行行，我知道你，沒說讓你一定做到”

吳子這才點了點頭。

李闌話鋒一轉：“但是還是要看，萬一有情況記得和我說”

“……”

吳子閉上嘴巴打算不說話，就幹巴巴看着舅媽，李闌輕哼一聲，仿佛想起什麽一樣說：“下個月是你爺爺生日吧”

她看向了吳子，略微有些擔憂：“你是不是要回去過生？”

說到這個，吳子垂下腦袋輕微搖了搖頭：“不知道，我改天問問爺爺”

她想起了自己見父親，腦仁有些疼，又聯想的其他東西，随口提起：“對了，向霞爸媽怎麽沒有見你提起過？”

“她呀”李闌看向窗戶外面，微微抿唇：“不提最好，提起就是傷心事，比你還難”

李闌回過神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問那麽多幹嘛”

吳子眨了眨眼睛：“就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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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闌開車來的，地方住的遠，買完單，吳子問她要不要上去家裏坐坐，反正就幾步路的距離。

她下午還得回公司，沒答應，轉身就問向霞：“一塊吧，你車還在停車場”

向霞眼角餘光瞧了吳子一眼，搖了搖頭：“不了，我走路，明天再拿”

“那不是很麻煩，還得過來”李闌嘟囔兩句，又見她不動，也沒有強求，就是費解的說：“順路就把車開回去的事”

向霞笑了笑，沒有說話，像是有自己的主意。

李闌感覺有些奇怪，她瞧了一眼吳子，要不是向霞身邊的是她外甥女，她都該覺得對方想要和旁邊的人走上一段，才故意不開車的。

誰知道呢，李闌微微搖頭，轉身走了。

這會剛好是中午兩點鐘左右，陽光正烈，又是六七月份，暑氣漸濃，吳子坦蕩蕩的站在太陽底下，可能是身體虛的緣故，還覺得自己有點頭重。

咋搞的，低血糖有點兇啊。

吳子嘀咕一句，頭頂就多了一個陰影，她擡頭看，向霞舉着一把遮陽傘，純黑色的并不大。

向霞輕聲說：“站過來點”

吳子低頭往邊上靠了靠，這一次她沒有聞到熟悉的香水味，而是很自然皂角的味道，類似于洗衣液被太陽曬過的那種，淡淡清香，不濃卻讓人舒服。

“你沒塗香水呀”吳子有些好奇，向霞出門有這個習慣，每次她靠近的時候，都會有若有若無的香味。

向霞眼裏流出幾分笑意：“就是怕你”

“怎麽說？”吳子精神頭起來，一邊走一邊饒有興致發問，向霞不動聲色換個方向，讓自己面向朝陽的那方，陰影留給吳子，她淺笑着說：“身體不舒服，味道稍重也有反應”

原來是怕自己不舒服啊，可她怎麽知道自己今天回來吃飯？

除非是她叫的。

吳子舔了舔唇，眼底微微垂下，她似乎想到了什麽，黑色的瞳仁微微放開，然後蕩出波紋似的笑意。

不過這一次，吳子學精些許。

她不動聲色往前走幾步，仿佛無意間說起：“剛剛舅媽跟我說，讓我多注意一下你身邊的追求者”

砰，傘柄因為手不小心松開的緣故，撞在向霞的額頭上，挺大聲的，聽着就疼。

吳子顧不得發問，連忙伸出手接過傘，她的身子往前傾，另一只手輕輕扶上那塊紅色的地方，小聲問：“怎麽樣？”

向霞臉色蒼白，也不知道是被撞疼了，還是因為別的，她柔聲，“不嚴重”

冷白調肌膚紅了一片，但是沒有淤青，應該沒有什麽事情。

吳子揉着她的額頭，小心翼翼吹了吹：“不疼，不疼。”

簡單質樸，就像是小時候爺爺将摔倒的她抱起來，做的動作一樣。

她揉了揉，有些心疼，把傘接過來的時候，還罵了罵傘。

吳子罵完回頭，就看見向霞愣愣的看着她，像是覺得幾分不可思議。

她臉一紅，解釋道：“跟爺爺學的。”

向霞唇角一勾，似乎想要笑，但是礙于吳子的面子，沒有笑出來。

家裏距離餐廳的距離真的不遠，沒有走多久就到樓下。

吳子不死心繼續問，她邁上石階，裝在不經意，“舅媽還說你有喜歡的人了，誰呀”

不會是我吧

這句話還沒有說出口，手機屏幕就亮了。

星期五那天，Linda把她拉到了歐洲的對客群裏面。

此時有一條@全部人的信息，“歡迎秦朗，秦經理進群”

秦朗在下面客氣的發了一條請大家多多配合關照的句子。

群裏面瞬間被刷屏，所有人都發歡迎歡迎外加上一排的鮮花。

吳子臉色有些難看，她沒有發，剛想把手機屏幕關掉，就發現微信傳來了一個好友申請。

打開一看。

頭像就是秦朗本人，申請備注發了一張照片，是學校附近的團子，當年吳子放學特別喜歡吃。

向霞站在旁邊，眼角的餘光看見了，她沒有說話。

吳子沒有點通過，關掉屏幕，一擡頭就看見向霞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神情平淡，好像什麽事情都不在乎的樣子，往前面走了。

大事不妙的感覺。

吳子連忙追上去，低聲說：“我沒通過。”

“嗯？”向霞淡淡看了她一眼，眼底是深不可測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