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波士頓位于美國東北部,是馬薩諸塞州的首府。
衆人抵達洛根國際機場時,NTSB的調查員已經在機場等候多時。一位身材高大、棕色頭發的中年男人站在迎接人員的前方,見到卓桓後,他笑着伸出手:“好久不見,Patrick。”接着他走向老約瑟夫,伸開雙臂:“嗨,我的老朋友,又見面了。”
兩人哈哈一笑,擁抱對方。
老約瑟夫:“洛文斯,這次事故調查由你負責?”
洛文斯面露無奈:“我也不想待在這裏,可誰讓美航4012的殘骸被發現時,我剛剛好在波士頓呢?這可真是孽緣,Patrick也知道的,半年前,也就是獨立日假期時,一架美航2186航班緊急迫降在洛根機場。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是為了查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花了整整四個月。誰曾想上個月底我剛剛把調查報告交上去,第二天,飛機殘骸就被人從大西洋裏打撈出來了。”
聞言,伏城這才認出這位高大強壯的調查員,就是半年前他來美國時,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
老約瑟夫:“你可真是不幸,出差半年,現在又不能回去了。”
卓桓:“半年前那次迫降的原因是什麽?”
洛文斯:“哦,不是什麽大事,金屬疲勞。原因很快就查出來了,但是後續的時候,要鑒定責任方,航空公司和波音兩邊互相推卸責任,弄了很久。”
幾人一邊說,一邊往機場外走。
VIP通道外,兩輛奢華的賓利靜靜地停在路邊。上了車後,UAAG的成員先去酒店,放好行李。很快又下樓,坐車來到港口。
美航4012墜毀在距離海岸線189海裏的地方,NTSB直接在波士頓港口租用了一個倉庫,作為臨時的調查總部。抵達港口後,卓桓和洛文斯乘船前往打撈現場,伏城等人則前往調查總部。
十二月的中旬,波士頓寒風瑟瑟,氣溫早已達到零度。凄冷刺骨的海風從波士頓海灣吹上陸地,鹹腥濕冷的風能穿透最厚的棉衣,幾乎是從腳底直至心肺的透骨寒意。
天色漸暗,然而港口處,數十盞高瓦數的照明燈齊齊打向海灘方向,照得海灣如同白晝。
岸邊站着一個個瑟瑟發抖的人們,他們總是兩三人聚集在一起,互相緊握對方的手,雙眼希冀地望着海平線的方向。他們紅着眼眶,身體顫抖,卻不是因為這冬季的寒冷。
“五天前公布找到飛機殘骸的消息後,很多遇難者家屬就從各地趕來波士頓。昨天在海底找到一片埋骨地,已經逐漸打撈出遇難者的屍體。這些人是在等着認屍。”頓了頓,這位年輕的調查員小聲道,“其實不可能認出來的,已經過去四個月了。”
話音剛落,一搜小型打撈船打着照明燈,從遠處快速駛來。
靠岸後,海員們擡着一具被白布包裹的屍體下船,送到岸邊集中放置的停屍點。下一刻,聚在岸邊的遇難者家屬蜂擁而上。然而調查員沒有掀開這具屍體上的白布,讓他們看看屍體。
在海底的四個月,所有遇難者早已面目全非,幾乎成了白骨。
想要找到自己的家人,唯有依靠DNA檢測。
UAAG的四人站在岸邊,看着一個又一個明知沒有意義,卻奔跑着圍擁上去的人們。
“他們不是來認屍的,他們是來接他回家。”
黑發年輕人的聲音在冰冷的海風中,悠長而柔和。
Lina和老約瑟夫轉頭看向伏城。
夕陽緩緩沉落于地平線下,海岸上,仍舊有打撈船停靠,然後又是一群痛哭流涕的遇難者家屬沖了上去。
很快,在調查員的帶領下,他們來到臨時建立的調查總部。
與此同時,另一邊,卓桓和洛文斯乘坐快艇,抵達189海裏外的打撈現場。
如果說波士頓港口此刻是燈火通明,遇難者家屬、調查員和記者們将那裏圍得水洩不通。那打撈現場,更是壯觀恢弘。一架架大型海洋吊車、打撈船圍聚在海面上。小型打撈船只是用來打撈遇難者遺體的,打撈公司真正棘手的大麻煩,是那架長73米,重310噸的巨無霸——
空客A390客機。
洛文斯:“Patrick,正常飛機如果空難墜海,都會被巨大的水面張力擊碎,變成碎片。但是有件很巧合的事,美航這架飛機在水下,只斷裂成了兩半。一段58米長,一段15米。”
打撈公司的負責人就站在一旁,他點頭道:“是的,雖然310噸并不重,但是58米這個長度,很容易在打撈時發生二次斷裂。我們之前試過了傳統的浮筒打撈法和浮吊法,效果都不是很好。洛文斯先生說,想盡量不破壞飛機殘骸。”
洛文斯看向卓桓:“Patrick,我們目前打算用鏈式打撈方法,對飛機進行打撈。但這仍舊不能保證,打撈過程中飛機不會受到二次損壞。所以我想和你先商量确定一下,你覺得,如果一定會二次破壞,破壞飛機的哪個部位影響最小?”
卓桓接過打撈人員遞來的水下掃描圖。
視線在這張聲吶掃描圖上一厘米一厘米地掃過,最後卓桓伸出手,在駕駛艙後方五米處,也就是飛機的頭等艙位置上畫了一條分割線。
“這裏,作為斷裂點,優先考慮。”
洛文斯立刻把掃描圖傳了下去:“按照這張圖,繼續打撈!”
打撈的前十天,發現了不少遇難者的遺體。
然而從第十二天往後,遇難者的蹤影越難尋覓。這是蒼茫無垠的大西洋,許多遇難者的遺體随着洋流,早已漂流而去,不知去往何方。到最後,一共198位遇難者,只找到76具屍體。
兩位飛行員的遺體都沒被找到,乘務員的遺體也只找到一位。
12月23日,在多次對結構強度和剛度進行核實後,打撈公司終于對沉沒海底的美航4012飛機殘骸進行打撈。15米長的機尾部位先被打撈出來,接着就是58米長的前半截。
耗費了整整27個小時,不眠不休地打撈,終于,這個龐然大物浮現于海面。
次日,它就被送進位于港口邊上的調查總部倉庫。
飛機殘骸送來的時候,伏城正在看飛機的維修記錄。他仔細檢查這架飛機過去三年內的每一項維修記錄,小到燈泡更換,大到發動機維修。這架A390已經在美航服役四年,它的維修記錄一直很正常,沒有特別引人注意的地方。
“你的摩卡,伏。”
伏城擡起頭:“謝謝,Lina。”
Lina笑道:“你喜歡櫻桃醬麽?”
伏城愣住:“雖然我不讨厭甜食,但也沒有特別的喜好。”
Lina了然地笑了笑。
很快,這位浪漫而具有儀式感的法國女郎端來一小盤樹幹蛋糕,輕輕放在伏城的桌上。伏城略感訝異,Lina朝他眨了眨眼:“平安夜,我親手烤的樹幹蛋糕。嘗嘗吧,這在法國很常見,平安夜總是要吃它。”
接着Lina又給蘇飛、老約瑟夫一一送去蛋糕。
所有人的蛋糕上都沒加櫻桃醬,唯有卓桓的蛋糕上,淋了滿滿的櫻桃醬。
當十二點的鐘聲響起,調查總部內,獨屬于UAAG的辦公室裏。
Lina和老約瑟夫立刻停下手裏的動作:“Merry Christmas!”
其他三位對聖誕節感觸不深的華國人這才擡起頭,非常敷衍地說道:“Merry Christmas。”當然,态度敷衍的主要人員是卓大爺。
老約瑟夫和Lina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兩人也無可奈何。他們誰也沒想到,今年的聖誕節,自己竟然會在加班中度過。
老約瑟夫對伏城說:“我總在想,我如今才52歲,但恐怕不到一年,我就會變成82歲吧。這算工傷嗎,伏?”
伏城微微一笑:“你可以向卓老師要工傷補償。”
老約瑟夫縮了縮脖子:“可別了,和Reid要錢?我還不如想想怎麽研究長生不老,那樣可能性還大點!”
卓桓:“呵。”
衆人齊齊笑了起來。
第二天清晨,調查總部的倉庫。
洛文斯走了過來,他看向卓桓。
卓桓正低頭和伏城說着話。昨天晚上伏城發現在過去三年裏,這架飛機的蓄壓器曾經維修過四次。
洛文斯:“Patrick,美航的人來了。”
卓桓聲音頓住,他轉首看向洛文斯:“嗯,我馬上過去。”接着又繼續和伏城說:“空客A390的蓄壓器規格和麥飛的不一樣,我接觸不多,但就最新一次維修記錄來看,不是大問題,應該在吸收壓力脈沖……”
伏城一邊聽,一邊點頭:“所以您是說,如果蓄壓器有問題,可以直接反看整個液壓系統,從大看小,反向檢查缺漏?”
卓桓笑了,他雙手插在口袋裏,輕輕地“嗯”了聲,然後道:“走吧,一起去見下美航的人。”
伏城一愣,但沒反對。
走到一半,卓桓腳步頓了頓,對洛文斯說:“對了,幫忙把老約瑟夫也喊來好了。”
來到二樓的會議室,伏城跟在卓桓的身後,一起進門。
他們剛進門,美航的工作人員立刻站了起來,向他們問好。很快,衆人都坐下來。卓桓向來懶得在這種場合說話,伏城莫名産生一種錯覺:卓大爺把他帶過來,難道是專門為了應付這些瘋狂找話題的美航職員?
正說着,會議室的大門又被打開。
洛文斯先走了進來,那兩位美航職員站起身,剛要開口,只見洛文斯的身後,老約瑟夫也進了會議室。
幾乎是一瞬間,其中一位職員倏地站直了身體。
“約瑟夫先生!”
老約瑟夫一怔,擡頭看去。他笑道:“居然是你,我記得你是……喬伊?”
這位職員趕緊走過去,半鞠躬地伸出手:“好久不見,您還好嗎?”
老約瑟夫拍了拍他的手,哈哈一笑:“也沒很久吧,我兩年前還跟過美航的案子,回過美航總部,你都給忘啦?哦,或許當時你不在吧!”
老約瑟夫态度和藹,風趣幽默,漸漸的,這位叫做喬伊的職員嚴肅的表情才放松下來,也跟着笑了起來。
望着這一幕,伏城蹙起眉頭,察覺出一絲異樣的不和諧感。他心念一動,轉首看向卓桓,視線卻在觸及到對方的下一刻怔住。只見卓大爺靠在沙發上,一邊嚼口香糖,一邊懶洋洋地低頭看手機。
察覺到伏城的注視,卓大爺掀起眼皮,與他對視。
想了想,他從口袋裏拿出一片口香糖,塞到伏城手裏。
伏城:“……”
見伏城沒移開視線,卓大爺挑挑眉,将大衣口袋拉出來,掀給伏城看。
卓桓:“真沒了。”
伏城:“……”
誰要口香糖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卓安息:搞不明白現在年輕人在想什麽,總想不勞而獲,給一片口香糖還不夠,還想要兩片?臭不要臉。
伏橙橙:……你踏馬是憑實力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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