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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咋肥四呀?”
經紀人先生驚得冒出口音。
柳淩炀?
那個柳淩炀?
快三十的人,第一天進組就勾搭小姑娘, 老臉不要了!經紀人加上厚厚一層的護犢子濾鏡, 連在心裏都不叫淩炀哥了, 虧他之前還挺中意他演的《鐵血時間》。其實柳淩炀才二十九歲,正是男人褪去青澀後的熟成姿态,臉一點不老, 端正英俊中帶一絲飛揚痞氣, 心底少年赤子心永不死。
年齡從來不是美的反面。
只不過,上了年紀的人, 男忌油膩,女忌裝嫩,都是通用的法則。
“他對你做什麽了?”
陳思樂警鈴大作。
段舒再将她和柳淩炀的互動過程敘述一遍。
陳思樂聽罷,肯定了她的做法:“酒店人來人往, 肯定藏不住事,他地位硬不怕傳, 你會先被柳淩炀的女粉絲罵死, 網友看見只會覺得你從真人秀小火一陣子起來的小網紅,現在初次拍電影, 剛進組就勾三搭四抱大腿不自重。剛起步未紅先黑, 雖說流量就是錢,甭管它好壞,但……”
他壓了壓嗓子, 語氣真誠:“等你真成了大明星, 到時候流言蜚語就打擊不了你, 分分秒秒都會有博眼球的營銷號和小道消息抹黑你,你可以不在乎,因為沒有實錘大家笑笑就過,作品就是你最堅硬的盾牌和武器。”
“在那天來到之前,你要保護好自己。”
膏泥狀的面膜以攪拌棒輕輕在臉頰上掃開,凍得段舒眼睛微眯。
這頓心靈雞湯,喝下去卻怪熨貼的。
段舒好奇:“你相信我會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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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樂反問:“不然我幹嗎簽你?”
對自己有點信心啊,小姑娘。
他心情柔軟。
“有道理。你很有眼光,咱們英雄所見略同,等着我發達吧。”
“……你早點休息,明天開機儀式要直播的,睡前別喝水。”
經紀人覺得自己又硬了。
拳頭硬了。
“晚安。”
挂掉電話過後十五分鐘,段舒卸掉面膜,擦個保濕面霜便鑽入被窩裏。
墜入夢鄉前一刻。
她迷迷糊糊地想起柳淩炀向她說的好夢,明天見。
……
…
段舒夢見他了。
俊美的臉龐,寬肩細腰,人魚線沒入腰間。
柳淩炀劍眉一挑,張開雙手——
開始左右反複橫跳。
每跳一步就近一尺,但在夢境裏沒有确切的距離感,他永遠碰不到她,只是魔性地跳來跳去,性感薄唇念念有詞:“在嗎小姐姐?小姐姐在嗎?在幹嘛?吃了沒?多喝熱水,外面冷,你忙,好夢,早點睡,明天見~”
碰!
段舒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睜開眼睛,入目是雪白床單,以及旁邊被她一拳捶得凹進去的柔軟床墊。在夢裏,這一拳即将落在柳淩炀的臉上,起碼打斷鼻梁骨。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一背冷汗。
“這什麽破夢。”
段舒擡手抹了把額頭,将劉海往腦後捋。
自帶的小型加濕器昨夜半夜水空了,臉頰隐隐發着幹,有些煩躁。
她下床刷牙洗臉,接着拉開玻璃窗,在陽臺上對着蒙蒙亮的山林景色跳操,出一身汗再去梳洗。
小臉泛紅,是有氧運動過後的粉霞。
開機儀式在下午,現在是早上六點半。
睡足七個小時就精神飽滿的段舒自覺一身精力無處發洩,略一沉吟後,換上簡便的運動服和防風護目鏡下樓。
溫市影視城優點就是巧妙結合了當地的山水林岩等自然景觀。山連着山,望不到頭的山景成為部份導演心頭好,開發商也很懂這一點,古色古香的建築分類明确,可以滿足絕大部份古裝片的需求。但開發得不徹底,有許多區域因為安全原因都不對游客開放,據說正逐步擴建,計劃在不久後能提供墓府山洞區。
遠離塵嚣的山林空氣清新,看不膩的翠綠景致,比在江市公寓時在跑步機上鍛煉有趣多了。
由于早上沒有工作,開機儀式也不需要大清早就起來預備。
絕大部份劇組成員尚在酣睡,随行攝影師亦是其中之一。
只不過,總有例外。
段舒踏出酒店,大門前是一片讓讓車輛進入停泊的廣場,噴泉中間立着一只雄獅雕像。
往外再走,才是人行道和馬路。
“喂,”
身後響起一聲懶散叫喚:“你去哪?”
段舒頭皮發麻。
這把聲音,現實中沒聽過多少回,昨晚夢中是聽得夠夠的了。
沒叫沒名字,不代表是在叫她。
段舒輕吸一口氣。
跳過操才下樓的,所以毋須熱身運動,她腳尖輕踩地面,彈跳兩下作預備動作。
下一秒,便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溜了溜了。
“……”
在她身後跟着的人看傻了。
柳淩炀倒不是故意尾随他的,不需要也幹不出這種low事,他有運動習慣和良好作息,進劇組也想保持着,想到平時工作忙碌沒機會在山間晨跑,便起了下來跑兩圈的心思。早上人少,他一眼看到段舒,從背影就認出了她。
他也習慣運動完再梳洗,線條淩厲的下巴長出淡青胡茬,使他因英俊而顯青春的臉變糙些許,更成熟了。不是每個男人都适合胡子,但柳淩炀顯然是其中佼佼者,漫身不經意的潇灑,戳在酒店門前的時候,幾乎是會行走的風流倜傥。
然而,并沒有什麽卵用。
會行走的風流倜傥剛“喂”了一聲,她就跟尾巴被踩到的貓一樣,跑得飛快。
柳淩炀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喂!”
只怔了約四秒的時候,人就跑沒影了。
他只能急起直追,男女體格有別,他認真全速追,大抵能追上。
十分鐘後。
抱着追上前者的目标,柳淩炀半點沒留力,但百米沖刺的速度不能保持多久,不久就氣喘籲籲地慢下來。自知已經無法再追上,預想中的晨跑也亂了步調,只能改跑為走調整呼吸……
在空無一人的山道上,他攥了攥拳頭。
想吼出那句發自內心的疑問——
連車尾燈都看不到!
為什麽!
·
确定已經甩開柳淩炀後,段舒略略放緩速度。
欣賞沿途景色之餘,想起另一件事。
《惡鷹》有一段預備在山林裏拍的內容。
張鷹救走女主角盛如意,一邊保護女主,一邊和黑貓交手,且打且跑。
安全起見,影視城可供拍攝的山林範圍劃得十分嚴格,保證不會有野生動物走進來危及客人。段舒看過地圖,知道大概距離,心想無事可做,跑也跑膩了,便往預定拍攝地走去,稍作繞道,來到三米高的鐵欄面前。
觀察過鐵欄上沒有通電後,段舒助跑十米,腳一蹬手一抓,輕輕松松的翻了過去。
探探地形,到時候實拍更有把握。
和人行道相比,山林拍攝區盡量保留了山郊原貌。
不平整的地面,時有石塊和樹,前年收視火爆的武俠偶像劇《冰劍君子》有一段俠客交鋒的動作戲就在這處拍下。拍動作戲的時候特別講究,不會出現随便打的情況,走多遠,怎麽走,面向哪個方向,都會事前規劃好,開拍前将戲走一遍,确保演員知道導演想要什麽效果,攝影師對實際如何運鏡更有數。
畫面上動作表現得越潇灑連貫,私底下就演練得有多繁複細致。
段舒繞着跑了一圈,将地形記在心裏。
靠邊的位置有道斜坡,坡下有溪流。
坡邊立着道警示牌:【斜坡下為非拍攝範圍。(如拍攝需求要拔走此牌,請在拍攝完畢後放回此處,多謝合作)】
段舒從上往下望。
溪水潺潺而流,偶有閃芒,引起她的注意。
斜坡有許多石頭和依土而生的小樹,對她來說無論是走下去還是爬上來都很方便。她稍一思索,便理出最安全的一條路線,三兩下翻了下去,彎腰看個究竟。距離一近就看真切了,那閃芒不是別的,陽光在躍到水面上的游魚鱗片反射出的閃光,約有十來只一邊往下游,一邊争相往水面上躍,彷佛底下有什麽令魚群不安的物件。
段舒眉心一跳。
經歷了天降殒石,她不怕歹徒不怕渣男不怕昆蟲,就怕看見自然異象。
溪水清澈見底,除了尋常碎石并無其他。
經過大氣層被燒至顆粒大小的殒石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難得地糾結起來。
少頃,段舒打開手機看時間,早上十點了。
開機儀式在下午一點,提前一個小時到,她現在跑回去吃個早餐化妝差不多,把時間預備得松動些。
“算了,回去吧。”
·
段舒悄咪咪地從側門摸進電梯,上房梳洗化妝。
今天肯定能見到楚明依了。
她事先用手機查過楚明依的硬照,二人長相是截然不同的風格,她是溫婉清麗的大家閨秀,倒是嘗試過性感風格,可惜格格不入,市場反應淡淡,背後的團隊就不再作突破挑戰了,反正這類人設也很吃香,可仙可乖。翻看她以前出席開機儀式時的着裝,大多穿得端莊大方,不走豔壓路線。有一次山上冷,更是索性套件超大羽絨服,抓拍一張對着纖白小手呵氣的畫面,當真像山間仙女一樣不食人間煙火。
“穿什麽好呢……”
段舒帶了一整個行李箱的衣服鞋子,另外還有一箱子在潘秋那裏。
她換上穿貼身t恤和修身牛仔褲,勾勒出窈窕身材,外面套一件深黑的burberry羊絨風衣,保暖輕便,脫下外套就能打一架。
酒店提供的早飯是中式的,粥粉面飯包子應有盡有。
她懶得下去,撥了個電話讓潘秋打包一份粥和米粉上來。
潘秋吃過了,就坐在一旁等她吃:“姐,剛才我在下面碰到淩炀哥。”
“……”
段舒差點被米粉噎到:“吃飯時不要說髒話。”
潘秋一腦門問號,不過既然老大不想說,他就不再多嘴。
·
中午十二點。
開機儀式就在酒店後的空地辦。
有記者來到現場,段舒撈到一兩句訪問,都是關于電影的。
交談聲此起彼落,氣氛熱鬧和諧。
忽爾,不遠處起了一陣騷動,嗅覺最靈敏的記者聞風而動,湧向酒店大門的方向,簇擁着一抹纖瘦身影——
楚明依來了。
記者早就收到消息,頭一晚的聚餐楚明依沒出席,對她的興趣自然比對柳淩炀高了一截,這時也圍繞着這問題打聽:“楚明依,聽說你昨晚身體不舒服沒出席劇組聚餐,問題嚴重嗎?會不會影響拍攝?”
兩個身材高大的助理将椅楚明依在中間。她目不斜視往前走,漂亮的杏核眼裏盈滿漠然。
楚明依真人比上鏡要瘦一號,藏青色的長裙将她皮膚襯得更白。
但她不是冷白皮,今日的臉色蒼白,像是為了撐氣色,特意塗了正紅色的唇膏,像誤墜人間的仙女,染上煙火氣。盛渺渺在大學裏起碼是頂級系花,和楚明依一比,卻成了沒有靈氣的蠢物。
即使肉眼可見的精神勁不足,她一樣比旁人精致出一個維度。
記者追問得緊,她軟唇掀了掀,聲音極低。
為了聽清目标人物說的話,記者們立刻默契地安靜下來。
這次聽清了。
楚明依說:“放心,死也拍完《惡鷹》再死。”
緊接着,她下巴微揚。
秋水眼裏蓄滿寒冰風暴一般的冷意,步步結冰。
記者們小心髒抖一抖。
潘秋看到這一幕,跟段舒吐槽:“怪不得營銷號都說她長了張大家閨秀的臉,卻有顆暴躁老姐的心,好兇啊!”
段舒若有所思:“我覺得她挺可愛。”
“可愛?”
柳淩炀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剛好聽到這句話:“你什麽眼神。對了,早上你跑得太快了吧,也不理理我。”
段舒:“你沒叫名字,我不知道你在叫我。”
柳淩炀擡眉:“當時人行道上沒有別人了。”
“可能你在呼喚靈界的朋友,我不方便打擾。”
這就純粹在插科打诨了。
柳淩炀語氣地篤定下判斷:“你在躲我。為什麽?我很可怕嗎?”
最後一句,語氣放軟,彷佛被她躲開這件事讓他很受傷。
硬漢的示弱服軟,段舒是吃這套的。
但昨晚的夢太魔性了。
可怕倒是不可怕,她是怕自己忍不住條件反射的給他臉一拳。
……
段舒微妙地彎了彎眼,朝自家助理一揚下巴:“你瞧瞧我小弟,對自己可不可怕心裏有點數吧!”
柳淩炀順着方向一轉視線,果然看到潘秋一臉見了鬼的驚駭表情。
卧槽,殃及池魚!
“呃,唔,那個,”潘秋擠牙膏擠出一句出自本能的話:“……你們聊,你們聊。”
說着就要往後退了。
“……”
柳淩炀萬萬沒想到自己有這麽吓人。
其實潘秋不是被他氣勢唬的,而是被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吓到了。
段舒斜他一眼:“看吧,吓着小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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