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我在車底,你在車裏

午時将至,泰王府上來了男客。

男客并不尋男主人,卻一路進了後宅,坐在正院上房不挪窩,嬉皮笑臉央求道:“……三嫂同離雁是表姐妹,便替我說說好話,莫讓她再氣惱我,出來見我一回。”

三皇妃一指點到他額上,微微蹙了眉:“你夜裏出去尋歡作樂,同楚侯爺為了搶姐兒撕破了臉,現下又怎麽好意思去撩撥離雁。要尋你去尋,我沒臉子去。”

蕭定晔讪笑道:“我一大早就去尋過了。楚侯爺同我搶姐兒的時候,沒想到我這個未來女婿。等今早回了侯府,見着我上門,卻擺出個老丈人的架勢,險些沒将我揍扁。”

他往前伸出手,一撸袖子:“三嫂瞧,他掄的笤帚印,現下還青呢。”

三皇妃見他手臂上果然有個笤帚印,撲哧一笑,先叱了聲“活該”,方問道:

“你對離雁究竟如何想?你若中意她,便莫在外面耍花花心思。即便要在外面包姐兒,也斷沒有和未來老岳丈瞧上同一人的理兒。”

蕭定晔見她又是要起長篇大論的模樣,忙忙道:“三嫂先去請了她來,再說教育的事。”

三皇妃不想見自家表妹跳火坑,無論如何不願去接楚離雁來同他相會。

蕭定晔恨恨道:“三嫂不出手相助,便莫怪兄弟不給面子。”

他大步跨出正院,随意選了個方向,一邊橫沖直撞往前路大跨步而去,一邊扯開了喉嚨叫嚷:“泰王妃靠貓傳情,三皇子暗送秋波——”

三皇妃在房裏聽見他竟然提及她同蕭正未成親時的傳情密事,只臊的一跺腳,指使丫頭:“快,快去攔住他,這個不省事的,真真氣死人。”

後院耳房裏,貓兒已經蘇醒,正歪斜在榻上,逗引着眼前的面具侍衛:“你定是醜的難以見人,才用面具示人。你看我……”

她微微一笑,眼中瀉出萬般風情,向他抛個媚眼,說話聲越發甜膩:“我長的好,便不願意戴面具。”

她用手臂撐起身子,揚起一只腳撩撥他:“你定是比方才那禿驢還難看……”

侍衛心有不服,冷聲道:“誰說的?”他将将要掀開面具,外間忽然傳來一陣喊叫聲:“貓……三嫂當年養了一只貓……”

貓兒耳朵立時一豎,只覺那聲音有些耳熟,忙忙同侍衛道:“貓不見了?府上貓不見了,快幫着去找找。”

侍衛乜斜她一眼,并不理會。

她便直着嗓子便跟着喊:“貓……貓可不能丢……快尋貓……”

她還要再喊叫,一旁侍衛已急急上前,一把捂住她嘴。她無論如何掙紮不出,只眼睜睜聽着外間那呼喊漸漸遠離。

正院上房裏,匆匆趕來的蕭正站在王妃身側,同蕭定晔道:“你丢了這般大的人,我們哪裏還敢上楚家門。只怕明日,父皇已經收到了楚侯爺彈劾你的折子。你快快回去想着如何應對。”

蕭定晔歪着腦袋問:“真不幫?”

蕭正一攤手:“不是不願幫,是沒法幫。”誰有閑工夫理會你那些風流事,府裏還在為如何将擄來的妖女送回宮裏而發愁。

他見蕭定晔垂頭喪氣正要離去,心中忽的一動,問道:“你出來鬧騰了一場,等下又要去何處?”

五皇子一攤手:“還能去何處,回宮等着挨父皇的板子。”

蕭正聞言,立時轉頭看向王妃。

王妃已明白他何意,立時道:“用不着那般急,用過午膳再回宮不遲。好不容易來了一趟,總不能讓你空着肚子走。”

她輕擺纖腰,作勢要去膳房吩咐添菜,又轉身同自家夫君道:“妾卻不會選酒,只有勞煩一回夫君。”

蕭正忙忙以親自選酒的借口出了上房,到了半途,卻招了侍衛,悄聲道:“将五弟的馬夫引開。把胡貓兒迷暈,綁在車底,随着五弟的馬車送回宮裏去。”

侍衛應下,忙忙去辦,他方籲一口氣,往酒窖而去。

午時已過,泰王府門外,蕭定晔腳步踉跄要上馬車。他将将跨上一只腳,半途又轉了身,一邊打着酒嗝,一邊招呼蕭正:“三哥慢走,下回再來玩……”

他手腳并用爬上馬車,抱頭睡去。馬夫一甩馬鞭,緩緩上路。

外間一陣熱鬧,一陣冷清。

馬不知行了多久,早已遠離泰王府,蕭定晔的聲音沉沉響起:“他們做了什麽?”

車廂夾層裏,有侍衛甕聲甕氣道:“擡了個人,綁在了車底。那人被遮了頭臉,瞧不清長相。”

馬車裏再無聲音。

車速一路徐徐,穩穩當當進了層層宮門。

蕭定晔下了車,迷迷糊糊間喚了個太監,太監忙忙招來軟轎,将他送回了掖庭宮。

馬車則一路前行,如平日一般停在了固定的車棚下。

宮外,泰王暗衛擡頭瞧見宮裏飄起一縷青煙,心知五皇子并未發現馬車中的異常,而那胡貓兒也按期回了宮,立刻轉身回府送了信。

*——*——*

雨水淅瀝瀝不停歇。

貓兒回到廢殿已有兩日,性子有些沉默。

旁人倒也罷了,明珠卻是最着急。

經過此回事,主子已明确三皇子同貓兒有非一般的關系。

宮中四處都可能有三皇子的耳目,無論是随喜還是五殿下,再不能與貓兒有明顯來往。

探問貓兒出宮經歷的重任,全然落在了明珠一人身上。

她又不能問的太過明顯,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于是,問話常常是這般開展:

“姑姑,你出宮替人鎮魂,主兒家是怎樣的光景,怎地一點謝禮都沒有?”

“你若閑的無聊,就去尋劉公公對食。本仙姑不養閑人。”

“……”

“姑姑,這回鎮魂,也是你同閻羅王嗎?判官沒有幫你?”

“你若閑的無聊,就去尋劉公公對食。本仙姑不養閑人。”

“……”

“姑姑,去鎮魂的那家人,管的夥食好嗎?可讓姑姑吃的舒心?”

“你若閑的無聊,就去尋劉公公對食。本仙姑不養閑人。”

“……”

兩日下來,明珠沒有問出一絲兒有用消息,卻使得她空前讨厭兩種人。

一種是姓劉的。

一種是太監。

她十分郁郁。

細作存在的價值便是竭盡一切所能,為主子打探消息。

她過去執行任務都極順利,然而遇上胡貓兒這個不人不鬼的,她便覺得自己小命要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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