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蘇醒(捉蟲)

望着主屋側室進出的下人,薛裕豐只覺得青筋直跳。

他是說過所有的事情按照葉鈞的話做,可是這人都被搬到主屋來了,是不是應該有個人提前來知會他一聲?

“堡主。”

一屋子下人見薛堡主前來,紛紛低頭行禮。而葉鈞就這麽坐在外間,手中的筆刷刷刷動得飛快。

“來啦,給,這是我開的藥方,這些藥今天給他灌下去,等他醒來之後我再開一些別的。”見到來人,葉鈞連眼神也沒賞一個過去,仍然埋頭奮筆疾書,也不知道是寫了多少味藥材。

薛裕豐向裏屋瞥了眼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影衛,又望了眼守在床邊不停為其擦汗的婢女,感受到了來自好友的深深惡意。

終于寫完最後一張方子,葉筠擡起頭便瞧見了薛堡主那牙酸的表情,心中是那個萬分舒爽啊。

雖然看着好友那笑得欠揍的表情,薛裕豐已經猜到了大概,還是很無奈的問出口确認了一番:“你怎麽把人弄到這裏來了?”

“這人是昨夜陪你共度一晚的人,不住這裏住哪裏?”

一屋子下人眼觀鼻鼻觀心低頭做自己的事,雖然如此,各個人的耳朵也都豎的老直,就想多知道一些。

“都出去。”薛裕豐怎麽會沒看到八卦之心熊熊燃燒的一屋子人,即刻甩手将人趕了出去,而正端着糕點進門的妙凝卻被葉筠留了下來。

“鬧夠了沒?”薛裕豐撫了撫額,他是真的被自己這個竹馬的大膽随性給打敗了。

“不夠。”咬着妙凝送來的桂花糕,葉鈞仍然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反正你的名聲也就這樣了,我再為你添上一筆也不錯啊。‘薛堡主沉迷美色,連窩邊草也不放過’什麽的,不是很不錯嘛。他這傷勢也正好讓我試試新藥,嘿嘿~”

原來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忽略自己的老友,薛裕豐踱步來到床邊,審視着躺在那裏的影十二。

床上的人雙目緊閉,面色潮紅,而雙唇卻是不自然的蒼白。突然注意到下嘴唇結痂的傷口,又想起了昨日夜裏這人死死咬住的紅唇。同樣是紅透的臉頰,昨日的這人卻是那般鮮活,在他身下引誘他,蠱惑他。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想要去觸碰那個傷口,這時他猛然一驚,後背吓出了冷汗,趕緊将手縮了回來。為了掩飾尴尬薛裕豐趕忙出口詢問,只求将自己方才奇怪的沖動趕出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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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樣?”

“挺好的,除了十指被拔了指甲,□□撕裂嚴重,高燒不退,受了內傷,體內毒素淤積,外加新舊皮外傷若幹,差點咽下最後一口氣以外,其他都挺好的。粗略算一下,若是這一天之內高熱能夠退下去,人活下來就不是問題了,再過個兩三天,大概就能醒過來了。”

全然沒有注意薛大堡主,葉鈞掰着手指一個個數,想着這樣一個就快找閻王報道的人都救回來了,還是挺滿意自己的傑作的。

“說到底,還不是不确定人能不能活下來。”妙凝小聲嘟囔了一句,卻不料被葉鈞聽在耳中。

“嘿!你這丫頭,知不知道要不是我葉神醫及時把七星續命丸給那小影衛服下,吊着他一口氣,那小家夥可以直接咽氣去陰曹地府報道了!所以說啊,本神醫的醫術之了得,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是望塵莫及的!哈哈哈哈!”

葉鈞一副老神在在的胡說八道,還挺自得其樂的。

“妙凝,你在這裏守着,他醒了通知本堡主。”薛裕豐沒有理會葉筠的自吹自擂,盯着緊皺眉頭的影十二,将妙凝留了下來。

“就是就是,折騰了本神醫一早上,腰都酸了,肚子也餓扁了,吃飯吃飯~”葉鈞終于将寫得密密麻麻的藥方交給妙凝,一手扶着腰站起身舒展其筋骨來。

正當薛裕豐要離開時,昏迷中的影十二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薛裕豐還以為人清醒過來了,可仔細一瞧便發現這人還是迷迷糊糊的,只是這嘴裏似乎在喃喃着什麽。

他湊近了些想要聽清楚,而一旁的葉筠此時也跑過來湊熱鬧。只聽到影十二虛弱無力地說道:“主子……別……別去……苗疆,有……陷阱,別去……苗疆,有……陷阱……”

一句話斷斷續續被他重複了好幾遍,一旁的妙凝也聽了個大概。

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引得在場三人滿臉疑惑。還是葉筠忍不住對薛裕豐先發了問:“你最近有去苗疆的打算?”

同樣是一頭霧水的薛裕豐自然是不明所以。且先不說他根本沒打算去苗疆,這空穴來風的消息是怎麽被他這影衛得知的都是一個問題。這個影衛身上似乎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想到這裏,他看向影十二的眼神又深邃了幾分。

“确保他要醒過來。”

“這是自然,我不會自砸招牌的。三日內,保證讓你見到一個醒着的影衛。”葉筠也對這個影衛充滿了好奇,自信滿滿地答道。只是這前一刻還像個神棍一般的葉神醫,後一刻在見到影衛因用力過度而再次崩血的手指後,焦躁地開始罵娘。

葉鈞不愧被稱為‘神醫’,當天夜裏,影十二就退了熱度。三天內,正如葉筠所料,影十二睜開了眼睛。

“唔……”

影十二一醒來就覺得自己全身動彈不得,胸口像是壓着一塊巨石一般透不過氣來。想要用手揉一揉,可剛想動一動手指,一陣刺骨之痛就從十指傳到心髒,令他呼吸一滞。

視線漸漸清晰,他才發現自己不在刑堂,也不在自己的侍衛房中,而是一間略顯陌生的房間。

“終于肯醒了?”妙凝端着藥,一走進來就看見神色警惕的人。

“……”

妙凝并沒有指望床上這個一醒來就繃緊了神經的影衛能夠回答上一句話,放下湯藥囑咐了一聲就奔出了房間,腳步是那樣的歡快。她終于不用成天陪着這個昏迷不醒的影衛了。

長時間在薛堡主身邊守護其安全的影衛自然是見過這位跟随在主子身邊的貼身丫鬟的。既然能勞煩妙凝親自給他送藥的,必然是主子下了命令。既然是主子的命令,作為影衛的他也必須要遵從的。

影十二盯着藥碗看了半晌,才艱難地直起身來,下身不能明說的那處随着他的動作傳來陣陣刺痛。而全身上下的鈍痛與手指那處的疼痛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他嘗試着彎曲自己的指關節,每一個動作都伴随着鑽心的疼痛。他看着被繃帶裹得嚴嚴實實的十指發起了呆。

這樣的酷刑他是第一次承受,當手指被生生拔除之時,即使他死死咬住嘴唇,也無法避免逃出口的幾次□□。這是對被判薛家堡的影衛才會使用的刑罰,就是為了讓影衛體會錐心的刺痛。此刑罰有兩步,第一步是拔除指甲,第二步便是在指甲的血肉處刺下黑色刺青,這也是被薛家堡舍棄的标志。

影十二當時已經疼得意識模糊,心中也充滿絕望,根本記不得刑罰進行到了哪一步。本以為眼中堡主不甚清晰的身影不過是他臨死前的幻象,卻不知下一刻嘴裏就被人強硬地塞了一粒藥丸。之後的記憶極其混亂,他只依稀聽見有一句話在腦海中徘徊。

“堡主命令你活下去。”

主子的命令不可違背。

顫着雙手握住了那盛着湯藥的碗,僅僅是維持住握湯碗的手勢便已經使得他額頭冒了一層虛汗。瞅着碗裏冒着古怪氣味的湯藥,影十二糾結了一副英勇就義的架勢一口悶了這藥。一碗湯藥下肚,影十二整張臉都綠了。不是他怕苦,是這藥的味道的确是太過考驗人。

這時,房門被打開,薛裕豐走了進來。

“主子。”見到堡主,影十二第一個念頭是下跪請罪。

尾随着堡主進門的葉鈞見人要起身,便氣急敗壞地跳出來将人按回了原處:“亂動什麽,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把你捆個遍,又出血了你自己換繃帶!就看見個男人激動什麽。”

開什麽玩笑,他可不希望一天換個幾次繃帶,他可是花了老半天才将這人身上所有的傷口都包紮上的,都是他辛勤勞動的結果啊!

“行了,說說看那天夜裏的事你知道多少。”

“是。”

薛裕豐聽着聽着,眼睛就眯起來了,眼神裏蘊藏着危險的氣息。眼前這個影衛分明是早就知道會有‘媚藥’這麽一出,也清楚這藥效不僅僅是激發□□這麽簡單,而他卻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不過,他對香料的作用倒是一清二楚,也知道吸入香料所含有的毒素應當如何清除。再問從何得知,那人又開始沉默了。

就在他一杯茶見底,耐心快被消耗光的時候,床上那人才又開了口。

“主子……屬下,經歷過一次。”

“荒唐,你想說你是重生的嗎?”得到對方的默認,他嗤笑一聲,“那你倒是說說看未來将會發生的事情。”

意料之中,影十二又開始沉默了。

薛裕豐有些後悔,自己怎麽會坐在這裏聽一個影衛這般胡扯。

正待他準備離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一個月後,吊唁松陵派樊齊長老。”

薛裕豐頓了一頓,然後離開了這間屋子。不同于薛裕豐,葉筠倒是對影十二所說的話十分好奇,一句又一句的想要問個明白。只是在薛堡主走後,影十二就再沒有對于‘重生’這件事說過一個字。

主屋側室有人入住的消息很快就在薛家堡中傳開了。起先,下人們還不以為意,以為是堡主的好友葉神醫住了進去。只是這五六日過去了,下人們都看見那神醫時不時向那兒跑,顯然不是住在那屋子裏。這下,薛家堡的下人們衆說紛纭,什麽版本都跑出來了,其中最受推崇的當屬‘金屋藏嬌’的說法了。

這些,自然不會被不得出門的影十二所知曉。那日堡主離開之後,他本想回到侍衛房去,卻被葉鈞逮個正着,說是他是什麽珍貴的實驗對象,強迫他整天整天躺在床上,一步不能下床。接下來幾日,他每天必須服用那奇異味道的湯藥,然後就是仰躺在床上發呆。未曾如此悠閑的影衛對此萬分不習慣,每天都度日如年,而薛堡主在那次對話之後也再沒有踏足過這側室半步。

值得高興的是,影十二身上的外傷以詭異的速度愈合着,葉鈞每每前來為他探脈都像是撿了寶貝一般的開心。這一日,葉鈞像往常一樣在他服用湯藥之後過來為他診脈,同行的還有多日不見的堡主。而此時,薛裕豐的臉上神色是難得的嚴肅。

影十二掙紮着坐起,正想下床行禮,就被葉鈞雙手按住了。

“小影衛,你好厲害呀,真被你說對了!難道你真的是重生的?!”葉鈞異常興奮地抓住影衛的肩膀。

“訃告,收到了哦!”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薛堡主被現實啪啪的打臉了( ̄ε(# ̄)☆╰╮( ̄▽ ̄///)

這下,要看看這原本一臉不信的堡主怎麽收場了。

就問,薛大堡主要怎麽補償我們內心受傷的小影衛╭(╯^╰)╮

小識:呼哧呼哧~這一次粗長吧,是不是應該有點掌聲啊~~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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