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分界嶺
“阿豐, 你今天怎麽突然想着騎馬上路了?”
江衡之騎着一匹通體雪白的名馬,湊上前詢問薛裕豐。
“突然興起。”薛裕豐不願多說, 他還沒從昨夜的夢魇中緩過神來,現在整個人都被低氣壓籠罩其中, 除了十二皆是生人勿近的狀态。
“江,神醫不同去?”
坐在江衡之懷裏的騰其若裕面帶疑惑。
“葉子留在江家作掩護,若是有突發情況發生, 他也可以及時通過江家的信鴿通知到我們。”再說了, 那小子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把栖霞山莊邱澤彥的二兒子拐到了他家裏,江衡之還沒跟他算賬呢。
若是壞了阿豐的事,也不知道這責任是算在他頭上, 還是那爛葉子頭上。
低頭瞅了眼懷中暗自惋惜的若裕, 江衡之嗤笑道:“怎麽,舍不得啊,現在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了吧, 中原醫學可是博大精深的。”
之前在江家的時候,騰其若裕總是和葉筠湊在一起研究藥材, 這倒是讓江衡之的耳根子清淨了好幾天。
意料中的一肘擊被江衡之穩穩當當地擋住了:“唉!因為本少爺有金蛇在身,你陰的不行,就來硬的呀。放棄吧,本少爺好歹也是跟着玄玉真人學了好幾年的武藝,哪會被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個頭給打中。”
自己的手被身後的人抓在手裏,而自己的後背也緊貼着對方的胸膛, 紅暈慢慢爬上騰其若裕的臉頰,也不知是氣紅的還是羞紅的。他就不信了,亂拳還不能打死老師傅,扭過身對着江衡之就是一通亂打。
“葉大哥中原神醫,你中原人渣!”騰其若裕氣得臉紅脖子粗,奈何自己嘴笨,都氣得自己肝疼了還不知道怎麽回敬。
江衡之仗着若裕傷不了他,神色輕松,手上不緊不慢地應付着,嘴上也不閑着:“哎喲,這麽暖綿綿的拳頭,多謝你給本少爺撓癢癢。繼續繼續。”
苗疆少年可不是會武藝的人,眼看着手上沒轍,腳也用上了。只可惜,他忘了自己正在馬背上。他這一亂動,差點腳下一滑跌下馬去。
“啊!”
感覺到身體失去平衡的瞬間,騰其若裕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緊張地繃緊了全身的肌肉。等了半晌也沒有墜地的感覺,他這才心有餘悸地睜眼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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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馬也不會騎,還想在馬背上逞能,真是不自量力。”
江衡之嘴上說着數落人的話,手卻将人穩穩摟在懷中。可是這一次,騰其若裕沒有回敬他,只是緊抓着他的衣襟,縮在他的懷中,顯然是真的被吓到了。
“切,膽小鬼。”
嘴上這麽說,手裏倒是又摟緊了幾分,将若裕的腦袋按在自己懷中,另一只握着缰繩的手松開了些,依稀還能瞧見方才用力過猛而留下的痕跡。
兩人在馬上的争吵聲被落在後頭的薛裕豐聽在耳中,心中小小嫉妒的火焰在滋生。
今天早晨出發時,他提議要騎馬,那苗疆小子卻直接提議走路,說是苗疆山路居多,馬車行動不便。這下倒好,直接把愛享受的江衡之氣炸了,在門口就和人吵了起來。
搞了半天才知道,這苗疆小子不會騎馬,這才絕口不提騎馬一事。
這不,江衡之嘲笑了大半天,還是和他同騎一匹馬。這才離開蘇州沒多久,兩人又吵上了,當真一對冤家。
再瞅瞅自己身邊,今日,跟在身邊的十二身着一套杏黃衣衫棕色腰帶的束袖勁裝,還是臨行前他親自選的,就連頭上紫檀木簪都是他親自插上去的。薛裕豐嘆了一口氣,什麽時候十二能主動對他說點自己的事情,哪怕是向他提個要求也是好的。
不對,有一次來着,麻婆豆腐。
可是,也就只有一次啊,下一次會是什麽時候?
薛裕豐在心中越想越覺得自己悲催。
這種感覺在他發現自己對十二的感情之後,是愈發頻繁了。
四人三馬在樹林中信步而走,花了三四天的時間,停在了一片竹林口。
“過了這片竹林,再過去就出中原,進入苗疆地界了。”
“……”
薛裕豐望着熟悉的竹林,心中發憷。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缰繩,掃了眼身旁的十二。見到對方也是全身緊繃的模樣,就知道自己夢境裏發生的一切,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唉,你們倆發什麽呆呢,走了。”江衡之在和騰其若裕鬥嘴的同時還不忘關注停在竹林口遲遲沒有動作的兩人。
“主子。”
“嗯,走吧。”
薛裕豐這一次身邊一個影衛也沒帶,就帶了十二一個人。因為苗疆小子說,這苗疆蛇蟲鼠蟻衆多,其中身帶劇毒的也尤其之多。這些毒蟲大多躲藏在叢林中或者是暗處,為了避免無謂的犧牲,薛裕豐咬了咬牙,決定一個影衛也不帶。
可此時,他又多少有些後悔。
好歹是讓人護送到過了竹林再讓他們回江家也不遲啊!
整個竹林裏,除了江衡之和騰其若裕斷斷續續地争吵聲,就是那微風吹着樹葉的沙沙聲。每當一陣風吹過,薛裕豐和十二兩人就緊張半天,前者是想護住十二的命,後者是想護住主子的命。
眼看着竹林的盡頭就在眼前,也不見有殺手跳出來,看來這次的障眼法還算有點用。
這一次,薛裕豐不單是拔除了薛家堡裏的眼線,更是玩了一把聲東擊西,向外放出消息自己要到蘇州治療情傷。情傷這東西說起來飄渺的很,他到底何時好,還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為了以防萬一,葉筠一個人留在江家,也好擋一下前來探究的客人。不過,薛裕豐沒想到的是,邱九思也會來到蘇州。不過看他那模樣似乎又是偷跑出來的,想來也不會回到栖霞山莊之後到處宣揚江家的事情。
“前面就屬于苗疆了,從這裏開始,你們要跟緊本少爺的馬哦。”
薛裕豐瞅着江衡之自傲的模樣就想一拳揍上去。
江衡之的母親是來自苗疆的女子,聽聞似乎是個長老級別的,身上總盤居着一條金蛇。據說,這金蛇在苗疆是數一數二的毒物,是一種蛇蠱。有它傍身,其他毒蟲均不敢靠近其十步之內。江夫人為了兒子從小免除蛇蟲鼠蟻的侵襲,便也逼着兒子煉了一條小金蛇。那時候,薛裕豐和葉筠整天聽江衡之唠叨,他母親是怎麽樣的慘無人道,還撸起袖子給他倆看自己手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當時,他倆只覺得江夫人小題大做。現在看來,江夫人八成早就有了和江衡之回苗疆探親的打算。
神奇的是,過了竹林之後,他們很快便進入一片茂密的叢林。在踏入叢林的一剎那,周圍的一切都感覺變得不友善起來。樹上的鳥聲各式,叫得歡快,也有知了鳴叫聲,一切都與中原相差無幾,卻總能感覺到暗處的窺探。好幾次,薛裕豐以為他們被殺手盯上了。叢林中有一條較寬的小路。三匹馬并排而行,以确保四人都在金蛇能守護的範圍之內。
平安地在渺無人煙的小路上走了沒多久,小路前方越來越窄,幾人也只得改為一前兩後的方式前進。可是很快,小路走到了盡頭,再往前便是一片荊棘灌木。
此時,騰其若裕從他随身的腰間小袋中取出一個瓶子,倒出了四粒藥丸,自己服下了一粒,将其餘的分給幾人。
“再往前是瘴林,瘴氣致幻,這是解藥。”
幾人吞下解藥,打算換個方式前行。
望着遠處綿延的山脈和四周叢生的灌木,薛裕豐提議棄馬前行。江衡之第一個不同意,他身下這可是名駒千裏雪,是出了名的日行千裏的寶馬。若是留在此處,還不是會被蛇蟲鼠蟻吃得只剩骨架了?
但是眼下四周都是灌木,再騎馬顯然容易出事。十二是第一個照做的,随後騰其若裕也跳下了馬,若不是一旁十二幫着,恐怕已經崴傷了腳。
江衡之看在眼裏,默默收回伸出一半的手,嘴上嗤笑一聲,又惹來騰其若裕的惡語相向。
薛裕豐搖了搖頭,取出了臨行前葉筠交給他的防蟲草藥,系在了每匹馬的馬鞍上。這樣,至少短期內這些駿馬是不會出事的。
按着若裕的方向走了一炷香時間,薛裕豐感覺到眼前的視線變短了,遠處不少樹木已經陷入迷霧之中看不真切,看樣子,他們已經進入瘴林了。好在四人都已經提前服了解藥,也不怕這周圍的瘴氣。
由于視線受限,四人前行的步子放緩了不少。自從進入瘴林,耳邊的鳥叫聲也漸漸少了下去,直到除了他們四人的腳步聲,再無其他聲音。明明周圍皆是綠油油的樹木,太陽光在透過瘴氣之後變成了乳白色,沒有一點暖意,倒是陰森森的。
薛裕豐覺察到身旁的十二有些緊張,呼吸都加快了幾分,上前拉住了那人的手,無聲地傳遞着安心。
忽然間,一聲清脆的聲音打破了這磨人的寂靜。
“咔嚓!”
“啊——!唔——”
作者有話要說: 薛裕豐:嗯?十二好像害怕了?
十二(嘴硬):屬下沒事
薛裕豐:嗯,你沒事,是我害怕了(拉住了對方的小手)
十二(羞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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