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夜探

“訓練?為什麽。”

“怕太久不運動, 丢了身手,日後不能保護主子。”十二實話實說。

薛裕豐眼神閃爍, 心裏有點虛,他想起來有件事他一直拖着沒告訴十二。

“葉筠怎麽說。”薛裕豐不動聲色地繼續夾着小菜, 努力不讓十二看出自己的窘迫。

“葉神醫說,我如今身體狀況良好,可以适當做一些運動, 但是不能做激烈運動。”

适當做一些運動……嗎。

嚼着嘴裏的菜, 薛裕豐在心裏盤算了一番。

“可以。”看到十二瞬間亮起來的眼睛,薛裕豐不自覺避開了他的視線,“今天夜裏我們來做些運動吧。”

“晚上?”

一聽時間是在晚上,十二收起了自己欣喜的表情, 謹慎地小心地又确認一遍。

薛裕豐見十二一改方才亮閃閃的眼睛, 似乎有些苦惱,臉頰又帶着點嫣紅的模樣。他知道十二是想歪了。

“你想到哪裏去了,本堡主打算今晚夜探本善禪房!”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而感到窩火, 薛裕豐氣得直磨後牙槽。肯定是葉筠那個家夥,把他形容成一個衣冠禽獸, 這才讓十二聽到夜晚一詞,就猶如驚弓之鳥。

十二知道是自己誤會主子了,整張臉漲紅起來。心裏暗自後悔,真不該聽了葉神醫的叮囑,将‘夜間運動’和‘床上運動’等同起來。

“主子……”十二低聲下氣地喚了一聲,一只手輕拽了一下薛裕豐的衣袖。他很久之前就發現, 只要扯着主子的衣袖輕喚‘主子’,主子什麽火氣都能消了。

果然奏效。薛裕豐抵着十二的額頭,輕嘆了口氣,平靜地說道:“我本來想一個人去的,既然你想要活動筋骨,葉筠也覺得可行,那晚上我們就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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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主子。”

十二的眼睛永遠是這麽明亮純淨,薛裕豐被吸引得移不開眼,忍不住在他柔軟的雙唇上印下蜻蜓點水的一吻,很快放開了煮熟了的木頭。因為他沒有忘記屋子裏還有一個人,況且,身上那道一直鎖定他的灼熱視線也時刻提醒着第三個人的存在。

如果可以,妙凝能把自家堡主鄙視到地底裏去,她從來沒見過堡主如此的,如此的,磨叽。到現在都沒有把事情始末告訴十二。

薛裕豐也是有苦難言。當初本想着苗疆回來後就直接回薛家堡,到時候,他能夠在家裏牽牽十二的小手,領着他住進西廂。然後用行動告訴自己的小木頭,就算他不是影衛,他薛裕豐還是會與他相伴一生。

可是如今一樁事接着一樁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回到薛家堡。易閣裏,新的影衛已經開始甄選,十二也已經不可能回到影衛的位置上去。若是在這個時候把事情捅開,只會讓十二陷入崩潰的邊緣,如果再被有心人注意到十二的異常,那事情只會雪上加霜。

能瞞得了一時是一時吧。

薛裕豐現在有點後悔,為何當初下達命令的時候不直接跟十二挑明。

時間總是個調皮的孩子,他總是在人希望他走得慢一些的時候跑得特別快。

暮色降臨的比薛裕豐想象中要快。

瞧着天空中明亮的月光,薛裕豐心中很是糾結。今天夜裏,他本就存了夜探的心思。可是如果明天十二再提出想要活動筋骨,他要怎麽搪塞?

“主子,夜深了。”

“嗯,走吧。”

穿上許久不穿的影衛服飾,十二眼神清明興奮。興許是太久沒有活動了,就連心跳都比往常跳快幾分。相比較而言,薛裕豐倒是顯得有些愁眉苦臉。他把十二雀躍的小情緒都看在眼裏,心裏更是糾結。

夜色朦胧,月光卻分外明亮。寂靜的少林寺中,有兩個黑影穿越重重屋檐,翻進本善的禪房之中。

本善的禪房不大,卻很整潔,也很空蕩,除了書架上的佛經,和內室的香爐,這裏簡直和他們的外賓客房相差無幾。空空的蒲團擺在那裏,空氣中還殘留着些許檀香的味道。薛裕豐和十二兩人就着月光,四處查看。

禪房分外室和內室,在外室沒有收獲的薛裕豐走進內室,又一次看見那塊神秘的無字牌位。這無字牌位和一般的牌位有些不同,比外頭制作的牌位要厚實許多,是由上好的紫檀木做的,手裏掂量起來,還有些重量。薛裕豐拿着無字牌位端詳了半天,只得出一個結論,這個牌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刻名字,而不是被人刻意抹掉的。而這個牌位也很幹淨,看來有人經常擦拭它。

在無字牌位上找不到線索的薛裕豐,将牌位交給身邊的十二,把視線又投到了內室的蒲團上,蹲下身翻開蒲團,想要看看下面有沒有暗格。但是,事實又一次令他失望了。

“咔嚓。”

寧靜的夜裏,即使是很小的聲響,也能輕易被捕捉到。

“主子!”

薛裕豐立刻擡頭看去,他竟然發現十二打開了手中的無字牌位。他方才只顧着觀察牌位上是否有字,研究牌位的質地,卻沒有發現這個牌位底座拆開之後,裏面是空心的。

怪不得這個牌位這麽厚重,原來牌位裏面還藏着東西。

薛裕豐取出來一看,是一本書籍,和一個錦囊。

回到廂房,薛裕豐取出從無字牌位裏找到的書和錦囊。在燭火下,他這才看清楚,這根本不是一本書,而是一本族譜。他打開錦囊一看,裏面赫然是一塊碎玉。這碎玉不論是質地還是圖案都與當初薛裕豐從季佑那裏得到的碎玉不謀而合。

薛裕豐沉下臉,從懷裏掏出那塊他随身攜帶的碎玉,和本善禪房找到的碎玉拼在一起,果然能夠合二為一。拼在一起的碎玉給薛裕豐更熟悉的感覺,卻一時間找不到頭緒。

再看桌上的族譜,封面上寫着《趙氏家譜》。薛裕豐心中一驚,即刻翻開家譜。每翻一頁,他就更能确認自己的想法。

他手中這本《趙氏家譜》正是十六年前,傳言說滅了薛家堡的趙氏一家的家譜。江湖上傳言,趙氏一家作惡多端,又心狠手辣殺了薛老堡主夫婦,已經被五姓俠士中的樊荃、季佑和溫軻三人聯手除掉。

薛裕豐當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當年趙氏一家有一名遺孤幸免于難。而眼下,這本家譜上明确地标着趙家最後的一根獨苗。家譜上還準确地記錄着那孩子的生辰八字。

“主子,這是那個趙氏?”

“沒錯,這就是江湖上流傳,十六年前滅我薛家堡的颍州趙氏的家譜。你看,這裏最後一輩,趙氏還留有一位後人。”十二被薛裕豐牽着坐在其身旁,指着家譜上最後一根孤零零的分支,說道。

“算一算,這趙氏遺孤如今應當十七歲。”

“的确,呵,本堡主查了兩年才得知有趙氏遺孤的存在,沒想到本善一直都知道。”

原來,本善手裏一直擁有這本《趙氏家譜》,他一直知道趙氏遺孤的存在。想到這一點,薛裕豐就怒火中燒,雙眼盯着手中的家譜,簡直想把它燒出一個洞來。

他之前一直想從趙氏入手,從趙氏滅薛家堡的動機着手調查。為此,他找了趙氏遺孤近五年,總是找不到他的蹤影。本善一直都知道趙家還有人活着,他沒有趕盡殺絕,也沒有告訴他這件事,更是對十六年前的事情絕口不提。

呵,真是他的好叔伯,什麽事情都瞞着他。

十二覺察到主子捏着家譜的手微微顫抖,手指因過于用力而隐隐泛白。不忍主子自己憋着生氣的十二學着主子安慰自己的模樣,将手覆在主子的手上。這一行為似乎真的有用,主子看了他兩眼,籲了口氣,火氣降了下去。

薛裕豐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本善自知殺孽太重,所以當年沒有對年僅一歲的孩童出手,而是帶着孩子上了少林寺,出家為僧。也為了保護孩子不受江湖恩怨的侵擾,而沒有告訴任何人趙氏遺孤的存在,只是将這家譜藏在牌位中,自己默默供奉。

将自己的猜測告訴十二,對方立刻領悟:“根據這樣的推測,當年的趙氏遺孤,很可能如今還就在這少林寺中。”

“對。”

薛裕豐還想着要找人去查少林寺中各個和尚的入院時間和年齡,十二已經跪在了他的面前。

“主子,十二願意前往探查寺中僧人的年齡紀錄。”

“起來!”

十二被主子略帶怒氣的聲音吓得一愣,連忙站起身,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他在主子不注意的時候揉了揉眼睛,還想繼續争取一下。他已經很久沒有從主子這裏接到任務了。若是這次能夠順利完成任務,主子應該會很開心吧。

坐在桌前的薛裕豐只得扶額直嘆氣,他怎麽會沒注意到十二已經開始打架的眼皮。這幾日,十二總是早早入睡,今日若不是依了他,帶他一起去禪房,十二其實早就該睡覺了。現在這人還得寸進尺,還想繼續往外跑,薛裕豐怎麽可能答應。

十二還等着主子的下文,薛裕豐已經牽着人的手來到了床邊,揚手滅了桌上的燭火。

“睡覺。”

“可是……”

“這事不用你操心。”

看樣子,主子是打定心思不給自己分配任務,十二有些沮喪,總覺得在主子眼裏,他的能力還沒達标。心裏想這些有的沒的,十二很快進入了夢鄉。夢裏,十二夢到主子再也不給他分配任務了,吓得他攥緊了主子的衣角。而現實中,十二也無意識地往薛裕豐懷裏拱,像是在尋求熱源,又像是在乞求任務。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影衛這個身份是個□□,堡主啊,你什麽時候打算說清楚呢?十二已經注意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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