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子母扣

領着十二回到主屋, 妙凝已經将床鋪整理好。薛裕豐想讓十二先休息片刻,畢竟趕了這麽多天的路。

此時, 他想起一回來就不見蹤影的葉筠,随口問道:“葉筠呢?”

站在一旁的妙凝笑嘻嘻地說道:“葉神醫一回來就紮進藥廬了。”

“呵。”看來, 沒能治好樊清的病,對葉筠的打擊還是挺大的。

“也罷,妙凝, 去準備些開胃點心過來。”

本來還想讓葉筠給十二看看, 不過看十二氣色還行,也就作罷了。畢竟,葉筠如果鑽進書堆裏,是誰也不能輕易将其扒出來的。

妙凝出門之後, 薛裕豐趕緊替十二将束腰解開, 隆起的腹部就這樣出現在眼前。雖說,一直以來,十二的束腰都系得很松, 但是薛裕豐還是擔心影響胎兒的生長。好在終于是回到家了,在家裏, 自然是十二怎麽舒适,他就怎麽給他穿。

這幾日,十二的胃口見長,惡心嗜睡的反應也小了不少。葉筠說是好兆頭,讓他多吃些補身體的食物。

安頓了十二,薛裕豐起身來到衣櫃邊, 翻出一個年代久遠的木盒子。木盒子的四周被抹得光滑圓潤,顯然經常被人撫摸。薛裕豐摩挲着盒子,心情有些沉重。他雖然時常拿出來看看,卻幾乎不曾打開過,裏面裝着的是他的童年,也是他觸不可及的家人。仿佛只要他不打開,家人于他就不是過去式。

如今,他的家人就在身邊,他終于有足夠的勇氣打開這個盛放着他童年記憶的木盒子。

十二見過那個木盒子,他知道主子經常在思念老堡主和老夫人的時候取出來看看。偶爾,他也能在房梁上見到主子輕柔地摩挲那個盒子。不過,他倒是第一次見到主子将其打開。

盒子裏并沒有金銀珠寶,相對的,都是些別人眼裏的‘破銅爛鐵’。一只竹蜻蜓,一頂虎頭帽,還有很多小時候的玩意。薛裕豐小心翼翼地翻看着盒子裏的東西,終于在盒子的底部找到一個破舊的錦囊。

打開錦囊,裏面滾出一串項鏈,正是與那碎玉質地別無二致的玉環。薛裕豐将拼湊起來的大玉環和他兒時項鏈上的小玉環套在一起,赫然是一枚子母扣。

子母扣是拼湊全了,但是,又能怎麽樣,他依舊不知道這子母扣的作用。有些苦惱地頹坐在桌邊。

十二來到主子的身邊,取出那只雞血石手镯,笨拙地安慰起來:“主子,我猜這是父母給我的禮物,我想,我會好好珍惜的。額……雖然……嗯,我不知道背後的故事。”

十二說的語無倫次,有些窘迫。但是薛裕豐還是明白對方的意思,笑着摟住那人的腰讓他坐下。

“你說得對,我會收好這些碎玉的。”眼看妙凝端着各種點心進門,薛裕豐笑着道,“不要去想這些了,來吃點東西,你現在需要多吃,肚子裏還有一張嘴呢。”

薛裕豐看着臉頰微紅的十二在他的注視下用着點心,将碎玉收進錦囊裏挂在腰邊,笑了。是啊,十二說的沒錯,将這子母扣當做是父母留給他的飾品吧,別去深究了。最想要的,他已經得到了。

接下來的兩個多月,日子過得很平淡,很溫馨。

天氣随着酷暑的離去而逐漸轉涼,每日,薛裕豐也像往常那樣整日坐在書房裏處理文件,而總是抽出半天時間陪着十二,看着他享用各種藥膳,點心。這段日子,怕是薛裕豐自回到薛家堡以來,最安逸的日子了。

不去關心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也不去糾結當年的真相。

只是守着十二,看着他的肚子一天天變大,薛裕豐就整天開心地合不攏嘴。

可惜,這樣的日子并沒有過多久,兩個月後,滿臉胡茬的葉筠再一次出現在兩人面前。伴随着陣陣惡臭,薛裕豐連給人開口的機會都沒給,直接把人提給了妙凝,讓他收拾好自己再來。

葉筠被拖下去的時候,嘴裏還在怪叫。

一個多時辰過後,一個神清氣爽的葉筠出現在兩人面前。看他一副餍足的樣子,活像是一個許久沒吃東西的人終于填飽肚子了。

“說罷,閉關這麽久,一出來就找我,有什麽事?”

葉筠撇了撇嘴,“我是好心出來告訴你,十二的肚子已經快七個月了,是時候要開始多走路,适量做些運動,這樣有助生産,也有助于孩子身體健康。從今往後,你最好陪十二每天走點路。”

聽葉筠這麽說,薛裕豐也意識到十二這段日子躺着的時間有些長了,小腿都開始有些浮腫。

點點頭,薛裕豐表示記在心上了,當然也沒忘記自己竹馬在藥廬裏呆了數月之久,開口詢問道:“你在藥廬裏,研究出什麽新藥了嗎?”

葉筠搖搖頭,一臉沮喪,似乎還是沒有收獲。

薛裕豐安撫性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就把人打發走了。留下站在門外傻傻吹冷風的葉筠,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好友嫌棄了。

當薛裕豐和十二窩在薛家堡裏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為蒸包子的時候,栖霞山莊裏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先說數個月前,松陵派掌門和長老同時死于少林寺,而季佑長老生前所寫的那封信更是讓他們兩人身敗名裂。松陵派從此一蹶不振,甚至不敢找少林寺的麻煩,即使自家掌門長老都是死在別人家的地盤上。

急匆匆從魔教趕回來的秦春河對着師父和長老的遺體都傻眼了,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在這樣,什麽都還沒搞清楚的情況下,秦春河就這樣被拱上了掌門之位。

可惜,掌門之位的填補也沒能挽回松陵派在武林中的聲譽。松陵派從以往的大門派,一夜之間淪為不上不下的中型門派,不僅遭受了聲譽上的損失,也直接導致門派中人心的渙散。

作為武林盟主,又是樊荃和季佑的五弟,邱澤彥帶頭前往松陵派吊唁,也算是給松陵派撐了腰,只可惜,這一次,盟主出面也沒有大作用。想來,松陵派就要從此沉寂江湖了。

而回到栖霞山莊的邱澤彥卻是滿臉愁容,連邱弘都沒有理睬就徑直回了房。

“大哥,父親怎麽了?”

已經回到栖霞山莊的邱九思正好瞧見邱澤彥撇下邱弘的,感覺很奇怪。畢竟,往日裏,父親是最信任和呵護大哥邱弘的。

“別亂猜,可能是二叔伯,三叔伯和四叔伯的死讓父親不太好受吧。”

邱弘壓抑着咳嗽了兩聲,笑着揉了揉邱九思的腦袋,要他別多想。随後就擡步回自己的房間。

一回到房間,邱弘不再壓抑,扶着緊閉的房門,捂着嘴猛咳起來。終于好受一些,邱弘這才打開自己的手掌,果然是一片血紅。他虛弱地背靠着門,劃坐在地,沒了起身的力氣。

邱弘微微仰起頭,望着房梁發起了呆。

這天夜裏,邱澤彥回到房間,正要熄燈,卻突然察覺房間裏還有別人。邱澤彥猛地眼神掃去,果然見到床上還睡着一個人。

床上睡着的人聽見開門的動靜,此時也轉過身來。平日裏整齊梳起的秀發此時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垂落在肩頭。松松垮垮的內衫滑落肩頭,露出雪白的肌膚,邱弘就這麽雙眼微睜地向站在門口的邱澤彥瞥來一眼。

若是常人,不管是否會對男人動心,如此春光佳人在床,哪能坐懷不亂。

可惜,邱澤彥不在常人之列,他緊皺雙眉,顯然面色不渝。

“你這是做什麽,還不快回自己房裏去。”

邱弘有些失落地斂下眼,宛若自言自語道:“當真一點不動心?”

邱澤彥眉頭蹙地更緊,聲音也壓低了幾分:“瞎說什麽,你我父子相稱,我怎會動這樣的心思?”

哪知,邱澤彥的話刺激到了邱弘,他激動地轉過身來,帶動着本就松垮的內衫整個脫落,青年赤、裸的胸膛就這麽盡數展現在邱澤彥眼前,春光乍現。

“父子?你我都知這層‘父子’關系是你強行套在我頭上的!”邱弘氣得眼眶發紅,“你是不是還想說,我是你的小舅子,也萬不該就有種念頭?”

邱澤彥沒有說話,眼眸深沉地直視,眼神正直而冷漠,直接默認了邱弘的說法。

“邱澤彥,我原以為你不過是個老好人,卻沒想到你還是個縮頭烏龜!”邱弘說得急了,紅暈爬上了臉龐。

“早點休息。”邱澤彥不想多做糾結,他覺得今日夜裏的邱弘反應過激了,往後總有機會解釋的。這般想着,他便踏出房門,将自己的房間留給邱弘。

人一走,房間裏立刻想起了不住的咳嗽聲。過了許久,房間裏的咳嗽聲才停止。

邱弘茫然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卧室,眼角終于擒不住淚水,任由其悄然滑落。

第二日,邱弘一如往常的出現在衆人面前,但是邱九思卻發現,大哥似乎臉色更白了,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大哥,你身體還好吧?”

“沒事,我們要開始準備父親的壽誕了,這幾日就要将請帖發出去,你準備好了嗎?”邱弘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青年,笑着詢問自己貪玩的二弟。

“當然,請帖都準備好了,這兩天就會向各個門派送去。”邱九思拍着胸脯,臉上寫滿了自信,這時,他想到一個門派,不确定地問道:“大哥,松陵派……我們還要請嗎?”

“自然,錯的事松陵派上任掌門和上任長老,如今松陵派已經由秦春河接任掌門。我相信,恢複元氣只是時間問題。”

邱九思狐疑地望着自家大哥,顯然對秦春河抱有不同的看法。不過自家大哥已經開口,邱九思照做就是了。

“好,九思這就去辦。”

打發走邱九思,邱弘負手望着遠方,定下心思。

世界之大,竟是沒有他能夠留存下去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唉,邱弘大哥□□無果啊= =

邱弘大哥,不哭,來小識懷裏!(一臉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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