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各得一半（3）

俞秀一邊聽一邊暗暗咬牙，末了又質疑道：“才第一次見面，你就背後打小報告？”

穆華一本正經道：“因為直覺告訴我，要想跟尚月好好交往，俞秀也要讨好才行。”開玩笑，穆華什麽時候去讨好過女朋友的朋友？他連她們都不太認識。

雖然不知道這話有幾分可信，但總算聽着讓人舒心。俞秀道：“多聰明的帥哥啊，既然這樣，我看好你喲！”

尚月拿回穆華的外套，看見俞秀笑得一臉不懷好意，也沒空理她。只是想到送穆華走居然會覺得有點不舍，“路上小心。”

穆華點頭，看她的眼神愈發溫柔。

尚月看着車子駛出街角，才轉身回來。

俞秀勾住她的脖子，調侃道：“就這麽舍不得？”

“是啊！”尚月大方承認，“你不是最懂嗎？”

“我當然懂了。”俞秀咬牙切齒道：“不如我們來聊聊，你今天晚上對我偶像做了什麽事……”

尚月郁悶地想，穆華都告訴她了？難怪俞秀那麽快就選好了立場。他的小算盤打得蠻如意啊？某個晨光明媚的早上。

小尤急匆匆地闖進辦公室，尚月正一個人埋頭整理資料，聽見那麽大動靜，茫然地擡起頭來。

小尤定神，換了幾口氣後，撐在尚月面前的桌子上，“告訴我那不是真的！”

尚月道：“那不是真的。”

“真的不是真的？”小尤松了口氣，撫着半露的胸口，“我就知道，謠言是不可信的。”

尚月道：“什麽謠言？”

“就是你成為穆華女朋友的謠言啊！”小尤同情道：“你放心，這種事情，習慣了就好了。要不要我幫你把造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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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真的。”

“……你說什麽？”小尤懵了。

尚月同情地看着小尤不可置信的表情，慢慢道：“就你剛剛說的我成為穆華女朋友的事情，不是謠言，是真的。”

“你開玩笑吧？”小尤尴尬笑道，“你怎麽可能跟穆華交往呢？”

尚月道：“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嗎？”

小尤呆了很久，忽然挫敗地捂臉，“這世界太奇幻了……我一定沒睡醒，對，沒睡醒……我們應該堅信穆華是不吃窩邊草的。”更何況看起來還是一棵雜草。

別說小尤不信，尚月自己都有點恍惚，她一直以為她和穆華之間的關系會僅止于暧昧。

“告訴我，你怎麽想的？”小尤湊到她眼前，“穆華的事跡你大概不清楚吧？你了解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嗎？要不要我來給你補充一下？”

小尤靠得太近了，尚月清楚地看到她臉上鋪着的那層薄薄的粉底和掩蓋不住的雀斑，但看得更清楚的卻是那一臉不可抑制的嫉妒。“不用了，我已經了解過了。”

小尤狐疑道：“從誰那裏？”

“本人。”

小尤道：“你真的相信嗎？他是怎麽跟你告白的？”

“……”事實上，是尚月先提出來的。

“為什麽不說話，不會很難啓齒吧？”

尚月看看時間，好心提醒她道：“杜總快來了。”

小尤不甘心地咬牙，“別怪我沒提醒你，跟穆華交往是需要本事的！到時候被甩了可別躲起來哭！”

“好的。”尚月誠摯地點頭，表示聽見了，又繼續翻她的文件。

小尤看尚月無動于衷，氣呼呼地走開，完全不知道尚月此時對着這一堆文案，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她沒有她表現的那麽淡定。

從旁人的嘴裏她才感覺到，那個讓她無端心動的男子，真的屬于她了。當然，這也意味着從今天起會多出很多看熱鬧的人。

尚月發出一個無聲的笑，重新整理好思緒。今天這一堆文案沒有消化，可又不能按時下班了。一整天，隔着透明的玻璃牆，杜默安都在看着辦公室外那個女孩時不時露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傻笑。

從今天到公司就聽見穆華和尚月的傳言，如今看來是真的了。

他警告過她，可是被她以玩笑的方式帶過了。

不過杜默安從招她進來的那一天就知道，尚月這人，強迫不了她放棄不願放棄的東西，這本來應該是他最欣賞她的一點。

為什麽現在卻覺得有點頭疼呢？

“杜總。”尚月把整理好的文案給他。

杜默安只看了一眼就丢回去，“太多了。”

“不能再減了。”看過原件再說好不好？這是她整理了一整天才做好的。

杜默安道：“這是你的事。”

從進來就覺得氣場不對，杜默安明顯是在找茬。尚月尋思了一下，想不起自己哪裏得罪過他，除了那天宴會上開過一個玩笑。難道杜默安真的記仇到這種程度？想到這裏尚月不由得無奈失笑，于是認真道：“杜總，做一個領導真的不容易。”

杜默安瞟她一眼，不知道她為什麽忽然說這種話。

“您是公司執行權力最高的人，所以您的決定影響着公司的發展。每做一個錯誤的決定，都有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尚月侃侃而談，“公司發展到現在巨大的規模，工作量繁重非常人可承受，這也是您雇傭助理的原因。”

廢話。杜默安不搭腔。

“您大概不清楚今天被我整理掉的東西可以裝滿一個紙箱，才做成的這份文件，裏面的內容重要到每删一條都會影響到您的決策。”尚月把文件遞回去，“杜總，現在這是您的事。”

杜默安眼裏精光一閃，露出一個不可琢磨的表情。她剛剛那一篇內容，是在向他抱怨工作量太多了嗎？

又要發難？尚月看他表情有變，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

“口才不錯，放在辦公室裏真是屈才了。”杜默安冷哼，“看來我要重新考慮一下更适合你的崗位了。”

尚月暗想他要是敢提郊區那片拆遷的事，她就……

“西郊那邊他們已經拖了很久了，不如你……”

“杜總！”尚月道，“我要是走了，您這裏會很不方便的。”

還敢威脅？杜默安冷笑一聲，“你倒是挺為我着想。”

好漢不吃眼前虧！尚月艱難道：“我錯了！我不該跟您開玩笑，還不該跟您頂嘴，也不該抱怨工作壓力！杜總，您原諒我吧！”

居然那麽輕易服輸，是有多怕離開這裏？杜默安忽然有點不耐煩，揮揮手，讓她出去。

尚月卻杵着不走，“說好了，我不去西郊。”

這個要求遭到了杜默安的無視，尚月走出辦公室，心平氣靜地收拾東西。哼，不管了，我要下班！

桌上的電話響起，一看是總辦的內線，尚月翻個白眼，把電話線扯得老長，“杜總？”

“古古想見你。”

尚月忍住胸口翻湧的氣息，耐心道：“我不是保姆，下班時間我應該是自由的。”

“算加班。”

又來？“我今天沒有心情加班。”

“西郊……”

靠！妥協于資本家的壓迫，尚月深呼出一口氣，告訴自己溫柔地放下電話，然後摸出手機給穆華發了個短信：加班。

回複很快就來了：我等你。

就三個字，讓尚月對着手機屏幕盯了好久。好像，忽然有了牽絆呢……

古古忽然撲進來，“老尚！我來了！”

這麽快？尚月疑惑地看向杜默安的辦公室，那人正低着頭翻閱尚月呈交的文件。

古古道：“幸好你還在，我還怕趕不及讓老杜留着你呢！”她理了一頭清爽的蓋耳短發，沒化濃妝，連指甲也洗幹淨了。

尚月贊許道：“今天很漂亮。”

古古愣了一下，以為尚月開口又會問找她做什麽之類的，連說辭都準備好了，卻不想聽到了她的贊美。鼻頭一酸，眼眶忽然就紅了。

尚月摸她腦袋，“傻妞，這就感動了？”

“我媽媽都沒有說過我漂亮，她總是嫌我麻煩。”古古低着頭，小心靈好像受過不少創傷。

這種事情尚月早就免疫了，她也沒有聽過父母的誇獎，但是她也不需要，因為她早就長大了。

越說越傷感的話題還是回避得好，尚月道：“想去哪兒吃飯？”

“吃飯？”古古猛然瞪大眼睛，眼裏閃着藏不住的驚喜。

尚月道：“對啊！到飯點了，你不餓嗎？”古古是個單身小女孩，一個人住在酒店，找尚月無非就是無聊了想找個玩伴。

“餓死了！”古古勾住尚月的手臂，“去吃飯！”

被拉走時，尚月看見杜默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擡起頭來，透過玻璃牆沉默地望着她倆。

如果古古真的跟杜默安交好的話，為什麽不住在他家，而是安排在酒店？尚月邪惡地想，該不是杜默安的私生吧？

古古一邊猛按電梯，一邊興奮地扯着尚月，“我們去哪裏吃？”

“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呃……我對A市不熟……”

其實尚月也不熟，她鮮少在外面吃飯，也幾乎不去逛街。

“咦？這是學校嗎？”古古好奇地東張西望。天色已經有點暗了，路上還有三三兩兩的學生。

“附近有一家飯館……”尚月用她不太靈光的方向感艱難地尋找着目标，“啊，在那裏！”快步走過去，發現店面重新裝修過了，尚月低聲道：“但願別連老板也換了。”

店面擴張了，比原來寬敞明亮許多，挑了個位置坐下，尚月連菜單都不看，點了兩碗牛肉面。

古古猶豫道：“老杜給你的工資很少嗎？”點這麽寒酸的東西。

尚月笑了笑，沒有回答。帶古古來這裏，當然不是為了省錢，何況她還是孩子，不用太嬌慣。

熱騰騰的兩海碗面條很快就端上來了。聞着味道不錯，古古食指大動。

尚月慢吞吞地咬了一口。

是那個味道。

古古吃得很開心，她說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牛肉面，要打包一份回去才行。

尚月沒有理她。

“喂，你幹嘛不說話？”古古不滿地看着她，“我在跟你說話，好歹也回應一下，喂……呀！你幹嘛哭啊？”

古古的高分貝終于喚回尚月的注意，她茫然地擡頭，“怎麽了？”

古古不知所措，悄悄道：“你沒事吧？”

“我很好啊！”尚月放下筷子，碗裏還有大半碗的面。

古古湊近了一點，看清楚了尚月臉上的淚痕，“那你哭什麽？”

“我哭了？”尚月下意識地抹臉，手指上還有明顯的濕意。“哈，那個，你知道的，回憶裏的東西總是特別讓人感動的。”

古古懷疑地看她，“別以為我小，就可以随便騙我。你是懷念這個牛肉面的味道，還是懷念那個和你一起吃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