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回到家裏，何其一眼就發現那個坐在客廳中央，吃着零食看着電視還往地上扔垃圾的老人。白蘇柔順地站在他旁邊，像個小丫環一樣，完全只會唯唯諾諾，沒有半點脾氣。

對于白蘇，何其是真不知道說什麽好，她有時候覺得，自己的媽真像個孩子，完全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她沒有自己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完全是別人說什麽她就做什麽。總結起來就是，無主見，無思想，不思考。

就像現在，有人在自己家裏指使白蘇做這做那，還說些什麽，我不喜歡這個電視，太小了沒質感，沙發也不夠檔次的話，白蘇不住地點頭，那樣子簡直像是想立刻去換一套新家具。

何其走進客廳，直接對坐在沙發上的老頭說道：“滾！”這個字說的是簡潔有力不容置疑。

白蘇看看看看何其，有些猶豫地動了動嘴唇，但她還沒開口，何其一個眼神掃過去，她就沒說話。

坐在沙發上的老人愣了愣之後，就笑眯眯地說道：“哎呀，這是其其吧，你看我來得急，也沒帶紅包。其其和我兒子見面了嗎？感覺怎麽樣？想結婚的話不用等到過年……”

“聽不懂人話嗎？滾。”

老人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在那裏暢想他兒子與何其未來的幸福生活。

何其冷笑一聲，喚了一聲小二之後，直接拿起掃把往老人身上揮：“滾不滾，不滾我放狗了！”

老人後退了兩步，氣急敗壞道：“白蘇！你女兒怎麽跟個母老虎一樣，你這樣我們怎麽結親家啊！”

不等白蘇說話，何其直接把掃把往他臉上送。

老人不敵何其，一步步退了出去，何其立馬關緊大門，絲毫不理會老人在外面的大聲叫罵。

這時候白斌賊頭賊腦地從廚房裏探出頭，一看見何其，就又縮回頭。看見他，何其心情就更不好了。

何其把掃把一扔，轉頭對白蘇說道：“媽，你就不能別理會二舅他們？他們想幹什麽你看不出來？”

白蘇低下頭：“那他們畢竟是親戚啊，總不能一直不來往。”

“不來往了，過了年你跟我去X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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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蘇擡起頭：“我不去”

“你跟我去X市，雖然消費高一點，可也不是不能承擔。這邊的親戚過年的時候再走動。我不管你跟我爸的約定，總之，我不能再讓你一個人留在這。”

白蘇臉上閃過複雜的表情，這還是何其第一次在白蘇臉上見到這麽複雜的表情：“我還是留在家吧，家裏的鋪子還要收租，我們走了鋪子怎麽辦？而且這房子也不能就這麽扔下啊……”

比起上次，白蘇的态度已經有所軟化。何其搖搖頭：“這些都不是問題，我在X市買的房子還是夠大的，只要你願意，過完年我們就走。”說着，何其的聲音低了下來，“我們帶着爸爸一起去，讓他也看看不同城市的風景。

白蘇揪着衣角，一會看看何其，一會低頭沉思，過了半響，她才說道：“你讓我再想想。”

何其點點頭：“嗯，你先去休息。”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間到了新年這天。原本白家老頭老太太在的話，幾家是合在一起過的，今年老人不在，本應各家單過。但二舅急着見兒子，撺掇了白蘇，讓她多出點錢，然後幾家一起過。

何其對這樣的事情是一律無所謂的，沒墨跡，直接答應了下來，其他幾家見有便宜可占，誰會不同意。

這次白斌表現的比上次粘人多了，一頓飯吃下來，一直就沒離開過二舅媽身邊。二舅兩人大概也是覺得自己兒子委屈了，這時也表現出了不同平常的寵溺。

吃完飯，自然是各回各家，這時候白斌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他拽着二舅二舅媽的手，死活不願意跟白蘇走。

看着這樣的白斌，白蘇也是十分心軟，再想到前幾天何其對自己說的話，白蘇猶豫了。

“二哥，不然你還是帶着斌斌回家吧，那件事，我看就算了。”

二舅眼一瞪：“算什麽算！怎麽能算！”說着，一把甩開白斌的手，狠狠地推了他一下，“別跟着我們！”

白斌通紅着眼，叫了一聲爸。

二舅只是拽着二舅媽越走越遠，白斌看着他們的背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最後實在忍不住，嗷了一聲之後跟上二舅和二舅媽。

晚上的時候他就被扭送回來了，二舅一邊心虛地抽了一下白斌，一邊對何其說道：“既然說了要把斌斌過繼給你媽，那肯定不能讓他再回去。”說着又對白斌道，“聽媽媽和姐姐的話，知道嗎！”

何其看着他越走越遠的背影，很不理解他怎麽舍得把親生兒子送人。雖然她知道，這是為了能讓白斌以後繼承他們家的財産，可是這事至少還要等個十幾年，他就真能忍的下心聽自己兒子喊自己舅舅？

大年初一，何其和白蘇要去何其父親，也就是白诤墳前上墳，這是何其家歷來的傳統了，給小輩們的紅包，通常都是在初二至十五各家聚在一起打牌的時候送出去的。

誰知這一天，何其和白蘇趕到何诤墳前的時候，二舅媽一家會也在。兩人一臉勝券在握的表情，還時不時交換一個微笑。

“二舅二舅媽，你們這是幹嘛？”

二舅媽還是站出來做沖鋒的那個：“其其啊，我們是覺得，過繼這麽大的事情，還是問一下你爸的好。”

“問我爸？怎麽問？”

二舅媽一見何其搭自己話了，連忙開心地說道：“你就跟他說說話呗，你就問問他這件事能不能行啊，你問問，看他搭理你不。”

白蘇皺起了好看的眉：“二哥，你們為什麽要來打擾何其她爸，無論有什麽事，別來他墳前說好嗎？”

二舅臉色有些難看：“你這話說的，怎麽就不能來我妹夫墳前唠唠了？”

白蘇還是板着臉：“二哥，你非得這樣嗎？”

二舅還想說話，二舅媽卻激動地大叫起來：“妹夫啊！你是不是也覺得，該讓我們家斌斌過到你家去，你家兩個女人不行啊，得有個男人護着！妹夫，你要是同意就回個話！”

何其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她看看二舅，再看看二舅媽，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向何诤的墓碑，然後就看見那墓碑竟然自己動了起來。慢慢的，那墓碑一點一點往上蹿了一點。

白蘇已經完全傻了，她看着墓碑，淚眼朦胧：“诤哥，這是你給我的提示嗎？”

墓碑底部還帶着灰色的泥土，何其正要走上前去，卻被二舅媽一把拉住。何其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她一把掙脫了二舅媽的手，然後蹲到墓碑前查看了一下。

過了一會，何其紅着眼眶轉頭看向二舅他們：“你們知不知道，掘人墳墓是遭天譴的！”

二舅媽後退了一步，有些心虛地說道：“你胡說什麽呢，說話需要證據的知道嗎！”

何其不理她，轉過頭盯着何诤的墓碑。白蘇也品出了其中的不對，她瞪大了眼睛看向二舅和二舅媽：“你們到底幹了什麽？！”

二舅拽着二舅媽後退了一步：“跟我們可沒什麽關系，這是妹夫顯靈……”

“還不快滾！叽歪個屁，真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叫你一聲二舅就真把自己當人物了？也她媽幹點人事！”

“你怎麽說話呢……”二舅媽說着，卻跟二舅一起腳步匆匆離開了。

白蘇不是傻子，就算她平時沒主見，可是正常的思維邏輯還是有的，尤其是遇見跟何诤有關的事情。白蘇不敢置信地走到何其身邊，伸手摸了摸何诤的墓碑。

“你是說，他們掘了你爸的墓碑？”

何其點點頭，指了指墓碑底端，粘帶着泥土的那部分：“這裏有雪，可是過年這幾天天氣好，雪都化了。”

白蘇聽着，摸了摸冰冷堅硬的墓碑，眼淚倏地流淌下來，她雙手捂着臉，一時間泣不成聲。

任白蘇發洩了半響，兩人無言地回到家中，何其叫住了要進屋的白蘇：“媽，你還是跟我去X市吧，好嗎？”

白蘇眼眶紅腫，雙目無神，站在原地久久沒有言語。就在何其以為白蘇不會答應了的時候，白蘇開口道：“好。”

何其深吸了一口氣：“謝謝媽，你先去休息，我去搞定白斌。”

白蘇嘆了口氣說道：“白斌他還小。”

何其敷衍地點點頭，然後往廚房走去。白斌還守在廚房，大約是聽見了何其的話，死活都不開廚房的門，大叫到：“我不會走的，你不能趕我走！”

“誰說要趕你走，你也聽見了，我們要去X市，到時候路上找個地把你賣了，賣不掉就直接扔了，你這幾天老實點，不然我先把你賣了再走！”

“不可能！我爸我媽不會同意的！”

“你爸媽不同意他們送你來我們家啊，你個蠢貨，不懂而已，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

“我又不是小孩，賣不出去！”

“是啊，就是因為賣不出去你爸媽才把你送到我家來的。你也知道你有弟弟了，你弟弟那麽可愛誰還要你呢！”

白斌不說話了，過了半響，他把門打開一個小縫：“你說的都是真的？”

何其伸手抵住門：“我說的不僅是真的，而且我還做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