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沐浴

用完飯歇息片刻,就到了換藥的時間。

“長歌,該下樓去醫館上藥了。”皓天銘進來推了推斜斜卧在床榻的高楚玉,催促道。

高楚玉懶懶地“嗯”了一聲,不願意起來。失血那麽多,他現在只感覺全身軟綿綿的,動也不想動。

“再不起來,我可要使絕招了。”皓天銘說完,等待片刻,發現對方完全忽視自己,便伸出兩手去,開始撓他胳肢窩。

高楚玉明明不怕癢,可換了尹長歌這副身體後,發現變得十分敏感,給皓天銘将将撓了兩把,就笑到拼命咳嗽,牽動傷口處連眼淚都流了下來。

“別……呵呵呵,咳咳……別撓了,我起來……起來還不行嗎?”高楚玉說罷,就在皓天銘的攙扶下支撐着坐起來,想要下床穿鞋。可一條腿剛剛落地,身子一歪,就斜刺裏倒了下去,順帶着把個皓天銘也揪了過去,兩個人倒在了床沿上,嘴上似乎恰好給彼此潤濕的唇覆蓋着。四目相對間,黑漆漆的瞳孔寫滿了驚詫與不安,彼此都能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靜默良久後,皓天銘終于意識到自己此時壓在了上頭,若自己不走開,對方是無法起來的。

“呃,對不起啊,我有點兒失神了。”皓天銘一邊道着歉,一邊趕忙在床邊立穩了身形,跟着去扶高楚玉。

高楚玉也是懵逼,這副身體似乎不聽他使喚,軟綿綿的身體,驟然之間,某個地方的血液開沸騰着叫嚣着,就要沖破他數月來苦心經營着的底線。那什麽長歌将軍明明喜歡的是辰逸公子嘛,可怎麽現在……現在會對這個皓天銘有了反應?

天殺的,誰來告訴他答案啊!是時他正四仰八叉地躺着,瞎子都能瞅見他某個地方的變化了。還給不給臉活啊?

還好還好,皓天銘着急把他扶起來去換藥,也沒看不該看的地兒,高楚玉于是忍着疼順勢掙紮着起得床來。可方才用力過猛,小腿上那個傷口已然崩裂,走兩步就停下來大口喘氣,疼得眉頭皺成了兩個大疙瘩。

見狀,皓天銘提議道:“要不這樣吧,我一人去醫館拿藥,拿回來幫你換,如何?”

“行行行,那就勞煩你跑一趟了。”高楚玉暗自道:眼下這情況,不把皓天銘支開還真是難為情啊。

望着那襲白衣走遠,空氣中由高楚玉散發出來的荷爾蒙的味道總算慢慢淡了下來。他長舒了一口氣,坐在床沿上發呆。

皓天銘很快就折了回來,帶着兩個油紙包,一個裝着包紮用的裹簾,一個裝着大夫已經調配好的草藥汁。

“我來幫你換吧。”皓天銘蹲下身去,将高楚玉褲管撩起,把先前包紮的染了血的裹簾解開,憂心忡忡道,“傷勢恢複得并不好呀長歌,看來今後你還是少動了,多躺着,一切由我來做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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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楚玉無奈地笑笑:“這怎麽好意思呢?”

“你本就是為了我而受傷,沒什麽不好意思的,相反,這個該說抱歉的人應該是我。”皓天銘說着,倒了些草藥在一條裹簾上,給高楚玉包紮起傷口來。

草藥涼涼的,敷在傷口處很舒适。可正當高楚玉準備閉上眼享受這份舒适的時候,一陣針刺般的疼痛傳了過來。

“啊——”高楚玉悶哼一聲,“好疼啊,你輕點……”

“我輕點,輕點,你別怕啊。”

聽着皓天銘這一番話,高楚玉怎麽就覺得那麽熟悉呢?自己未穿之前似乎曾經在某個暧昧時刻同那誰誰誰說過了。

想到這裏,高楚玉有點心猿意馬了。

那邊皓天銘還在專心致志地給他纏裹簾,一圈又一圈。半晌,總算是纏完了腿上的傷口,皓天銘擡起頭,一張俊臉滿是愧意:“我也是第一次弄這個,所以手有些重了,長歌你不要介意。”

話音剛落,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唏噓。

“誰在那兒?”高楚玉緊張地問道。

窗外一陣悉悉索索,很快就沒了響動。見高楚玉如此拘謹,皓天銘道:“管他誰,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最多不過是那些要錢的主派來跟蹤的人罷!”

“你胳膊上還有傷,來,我給你繼續換藥。”

對面套房裏,周辛一進門便苦着臉站在靠在一條河岸的窗前,望着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河床,心也随之劇烈蕩漾着。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那麽難過,明明師兄是個男人,他也是男人啊。

“周辛,我要去換藥了,你可以過來扶一下我好嗎?”小林子傷得有點重,勉強用手臂支撐着在床頭坐起來,對着窗前一動不動的周辛道。

周辛沒有動靜。小林子只好重複央求,不然也指望不了誰了。

在小林子說到第八遍的時候,周辛終于如夢初醒般轉過臉來,臉上是一種難以言表的失落肅殺之貌。

“你不舒服嗎?”小林子無奈問道。他明明沒有受傷,也沒人得罪他啊,擺出這副臭樣子就為了拒絕扶他去換藥麽?哎,苦命人!連天都不照應!

“沒……方才是你在叫我?”周辛道。

“呃,我想去換藥,如果你不願扶的話,我看還是算了吧!”小林子冷冷清清說完這句,只感覺傷口處像是撒了鹽,更加地刺疼了。

“沒事,我這就扶你去。”

兩個人的身影歪歪斜斜出了門,沒入街角刺眼的陽光中直到看不見。

對于傷員來說,晚上是最難熬的,從用了晚飯開始,就必須面對各種棘手的問題。最先是沐浴的問題。尹長歌右臂受傷,無法自己擦洗身體。而小林子背部傷勢較重,也無法舉胳膊自行清理。

“皓……皓天銘,我這兒有個難題,需要你來攻克一下。”忍了老半天,高楚玉不好意思道。

“沐浴更衣,對吧?瞧你這神色,我就曉得什麽事了。”皓天銘淡笑。

“你只需扶我過去,然後幫我盛水。”高楚玉在床邊桌上的包袱裏摸了件幹淨衣裳,便被皓天銘扶着來到客棧早先準備好的一個浴桶前。

由于高楚玉身上有傷,水不能放太多。水面升起的一層汽霧似乎太過單薄,什麽也遮掩不了。見皓天銘遲遲沒有退出去,為了證明自己絕不與斷袖為伍,高楚玉糾結了老半天,硬是只脫了上衣,回頭對皓天銘道:“你出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你真的可以嗎?”皓天銘很懷疑。

“嗯呃,應該……可以!”高楚玉說出來自己也很遲疑。

皓天銘将将走出兩步,又回頭道:“罷了,罷了,還是我犧牲一下這雙眼,給你搓個澡吧!”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要開始搓澡了,你出去吧!”是啊,要再拖延,本就不夠熱的水都要全涼了。但高楚玉眼角餘光中,牆邊那個白色身影一直沒有挪開。

雖然僅僅赤着上身,下半身褲子也只是打濕了貼在身上而已,但面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感覺真不太妙,尤其他還是個傾城傾國的男人,一張面孔倒映在高楚玉搓澡的小半桶水裏,都足以讓整個木桶披上一層光輝了。

高楚玉囧着張臉,拼命用背對着皓天銘。這雖然不是他自己的身體,可那又有什麽區別?如今是他住在這個身體裏面,各種感官都是那麽真實。

“我還是不放心,就幫你一次吧!”身後皓天銘道。

高楚玉回頭一看,只見皓天銘拿着個毛巾把子朝他走近,薄薄的水霧中,高楚玉恍然間像是來到仙境面見了仙子,是以他時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不能同這雄性仙子過多地交流,以免中了他套路。

人都來了,要再拒絕似乎不太近人情,高楚玉無奈道:“那就勞煩幫我搓一下背吧。”

皓天銘故作輕松地靠在木桶邊,拿着個毛巾左擦擦,右擦擦,擦來擦去發現怎麽一直在高楚玉背上反複擦着,皮都擦紅了,卻不見他轉過身來。

“哎,我說長歌,你真的只用搓背就行麽?”皓天銘調笑道,“我又不是沒見過你這樣子,還記得那時咱倆去明月湖中蕩舟釣魚的事兒麽?釣了三個時辰都沒見着魚影子,結果快要撤退的時候,你的魚竿兒沉了下去,拖也拖不來,後來咱們兩個人一起拖,結果導致小舟朝一方傾斜進了水,兩個人都掉到了湖裏,全身濕透了。你不敢回家怕挨罵,就躲在湖邊小樹林裏,把衣裳全都脫下來,挂在樹上風幹。就那時候,我就已經把你看光了,嘿嘿!”

“這……這……”高楚玉結結巴巴,咬咬牙,抱着一副視死如歸的壯士氣魄,緩緩轉過身來。

其實也沒什麽可看的啊,高楚玉心道,許是自己太緊張太想撇清斷袖人設了。

皓天銘“哧——”地笑出聲來。實際上,剛才那個故事是他随口編的,高楚玉果然不是尹長歌,所以才會信以為真。

看皓天銘笑自己,高楚玉瞬時間覺得受到了嘲諷與挑釁,于是探手去摸褲帶,準備把罩褲也脫了。

見狀,皓天銘趕忙轉身去換毛巾,給自己制造了一個思躊的空隙:還要繼續裝下去麽?本來為了打消太子和三皇子對自己的敵意,他才刻意裝成斷袖;裝成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還擁有諸多不良嗜好的纨绔公子,而且他知道自己時不時會被人跟蹤,因此一直毫不懈怠地扮演着那個角色,可現在……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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