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岔子
“去去去, 一邊去,別耽誤了爺收地租。”于峥榮嫌惡地推了把高楚玉,扭頭便走。
“喂, 陪我銀子啊!想賴賬啊?”高楚玉沖于峥榮肥胖的背影裝腔作勢道, “什麽人吶,如此蠻橫無理, 我呸!”
鑰匙到手了,就不曉得是不是可以打開地下室裏那張鐵門。高楚玉回頭換了身衣裳, 捎帶了銀子和防毒的面衣之後, 太陽也出來了, 路上行人越來越多,馬車也多,很容易就攔了輛去城南的馬車, 朝查案點進發了。
本來早些來還可能順利些,但現在張府的家丁和丫鬟、廚子們都起來幹活了,打水的,洗菜洗衣的, 劈柴的,院子的圍牆裏頭和外頭,四處都是晃動的人影兒。
高楚玉在一叢橘樹下轉了好幾圈, 一直沒能找到機會靠近圍牆那兒的那個樹樁。當他正盯梢的時候,一身穿鵝黃裙裳、梳着丸子頭的丫鬟發現了他,警戒地過來問道:“你是誰呀,在這兒轉來轉去的, 不是個賊吧?”
“什麽?”高楚玉甚認真道,“你見過有長得像我這麽英俊潇灑、玉樹臨風的賊嗎?我是想來找你家大小姐,又不好意思嘛,你懂的。”
丫鬟将高楚玉上下打量一陣,點點頭:“我明白該怎麽做了,你等着哈,我去把咱家大小姐請來,讓她見見你。不過得事先說清楚了,如果大小姐對你并無好感,你就得馬上離開,不然家丁們會棍棒伺候,還會放狗咬你哦!”
“好好好,你去吧!快去快回!”高楚玉催促道。
很顯然,高楚玉和這個丫鬟的談話旁人也聽到了,丫鬟走後,就有兩個丫鬟小聲地談論開了:“不是吧?這人怎會認識咱家大小姐,大小姐可是很少出來抛頭露面的呀。”
“是呀,自從那次被三王爺言語侮辱了之後,就不想再見生人了。”
“哎,可憐的小姐,那三王爺也真是,拿人家樣貌來作攻擊,太沒風度了。”
“……”
兩丫鬟一邊談話,還一邊瞧瞧高楚玉,擔心給他聽到。但作為習武之人,高楚玉這點耳力都沒有那是假的,不過是裝作聽不到罷了,心裏缺還在一個勁琢磨她們所說的三王爺會不會是三皇子,三皇子同張遠成是不是有什麽瓜葛。
等了好一陣,先前那鵝黃裙裳的丫鬟回來了,還擁着一紫衫姑娘,盡管紫衫姑娘一直低着頭,高楚玉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那根本不是張月錦。敢情自己方才過于慌張,竟忘了說大小姐名字了,而眼前這姑娘,又恰好是張府最年長的小姐。
紫衫姑娘被黃裙裳的丫鬟一路擁着,慢吞吞走到了高楚玉的面前。叫錯了人是高楚玉的不對,而且聽剛才另外那兩個丫鬟所言,這姑娘曾經被取笑過,高楚玉不準備再傷她,于是決定主動跟她打個招呼,但一開口又不知從何說起,支支吾吾道:“姑娘,早上好,今天天氣真好啊!”
姑娘慢慢擡頭看天,回應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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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一擡頭,高楚玉這才看清了她樣貌:小眼睛,塌鼻梁,鲇魚嘴,确實有點兒不敢恭維。不過樣貌這東西不是自己所能左右,是以高楚玉還是很有禮貌地使盡渾身解數同她周旋了一番,好容易才既不傷她又委婉地撇清了同她的關系。
也是直到此時,高楚玉才了解到穿之前談過女友對他還是有實際幫助的,起碼能更準确地猜出對方的心思,從而更好地起到勸解作用。
經歷了如此周折,張府衆人都回去用早點去了。高楚玉假裝離開後,又沿着圍牆饒了個大圈子,回到原處,找到那個樹樁,将面衣戴好,摸了根棍子,從裏頭滑了進去。
剛進入不久,高楚玉的腳突然一疼,“咔嚓”一聲,竟然被一個捕獸夾夾住了腳踝,疼得通心透骨。
看來張府的人已經有所懷疑,不知那舊管家還安好不。一想到他,高楚玉突然心頭一緊,顧不得腳的疼痛,立時将捕獸夾用棍子撬開來丢棄到一邊,跌跌撞撞朝地道更深處走。
然,還未走出三步,頭上“撲通”掉下一個長條狀的物事來。此物茶碗粗細,渾身布滿黑白條紋,軟軟的涼涼的還慢慢沿着他的脖子蠕動着。
“啊——”高楚玉驚叫一聲,忙抓起蛇的身子朝一旁扔了出去,蛇一下撞在了捕獸夾上,瞬間給夾住了。還好那蛇方才沒反應過來,不然可就要對他下口。
再接下來裏頭又布置了塞門馬刀和流沙池等機關,高楚玉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擺弄玩這些,也受了一身外傷,好好的衣裳沾染了血跡,且破爛不堪了。
“哎,早知如此,當初就不需要回去換衣服啊。”屌絲氣未褪的高楚玉傷得不是太要緊,卻可惜他的衣裳,他一邊嘆息,一邊小心謹慎地朝裏走。
進了藏寶室,高楚玉摸出蛇珠一照,頓時傻眼了,先前那些琳琅滿目的寶物已不知去向,裏頭是空空如也。若非放大花瓶那個位置的地面留有一塊可以揭開的青磚,他差點就以為自己走錯地兒了。
下到棄屍間之後,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高楚玉很快發現,這裏頭的屍骸也是一具不剩,就剩下牆角的一堆灰燼,以及牆面被燒焦的痕跡。裏邊空氣十分渾濁,高楚玉即使戴着面衣,也依然被嗆得劇烈咳嗽了起來。
實際上,高楚玉那日之所以能順着老樹樁進到裏邊來,完全因為張府的人想将裏頭什物清理一番,為不引起下人們的注意,這才在牆外打通了這條隐蔽通道。可以通過這個通道的小物事全由此搬走,不可通過的則通過其它途徑。如此分批分次,也便沒那麽顯眼了。
高楚玉也顧不得那許多,趕緊摸到開那扇門的機關之所在,前邊就是那條通道了,走過黑漆漆的通道,來到那扇關着舊管家的鐵門前,借着蛇珠的微光朝裏一瞄,高楚玉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心頓時随之也全空了:裏面已經沒有人了!
“人是被轉移走了?還是滅口了?”高楚玉反複思索這個問題。但此地不宜久留,他只好先退了回去。
出得圍牆,高楚玉看看自己,一身上下無一處不髒不破爛。這樣子可不好走大道乘馬車,只能選擇操小道回客棧給皓天銘報告情況。
高楚玉于是挨着牆根朝山道那邊走,走出十來步,突然,身後一個聲音仿佛平地驚雷在耳邊炸響:“報——”
回身望去,高楚玉見張府大門口馳來二匹棗紅快馬,馬上分別騎坐着一老一少兩名勁裝男子。馬停人落,一老一少兩名勁裝男子已飛奔至院落中。
緊接着,院子裏傳來了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老爺,您府上的镖……镖被劫了!”
張遠成聽得此言,雙目一瞠,急急追問:“于何處、何時、何人所劫?”
那一老一少兩名男子見張遠成一下子問了這麽多問題,頓時不知從何說起,是以二人嘴巴倒是張得蠻大,就是不開腔。直急得張遠成抓耳撓腮,旁邊一些家丁也貌似替主人擔憂了起來。
半晌,由那閱歷深一些的年長男子開口道:“我看還是先帶老爺上路尋镖吧,不然恐怕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張遠成已被攙扶着上了馬。
家丁們讓開道路,就見馬蹄掀動,塵土飛揚,兩匹駿馬、三個人,消失在綠蔭掩映的道中去了。
高楚玉心想:這張府除了寶物還會有什麽需要镖局來押送的東西呢?此事定然很重要,得趕緊跟過去瞧瞧。
可是,自己一身破爛,又沒有坐騎,要怎麽才能追得上兩匹駿馬?
剛剛為此發愁的高楚玉,轉眼間又雀躍了起來,原來就在前方不遠處的田埂上有頭黑毛驢在吃草,便加緊腳步奔過去,牽了黑毛驢,躍到背上,趕着朝張遠成他們消失的方向跑。
很快的,高楚玉就騎着毛驢兒上了大道。陽光熾烈,一條沙石鋪就的官道蜿蜒到遠方,無邊無際,路上行人不少,時不時有人向高楚玉投來奇怪的眼神。擡眼望去,張遠成他們一行兩匹馬由開始螞蟻大的小點兒漸漸消失不見。
高楚玉急得額頭直冒汗,一個勁地拍打着黑毛驢的背:“驢爺爺,驢祖宗,你倒是快點啊!”
然而,黑毛驢回頭“嗯昂~嗯昂~”叫了兩聲,貌似在反抗高楚玉這個陌生人的無理要求,叫完還是走得很慢,甚至都有罷工的跡象了。
“這樣子可不行,還是改騎馬才好。”高楚玉騎着黑毛驢又磨磨唧唧走了一陣,見路邊樹上拴着一匹正在吃草的馬,立時從驢背上飛身躍下,将拴馬的缰繩解開,取下樹杈上的馬鞭子,并在那兒留了幾錠銀子。
騎馬上道之後,為了快點追上張遠成,高楚玉揮動馬鞭子催馬快跑,馬受了兩鞭子之後,開始發足狂奔了起來。
高楚玉不懂騎馬,只得死死抓着馬背上的鬃毛。一會兒,他就又能看到路的盡頭張遠成他們騎坐的兩匹棗紅馬了。
馬越跑越帶勁,很快又奔到了離棗紅馬百十來步的地方。高楚玉擔心暴露,想讓它停下來,可馬兒不聽指揮,根本駕馭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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