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沐北良頗為得意的點頭。他昨晚可是想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想到用青德公主的名義辦個詩會,借機請荊海月進宮,好讓她記起自己。

他自認為此計無可挑剔,荊海月随着那麽多姑娘一起進宮,便不會讓人察覺到她,尤其是太後。

太後心思頗重,從選妃這件事情都能立刻聯想到他宮外是否養了女人,若真讓太後察覺到了荊海月,荊海月可是會吃苦頭的。

“不過,北靈,這見事情你可得保守秘密。等你把所有請帖都發出去了,再讓母後知道也不遲。”

青德公主想到有那麽多玩伴陪着自己,自然言聽計從:“皇兄說什麽就是什麽。只是,我請她們哪日來皇宮合适呢?”

沐北良道:“二月初五。”

青德公主當即愣住。

每個月的初五單太後都會出宮前去城西二十裏的靜言寺禮佛。沐北良特意挑了一個單太後不在宮裏的日子,意思十分明顯,就是不想讓單太後在一群姑娘堆裏見到荊海月,更不願意自己單獨召見荊海月時被單太後的人察覺。

青德公主并不知道沐北良的心思,她只知道自己特意挑了一個母後不在宮裏的日子請姑娘家進宮玩,怕是會讓母後不高興。

“皇兄,真要定在二月初五嗎?”

“嗯。”

“萬一母後生氣了怎麽辦?”

“放心,母後不會生你的氣的。”

青德公主納悶兒,擡起頭時正好對上沐北良深沉的眼眸,“那母後會生誰的氣啊?”

沐北良溫潤的笑笑,伸手摸了摸青德公主的頭頂,“乖,你只管去發請帖,想着怎麽玩兒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交給皇兄。”

青德公主狠狠地點頭,皇兄都叫她只想着怎麽玩兒了,那她自然謹遵皇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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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北良目送青德公主歡喜雀躍的身影離開,繼而回到書桌後繼續批閱奏折。目光看着一堆奏折下壓着的昨晚上練的“月”字,他心道:朕一定要讓你記起朕。

一提到玩兒,青德公主就十分熱心,手底下的宮女太監們辦事的效率也跟着就更高了。才過三天,青德公主于二月初五在壽鸾宮辦“春日詩會”的請帖便發到了每一位爵府裏。

勇寧伯爵府也不例外。

一大早,荊海月和兩位姐姐才請了安,回到各自院裏練字才沒多久,又被叫去了悠然居。

悠然居裏,太夫人坐在太師椅上,手裏拿着壽鸾宮的公公剛剛送來的請帖,笑得如沐春風。

不知怎麽的,太夫人隐約覺得,最近勇寧伯爵府在往上走,會不會,是有人看上了府裏的姑娘?

想到這裏,她看了眼姍姍來遲的荊海月。

等人都坐下了,太夫人笑着道:“剛剛有公公送來了青德公主于二月初五辦“春日詩會”的請帖,你們三人不久便都可以進宮了。”

“進宮?”荊芙婉詫異道,“祖母,你沒诓騙我吧?”

勇寧伯爵府還就只有太夫人一人曾經入宮見過先帝的母親,杜氏可是連一次也受邀進過宮。如今,伯爵府的三位姑娘竟然有機會進宮參加青德公主的詩會,若不是太夫人手裏拿着請帖,估計連她也都不會相信。

太夫人沒有生氣,鄭重道:“那是自然,請帖都在祖母這裏,祖母還能騙你們不成?”

荊芙婉激動得就要站起身來,說話的聲音提高了不少,“天哪,我真的可以進宮去看一看了?聽聞青德公主最受先帝寵愛,寝宮裏還養着孔雀呢!我只見過孔雀的畫像,還沒有見過真正的孔雀呢!”

太夫人蹙眉喝道:“芙婉,注意你的舉止。”

荊芙婉吐了吐舌頭,又問道:“祖母,二姐姐和四妹妹也可以進宮?”

太夫人微微颔首,“你們三人都會進宮。請帖上寫的清清楚楚,待會兒自己看。”

她頓了頓,壓低嗓音感慨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開眼,讓咱們伯爵府有出頭的日子了。這詩會雖然是以青德公主的名義舉辦的,可皇上不會不知情。祖母更是想着,或許是你們中的哪一位在國舅夫人的生辰宴席上讓宮裏的那位看中了,他便想着法子請進宮去見一見了。”

說罷,太夫人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荊海月。

荊海月擡眸,正好對上太夫人審視的目光。她心道:皇上來之前我就離開國舅府了,皇上連見都沒有見過我,又怎麽會如此費心召我進宮見一面?

荊芙婉不明白的問:“祖母,宮裏的那位是誰啊?”

太夫人:“……自然是皇上了。”

荊芙婉這下真從椅子上激動得跳起來,一驚一乍道:“呀,皇上不會是在國舅夫人的生辰宴上看上我了吧?難怪他在宴席上三番五次看向我和母親坐的位置。”

太夫人:“……”

完全沒有這個可能。

柳媽媽一直站在太夫人身旁,她将荊芙婉的一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也知道荊芙婉剛剛的話引起了太夫人的不滿,見太夫人已經面色不悅,急忙道:“三姑娘,太夫人不過随口一說。皇上或許是瞧見了別家的姑娘也未可知。”

荊芙婉擺手道:“那就好,反正皇上不是看上我就成了。我一心一意,心裏只裝得下小公爺。”

太夫人氣得頭冒青煙。敢情勇寧伯爵府還出了個情種啊!

柳媽媽無奈的搖頭,心裏責備荊芙婉的腦子忒不靈光。

不過,話是由她接走的,她也只好悶着頭皮繼續說些其他的話轉移太夫人的注意力,好消解太夫人的怒氣。

思及此,柳媽媽又道:“今日送來的請帖到底只是青德公主的“春日詩會”請帖,皇上在這其中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着實也猜不到。三位姑娘且只管安心的去赴宴,不要太出衆,也不要惹出什麽事情來就好了。”

太夫人感激了望了眼柳媽媽。

柳媽媽的話讓她清醒了不少。不管此次詩會皇上有沒有參與其中,伯爵府的三位姑娘都不能在詩會出岔子,尤其是不能太出頭。

國舅府的單二姑娘愛面子,喜歡獨大,搶了她風頭的姑娘可都沒有好果子吃。

太夫人道:“柳媽媽的話說的在理,你們只管安心赴宴,千萬不可出岔子,更不能去搶單二姑娘的風頭。”

荊雁柔溫婉的看着太夫人:“祖母放心。”

太夫人道:“你是姐姐,詩會上可要多看顧着你兩位妹妹,尤其是芙婉。”

荊雁柔答:“雁柔知道。”

荊芙婉正要開口為自己辯解,太夫人一道淩厲的目光便朝她看了過來。她識趣的閉嘴,不敢多言。

交代完了,姑娘們都散去。

太夫人伸手捏了捏眉心,為伯爵府的嫡女操碎了心。荊芙婉腦子不靈光,行事又魯莽,這以後真要是許了人家,只怕都會被婆母嫌棄。

柳媽媽看着太夫人憂慮的面龐,也知道她在擔心府裏的三姑娘。柳媽媽活了五十餘載,也覺得三姑娘行事說話都十分欠火候,她都覺得自己偶爾與三姑娘說話會被氣得腦仁疼,就更別提太夫人了。

何況,三姑娘偏偏還就一心一意喜歡個完全沒有可能的小公爺,只怕以後給她許人家她也不會輕易答應。

想到這兒,柳媽媽嘆了口氣。

她低頭,見太夫人還在憂慮,一時又想不出開解太夫人的話,只好靜靜的站着。

……

青德公主于二月初五在壽鸾宮辦“春日詩會”的消息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單太後也終于聽聞了此事。

一開始,單太後只是驚訝。青德公主雖然愛玩,可也不會想出這麽個玩法。

單太後思來想去,實在是不放心。後派人一打聽,單太後才得知青德公主曾親自去正陽殿給皇上還書。這下,單太後便都明白了。

是日,沐北良一下朝,便在正陽殿瞧見了單太後的貼身嬷嬷秦嬷嬷。

秦嬷嬷福禮,恭敬道:“皇上,太後請您去清寧宮喝茶。”

沐北良知道該來的總會來,便立刻擺駕清寧宮。

清寧宮內,單太後的确是在煮茶。茶香沁人心脾,沖淡了宮裏梧桐香的味道。沐北良緩步踏入,在單太後對面坐下,靜心看她煮茶。

“母後今日竟然有如此閑情雅致?”

單太後不語,将用紫砂壺裝着的煮好的茶端起來,倒入放在沐北良面前的白瓷底釉藍瓷杯裏。那杯子通體呈藍色,上面點綴着紅色和粉色的斑點。

“北靈都有閑情雅致請姑娘們進宮吟詩作對,就不許哀家有閑情雅致煮個茶?皇上,你偏心了。”

沐北良道:“母後哪裏的話。”

單太後伸手指向茶杯,沐北良心領神會,端起茶杯啜了口茶。茶味沁入心脾,緩解了沐北良一身的疲憊。

“母後當真是好手藝。”

單太後得了誇贊,可面上并沒有多少笑容。

沐北良喝完了一杯茶,單太後又給他續上。沐北良道:“吃了母後的茶,便欠了母後的情。若母後有什麽要問的,只管問便是。”

單太後終是放下紫砂壺,看着對面的男子。“皇上,是你給北靈出的主意,讓她辦個詩會解悶,請那些姑娘進宮吟詩作對,還選了個我不在宮裏的日子?”

“的确是兒臣的注意。”

“哀家不信,皇上真是為了讓北靈解解悶才給她出這麽個主意。皇上如此費心費力,莫不是在國舅府看上了某家的姑娘?”

沐北良沒答。

單太後眸光微涼,知道皇上不願意回答回答這個問題,便又問其他的:“皇上是當真不喜歡若敏?”

沐北良道:“是不喜歡。”

單太後不解,“若敏乖巧可愛,聰明伶俐,是京城難得的好姑娘。皇上對她有何不滿,竟然會這麽不喜歡她,讓她苦苦等皇上等到了十九歲。女兒家十九歲了還不嫁人是一件多麽殘酷的事情啊。皇上難道就不知道,因為十九歲還未嫁人,若敏被多少人恥笑了嗎?”

沐北良冷笑,“朕可沒有讓她等朕等到十九歲。”

“可這都是皇上不選妃不讓她嫁進宮裏導致的。”

“她沒嫁進宮裏,難不成不能嫁給旁人?朕可從未說過不許她嫁給旁人。”

單太後怒道:“皇上明明知道,若敏是哀家一心要讓她進宮做皇後的。”

沐北良眸光黯淡下來,周遭的氣氛頓時低沉不少。他盯着單太後微怒的雙眸,也跟着發怒。

“母後,皇後不是你一人的皇後,皇後是大梁的皇後,是朕的皇後,朕的結發妻子。朕就是不喜歡單若敏,不願意她做朕的皇後。”

單太後沒曾想沐北良會發這麽大的火,驀然怔住。

沐北良又道:“母後,我聽聞母後在我下旨選妃後,特意派了秦嬷嬷出宮,去了城南北正街的北宅?還去了多次?”

單太後臨危不亂:“是。”

“母後是怕兒臣在宮外尋了個女子有辱皇室聲譽?”

單太後悶哼了一聲,算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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