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牆上的壁咚

孟星哲剛接起電話, 對面有個男人就像嘴裏安裝了迫擊炮一樣,突突突地向他開火, 炮火又密聲音又大, 震得孟星哲不由拉下耳麥。

而這樣聽依然能清晰無比聽到對方發送炮火的內容。

“……你們這些奸商, 還有沒有點誠信?我們買的空調,剛過三十天立刻就降價!怎麽的, 就打這個三十天保價的擦邊球呗?三十天一過你們就不管我們這批顧客的死活呗?薅我們這些三十天前買空調的人的羊毛,你們很快樂很開心呗?靠這點錢你們能發家致富呗?你知道你們這行為叫什麽嗎?叫臭不要臉!……”

這實在是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孟星哲耐着性子,板住聲音,隐藏起其中的老板氣,全把自己當做一個沒有感情的客服機器, 按照流程詢問:“先生, 那麽請問您的具體訴求是什麽?”

對方立刻嗷的一嗓子:“你閉嘴!沒輪到你問我訴求呢,我買你們東西受了一肚子憋屈氣,我還不能發洩發洩了?你給我等我罵夠的你再接話,要不老子投訴你投訴到死!”

孟星哲一聽,二話不說,把耳麥徹底摘下來扔到了桌子上, 任由電話裏的男人使勁發射他罵人的炮火。

間歇地有個別字眼聲音特別大從耳麥裏迸出來,落進了孟星哲的耳朵裏。聽起來依稀是“燒水壺”“降價”“自動報警”之類。

直到耳麥裏傳來一聲大過一聲的“喂?”“喂??”“喂?!!”三聲, 孟星哲把耳麥又撿起來重新戴上。

他打算機械地再問一遍:“先生,請問現在有什麽可以幫到您呢?”

但沒等出聲, 對方似乎不耐煩于遲遲得不到回應, 直接挂斷了電話。

孟星哲也挂了機。扭頭間他看到姚佳正側頭瞥他, 還有一點似笑非笑的樣子。

孟星哲微皺眉問:“你笑什麽呢?”

姚佳挑挑眉說:“這人聲真大,我都隐隐約約聽到了。”又說,“你這麽消極怠工,我估計你是要被我淘汰了。”

孟星哲“呵”的一聲:“對待神經病,必要時就得消極對待。”

他們正說着話的功夫,姚佳桌面的話機響起來。她一接通,立刻被震得把耳麥拿離開。原來剛剛的迫擊炮轉移了炮火,不依不饒地開啓了新一波的攻擊。

姚佳有點好笑地在心裏想,真的不能随便嘲笑別人,看吧,報應來了。

孟星哲探手過來,手指輕輕叩她桌面。

姚佳轉頭看到他眼底有個問句:是我剛接的那神經病嗎?

她無奈地點點頭,用口型回答他:對,就是你說的那個神經病。

孟星哲的眉眼間立刻有了一種舒緩開來的感覺,他整張臉龐都在散發“那麽就請你好好享用”的氣息。

姚佳白他一眼轉回頭,聽到來電人還在咒罵個不停,罵得姚佳也差點采用孟星哲的方法把耳麥摘下來甩桌子上,先任由對方噴個夠再說。

但要命地是,主管曹純開始在走道上走來走去做巡視了。

姚佳只好忍着被震得耳鳴的痛苦,端端正正帶回耳麥。

對方正噴道:“……憑什麽我們買的空調剛過了價保期你們就開始降價?我說買你們家的東西維權怎麽就這麽費勁呢?你們這些所謂客服到底幹什麽吃的?上一個不知道是聾了還是啞巴了,我特麽說了一堆,也不給我一個回應,他是死在電話旁邊了嗎?”

姚佳皺眉,出聲打斷他的惡言詛咒:“先生,請問可以告訴我們,您的具體訴求是什麽嗎?”

對方大聲說:“你先閉嘴,我說話的時候你不要插話!聽我說完你再說,懂不懂對待顧客的禮儀?懂不懂點說話的禮貌?”

“……”姚佳無語了。不說話被罵是聾子和啞巴甚至是死了,說了話又被噴沒禮貌請閉嘴。

她就是想簡簡單單地做好小客服,怎麽這麽難。

而對方已經從空調莫名其妙地說到了燒水壺。

“不只空調,你們家的燒水壺也一個德行!我上個月剛買的燒水壺,買完轉身你們就降價,這叫什麽事兒?你看看看看!”

對方催促姚佳查看燒水壺的情況,偏又不提供購買信息,只說讓姚佳到商品頁面去看看。

姚佳按他說的,點開燒水壺網頁頁面,發現這位迫擊炮男士說得一點都不對,這款燒水壺是坤羽電器的明星産品,投入市場後宣傳力度很大,是款國民度相當高的燒水壺,因為賣得好,所以從上市以來從沒有降過價。

姚佳企圖在電話裏把這一正确信息傳遞給迫擊炮先生。但她剛要解釋,就被對方嗷的一嗓子憤怒切斷:“我剛才跟沒跟你說過,我說話的時候你閉嘴,給我好好聽着?”

姚佳嗓子眼裏憋起一團火,要不是曹純依然在走來走去做巡視,她真想把耳麥摘了扔一邊去。

“我現在認真告訴你,我說什麽,你就好好給我聽着,別瞎犟!”

姚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點敏感,她總覺得這位迫擊炮先生說這句以“認真”做開頭的話時,不知道是聲音還是語調,跟剛剛好像有了一點差異。

他說“我認真告訴你”的時候,好像真的從暴怒變得有點認真起來。

“不想聽我說你也給我憋着,知道嗎?不服啊,那你就找警察來評評理!你找啊你找啊,你敢找嗎你?你們就是一群騙子,騙我們老百姓的血汗錢,騙完我又騙我的父母親戚朋友,我們買你們家東西全都上當受騙!……”

姚佳越聽越覺得這位先生是不是真的有點神經病,這還把整個家族拉出來給坤羽電器增加欲加之罪了。

她想開口,又被對方制止。

“閉嘴!給我憋着,你們客服不許回嘴,我罵什麽你們就給我好好聽着!”

“……”

姚佳在心裏召喚了一草原的羊駝。

對方又噴射了一波沒有髒字卻讓人聽着非常生氣的高端罵人話,這之後,他又把話題轉回到他的燒水壺上,對姚佳發問:“我問你,你們這款燒水壺最大的賣點是什麽?”

姚佳想了下,說:“防幹自動報警和……”

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截斷:“防幹自動什麽??”

姚佳:“報警啊……”

對方又快速把話接過去:“對就這個,你們得說到做到吧?”

姚佳想說:我們産品是有這個功能的啊,它做到了啊。

但對方沒給她機會,他繼續發炮:“我剛才問你的那個功能,你們根本就沒做到!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我告訴你們,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認真反思反思,別聽完就拉倒了,不長心似的,這是對我們顧客不負責!對我不負責!求求你求求你,長點心!好好想想怎麽實現那個功能吧!”

說完這句話他就把電話先挂了,也沒再提空調出了價保周期就降價的事。

姚佳挂斷通話的時候滿腦子都是莫名其妙,只覺得為什麽每天都要平白無故受這種神經病顧客的氣。

她一邊嘆氣一邊準備關燒水壺的頁面。

眼神無意間掃到燒水壺的價格。

110元。從沒變過的價格。

110,正巧是尋找警察叔叔們的專用號碼呢。

驀地姚佳打算關掉商品頁面的手一頓。

像有什麽靈光一閃的東西,在她腦中掠過。

這位顧客為什麽要用從來沒有降過價的燒水壺突然降價為理由,來故意吵架?

興許就是,為了讓她注意到它的價格!

所以他是不是在暗示什麽?

姚佳開始仔細回憶剛剛那通電話的內容,從中過濾一條條的信息。

她飛快把本子扯過來,把腦子裏的那些信息碎片記錄下來。

姚佳寫完這些信息碎片,看着記事本,愕住了。

她剛剛接收到的,好像是一通求助電話。

******

姚佳立刻按照來電號碼撥回去,打算以回訪的名義再确定一下自己的判斷。

結果怎麽撥打電話都沒人接聽,打到第三通的時候,直接響了被拉黑後的嘟嘟音。

姚佳覺得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她拉下耳麥,急忙忙地去扯孟星哲的胳膊。孟星哲正好也在閑着沒有電話進來,他微皺眉拉下耳麥,問姚佳要幹嘛。

姚佳連忙遞自己剛剛記錄下信息碎片的本子給他看,又把自己的推斷講給他聽。

“你看這裏,”她指着本子上一句話——

——“不服啊,那你就找警察來評評理,你找啊你找啊!”

“他其實是在暗示我們報警!”姚佳對孟星哲說。

“還有這裏,”她指着另一句話——

——“防幹自動什麽??”“報警啊……”“對就這個功能,你們得說到做到吧?”

“他說這句話,其實還是在強調,讓我報警!”

“還有這,你看!”姚佳指着下面一句話——

——“你們就是一群騙子,騙我們老百姓的血汗錢,騙完我又騙我的父母親戚朋友!”

“他說,騙完我又騙我的親戚朋友,你說這像不像是傳銷幹的事?”

“還有還有,這句,”她筆尖往下劃——

——“我剛才問你的那個功能,這是人命關天的事,你別聽完就拉倒了……這是對我不負責!求求你求求你,長點心!好好想想怎麽實現那個功能吧!”

“他說,求求你求求你,好好想想怎麽實現那個功能。而那個功能,是報警!所以他其實是在反複向我求救,求求我一定幫他報警!還有還有,他口口聲聲說,空調剛過價保周期就降價了,還罵了好大一通,可是後面卻只字不提怎麽處理空調降價的事,就圍着燒水壺降價的事打轉,而他特意提到的那款燒水壺,價格其實從來沒有變過,剛巧始終是110元,所以他這不就是在暗示我,趕緊幫他打110報警嗎?”姚佳說完擡眼看向孟星哲。

孟星哲卻像聽了什麽天書一樣,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你們女生是不是狗血電視劇看多了?想象力未免也太豐富了吧。”

姚佳被他怼得怔了怔:“這麽明顯的證據,怎麽是我想象力豐富呢?”

孟星哲“呵”地一聲:“我懷疑你每天被奇葩刺激得都斯德哥爾摩了,都開始主動找虐找事了。”

姚佳争辯:“我這怎麽是找虐和找事了呢?他在通話裏透露的這些信息,還不夠說明問題嗎?你就真的覺得一點都不可疑?”

“那你想怎麽樣。”孟星哲問。

姚佳說:“報警。”

孟星哲啧的一聲:“沒這個必要吧。”

姚佳一臉的不認同。

孟星哲用手指扣了扣桌面。這是他開會時講話前的習慣動作,它代表着他要正色說事情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人他真的只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單純只是因為空調降價了心裏意難平,想要打電話罵人來發洩情緒,而他說的那些話也就真的只是表面上的意思,燒水壺的價格110塊錢也只是個巧合,燒水壺降價是他記錯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按你的電視劇思維、戲劇性的理解去報了警,那你是不是在浪費警力浪費公共資源呢?警察叔叔很忙的,別因為點臆想就神經質地勞煩他們好嗎小朋友?你在平白熱心前,也要計算一下你熱心背後的成本好嗎?”

姚佳忽然發現在說正事的時候,自己竟然有點怼不過孟星哲。他做起分析來頭頭是道滴水不漏,她連跟針都插不進去。

但這不妨礙她并不認同他的說辭。

“我就奇怪了,你到底是怎麽長大的?為什麽你一點助人之心都沒有,任何事都要想着回報和代價?生活不是做買賣,你的血管裏除了幹冰還流着天平秤是不是?什麽事都要先衡量一下回報與代價的?”

“還有,”姚佳一臉凝重,連聲音都不自覺提高了,“萬一他是真的需要幫助呢?但我們沒有幫他,他因此錯過生機怎麽辦?萬一萬一有這種可能性,你下半輩子可以過得心安理得嗎?”

桌面上有電話機在響,也不知道是她的還是孟星哲的,但他們都沉浸在争辯中,誰也沒顧得上戴耳麥接電話。

孟星哲呵地一聲冷笑:“這事跟我有什麽關系?我為什麽不能心安理得?”

姚佳來了氣:“你這人真是冷血!自私自利!事不關己就高高挂起!你就不擔心自己有一天遇到類似情況,沒人幫你你會有多絕望嗎?”

孟星哲臉色變了,從剛剛淡淡的嘲諷和一絲漫不經心,變得面容凝重甚至有一些發狠的樣子。他這副樣子姚佳從來沒見過,她只覺得眼前人在這一刻變得完全陌生。

電話鈴還在響。

再開口孟星哲語氣冰冷而譏诮:“真難得,這時代還有你這麽愛多管閑事的活雷鋒,你當心多餘的好心沒好報。”

這簡直像在詛咒。姚佳氣憤地拍桌:“還錢,就今晚!把你欠我的錢通通還給我!我的錢不借給你這種自私的冷血動物!”

她話音剛落,林芊急匆匆走過來,聲音嚴厲:“你們倆幹什麽呢?不想幹了是嗎?兩副電話都在響,怎麽還不接聽?”

姚佳和孟星哲對視一眼,各自扭頭戴上耳麥去接自己桌面的電話。

******

接完電話,姚佳拉住林芊,先認錯請她消消氣,又把本子拿給她看,對她把剛才接到的電話和自己的分析又說了一遍。

她征詢林芊的意見,并表明自己的态度:“班長,我想盡快報警!”

林芊沉吟了一下,說:“你等我一下,我跟主管和經理商量一下,我們先聽聽這通電話的錄音再做決定。”

林芊去了曹純辦公室。過了一會兒她們兩個人一起去了李旺力的辦公室。

再過了一會兒,林芊終于出來了,她走到姚佳工位前,低聲告訴她:“我們聽過錄音了,覺得你的分析不是多心,對方确實有求救傾向,剛剛我們已經根據來電手機號碼報了警,事情到底怎樣,相信很快就會有個結果。”

姚佳聞聲松口氣。

林芊走後,姚佳對孟星哲說:“你看,我不是電視劇看多了憑空瞎想的。”

孟星哲輕撇了下嘴角,語氣淡諷:“事情到底怎麽樣,不是還沒有定論呢嗎?”

“……”姚佳被噎了下。

好,這件事是要等警察調查之後才有定論,但另一件事是可以馬上就有定論的。

“還錢,今晚必須還!”姚佳惡狠狠對孟星哲說。

孟星哲看着她,像看着個無理取鬧的熊孩子似的,譏諷一笑。

“說不贏別人就用這招,也就你們女人能幹出這樣的事。”

他在嘴巴上一點不肯認輸,但晚上的行動卻是露了怯的——晚上他直接沒有回家吃晚飯。

田華生做好飯和菜,打電話給孟星哲,問他什麽時候回家吃飯。

“啊我忘記告訴你了,” 像吞藥一樣吞着醒北科技食堂飯菜的孟星哲,裝腔作勢地對田華生說,“我今晚不回去吃了,朋友請我吃法國大餐。”對面一毛錢也不肯借孟星哲以債還債的貝洛南,笑得直顫肩。

田華生把這個消息轉告給姚佳,姚佳冷笑一聲:“屁的法國大餐,他就是怕我讓他還錢,不敢回家了!小田田你信不信,今天不到我睡覺,他不帶回來的,他得說他朋友請他吃了一宿的法國大餐!”

田華生不知道他們倆又因為什麽事battle了,不敢輕易發表看法,只好悶頭吃飯。

但有一點真的讓姚佳說對了,孟星哲直到半夜才回家,進門前還讓田華生去敲敲姚佳的房門,看她睡着了沒有,确認睡着了他才進了入戶門。

田華生對蹑手蹑腳往房間走的孟星哲問了句:“哥,你咋才回來?”

孟星哲對他做小聲些的“噓”手勢,然後說:“我朋友,死活不讓我走,我陪他一直吃到現在。”

噗!

田華生沒忍住笑噴了。

還真讓姚佳給說着了。他想姚佳可真是夠了解孟星哲的。

******

第二天上班,孟星哲一直避免和姚佳有任何眼神接觸。

姚佳最後趁着他去上廁所,直接把他壁咚在廁所旁邊的牆角堵住了他。

一八五的孟星哲筆直地貼在牆壁上,低頭看着比自己矮了快二十厘米的姚佳,看她聲勢如狼似虎地壁咚着自己。

他無聲吞了口口水,問了句:“你要幹什麽?”

姚佳兇狠地答:“告訴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就算你晚上不回來,你也躲不掉我!”

孟星哲盡量把持着語調,不讓聲音出口時顯得自己特別沒面子:“我們倆之間現在就只能談錢了嗎?”

姚佳“哈?”的一聲:“不然你以為呢?不談錢難道還談情嗎?!”

有人從廁所出來,瞥到他們時吓了一跳,一跳之後再聽到他們的對話,立刻表情變得奇奇怪怪起來。

就好像看到一個渣男晚上不回家,被他渣了的女人萬般無奈只好堵他在廁所門口問他要錢,而渣男還企圖以我們之間不能只談錢來推脫搪塞不想給錢,簡直喪心病狂沒人性。再看看渣男的臉,嚯,好家夥,長成那樣,渣男無疑沒跑了。

孟星哲在回答姚佳的問題之前,嘆口氣,扭頭對站在廁所門口觀摩他們半天的人無奈地問了句:“哥們,打算看到什麽時候?”

那人趕緊作勢又提提褲子,一副什麽也沒看到沒聽到的樣子走開了。

孟星哲轉回來,低頭看着姚佳,說:“除了直接還錢,其實我們還可以談談用什麽辦法能夠抵錢,對吧?”

姚佳問:“什麽辦法?”

孟星哲說:“比如我房間裏有臺特別棒的按摩椅,我可以忍痛租給你。你到外面去坐按摩椅一次大概每半小時二十元是吧?我的按摩椅特別高級,甩外面的按摩椅八百條街,但我依然義無反顧給你打折,每半小時只按十五塊算就好了,你覺得怎麽樣。”

孟星哲說着這些話時,極力維持着自己在表情上的高貴冷豔。就算他已經淪落到需要靠租按摩椅還錢,他也一定要咬緊牙關維持住自己的英俊與尊嚴。

姚佳咚在牆壁上的手漸漸軟了力道。

倒也不是不行。

上一天班挺累的,回去能坐會兒按摩椅,倒也不錯。她還能順便請田華生也坐個十塊錢的。

想到田華生,耳邊居然就有了他的蘿莉音——

“哇塞!哥,佳,你們倆什麽情況?”

姚佳扭頭,看到田華生站在廁所門口正準備往裏進,手還提在褲腰帶上,兩只腳交錯小踏步踩地,一臉興奮地看着他們。

……就好像他們有多利尿似的。

姚佳收了手臂,像個沒感情的讨債機器,告訴他:“在租按摩椅呢。”

孟星哲緊貼着牆壁的身軀終于松弛下來,他又悄悄吞口口水。

田華生“哦”了一聲,聲音裏有一絲失望:“我還以為你們會因為還錢的事打一架呢,我還煩惱我得拉誰呢!”

“…………”姚佳差點卡倒。

這是什麽飯搭子?看熱鬧總不嫌事大!

******

兩天後一上班,林芊就走到姚佳工位來,微笑着對她說:“你的推斷沒有錯,我們報警以後,不到兩天時間,警察就根據手機號定位端掉了一個傳銷網點!”

姚佳一下愣住了。馬上她又覺得渾身的血都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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