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到底誰淘汰

第二天姚佳歇班。到了第三天她再上班時, 林芊面色凝重地告訴她:“你值夜班那天接待的那位顧客,堅持要投訴你。”

她建議姚佳:“你再打個回訪電話, 跟他好好說說,讓他取消對你的投訴,不然你這個月的績效考核一定墊底!”

姚佳無奈,盡管滿心憋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但在既有的制度面前, 在不講道理的規則面前,誰又跟她講對錯呢?

她只好嘗試和昨晚的公鴨嗓大叔溝通。手機倒不再是關機狀态了, 但意料之中, 對方一點情面都不給她留, 說現在他也不要求退貨了, 就是要投訴她,一定要投訴她, 誰讓因為她, 他自己氣得半宿沒睡好覺, 速效救心丸都吞了好幾粒。那既然他沒睡好覺,他就不會便宜她。

最後連林芊也不得不出動,親自幫姚佳求情。但任憑她再怎麽會做情緒安撫, 再怎麽話術高超,對方都油鹽不進意志堅定, 無論如何就是堅持要給姚佳記投訴。

最後連林芊也無可奈何了。

挂斷電話, 她安慰姚佳:“離考核還有兩天, 別太灰心,也許會有轉機。”

姚佳笑一笑,謝過林芊好意。

但她知道,可能就連林芊自己都不會相信還有轉機這話。

姚佳開始打量她的辦工桌。因為不許帶多餘的私人物品進呼叫中心,她桌面上幹幹淨淨。走人的時候倒也能輕松起立,說走就走,不必拖泥帶水。

還記得當初大家夥一起打賭,說看她和孟星哲到底誰會被淘汰。她還賭了兩百塊錢孟星哲走人呢。

現在看來,她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自己走人不說,還要賠掉了那兩百塊。

這之後她得怎麽辦呢?

要去和父親說一下,讓他暗中幫忙,解決掉這個危機嗎?

不,絕對不可以。說好了得靠自己做滿三個月,如果得靠父親暗中庇護,後面的兩個月即便能繼續做下去又有什麽意義?

回家嗎?回到家裏,去看父親的嘲諷臉去聽母親的失望嘆息嗎?去領略他們“我早就說過你不行,你看怎麽樣”的果不其然嗎?

只是想想,她都覺得窒息。

可是不回家又能去哪呢?

她那麽想得到父母的一句肯定,她苦苦堅持了快一個月,她堅持得都不太像一向鹹魚的她自己了。

她原來是那麽的懶散消極,做什麽事都只有三分鐘熱度。從來沒有一件事能讓她天天做、天天堅持下來的。也就畫畫堅持最久,可也沒有天天畫過,且自打進了坤羽,她也是一次畫筆都沒有拿起來過。

只有這次來做客服。她天天堅持上班,堅持打卡,堅持接電話,堅持忍住脾氣不在電話裏和人對罵,堅持繃住情緒不在挂斷電話後單獨罵……她一天天地堅持做着同一件事,做得很努力很用心,這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

可是現在這件事她不能再繼續做下去了。

她第一次這麽努力地做一件事,但現在這件事不許她做下去了。

姚佳低着頭,眼睛沒有焦距地盯着桌面,一動不動。視線在莫名其妙變得模糊。

她使勁睜大眼睛,稀釋掉潮濕的氣霧。除了爺爺去世,她再沒有哭過。

她不允許自己為這麽點屁事就掉眼淚。

一旁傳來孟星哲的聲音。

“這就慫了嗎?這不像你啊,小杠精。”

姚佳一吸鼻子,吸掉所有眼睛鼻子裏的潮氣。她才不給他機會嘲笑她!

反正剩下不到兩天了,她幹脆脫馬甲給他看,看他還怎麽嘲笑她!

姚佳一吸鼻子擡起頭,看向孟星哲。

他們視線對上的一瞬,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就不覺得可疑嗎?”

兩道聲音同時歇下去,馬上又同時響起:

“可疑?”

“什麽?”

姚佳說:“你先說,什麽可疑?”

孟星哲挑眉:“你先說,什麽知道你是誰?什麽意思?”

姚佳決定先把馬甲捂一下,聽聽孟星哲要說什麽。

“我說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會認慫的人!”她把話圓了回來。

“……”

孟星哲挑挑眉:“還能臭貧,看來沒事。那我不說了。”

姚佳:“……”

“那你憋着吧。”

誰還沉不住這點氣?

果然是孟星哲先受不了。

他一側身,語氣壞壞的:“不是,你就一點不好奇有什麽可疑哪裏可疑嗎?你這孩子是沒長好奇心還是幹脆沒長心?”

姚佳接話:“那您就說說看,到底是哪裏可疑?”

她簡直覺得自己像個說相聲捧哏的。

孟星哲向前傾了傾身,問她:“咱們的客服熱線24小時開通,目前這事有多少人知道?”

姚佳想了想說:“除了公司內部的員工和員工身邊的交際圈,應該還沒有多少外面的人知道。”

孟星哲又問:“你會半夜——而且是下半夜,給客服熱線打電話詢問電器退貨事宜嗎?”

姚佳搖搖頭。

“那你想過,為什麽這人不在上半夜打電話,偏在下半夜打電話嗎?”

姚佳怔了下,迅速思考。

上半夜值班的是兩個人。下半夜是她一個。

一個念頭漸漸有了蛛絲馬跡,開始在她腦中成型。

如果上半夜打電話過來,不一定是誰接。但如果下半夜打過來,就毫無疑問,只會是她接!

這是對着她來的精準打擊!為的就是要給她造成一記投訴的後果。

所以不管她是服務得好還是不好,哪怕她前天晚上同意了那位大爺可以直接退正品,贈品可以給他留下,相信他也一定還有別的由頭能讓他自己惱羞成怒,繼而變成這是她的錯,給她記下這一枚投訴!

“是有人故意要給我吃一記投訴?”姚佳眼睛都張圓了,瞪着孟星哲說。

“總算你還沒有一笨到底。”孟星哲一臉嫌棄。

“那是誰非要給我記個投訴不可?是誰非得讓我考核墊底走人不可?”姚佳瞪着孟星哲,“是你嗎?”

孟星哲差點從轉椅上禿嚕下去。

“我錯了,你就是一笨到底!不,你簡直是一點腦子都沒長,你腦殼就是空的!是我的話,我還在這諄諄引導你,往我自己身上懷疑?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

“……”姚佳閉麥。

她剛才也就是嘴巴快過了腦子,順嘴一說。

休息時間到了,田華生第一時間火箭炮似的沖過來,安慰姚佳:“佳,我聽說了,有個人死活要投訴你。唉,我總覺得是有人故意整你,專挑只有你一個人值班的時候對你實行精準打擊,想讓你績效考核墊底走人。你說會是誰這麽恨你,巴不得讓你走呢?”

姚佳轉頭看着田華生,微微張開了嘴。

他小子果然是個人精。

一旁孟星哲說:“看到沒?小田田的智商甩你一條街,他都不用給提示就能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姚佳努力做出慚愧的樣子,虛心請教:“那麽孟老師您覺得是誰這麽巴不得我走人呢?”

田華生也問:“對呀對呀,是誰是誰?”

孟星哲呵地一聲:“這人是誰,你們心裏一點沒數?”

姚佳和田華生不約而同看向過道另一邊的佟雨墨。

******

但孟星哲告訴姚佳和田華生,這次他們也許都看錯方向了。

他讓姚佳從電腦後臺調出前晚那位來電人的購買信息。

孟星哲看了眼屏幕,而後了然地點頭。

“果然。你們仔細看收貨地址。”他對兩個人說。

姚佳和田華生兩顆腦袋擠在電腦屏幕前。

田華生用他的蘿莉音讀出那條地址信息:

“——××市××區鄰家巷口豐巢。”

姚佳和田華生擡起頭,大大的眼睛裏是四份大大的疑惑。

“?”孟星哲一臉的不可思議,“你們還沒發現什麽蛛絲馬跡嗎?”他那副驚奇樣子,仿佛誰沒還沒發現端倪誰就是24k的白癡。

“???”姚佳田華生誠實搖頭。

孟星哲一臉的無語,仿佛沒見過這麽笨的兩個人,連剛剛誇田華生有腦子的話都想收回。

他伸手,手指對着屏幕一點。

田華生發出感嘆:“哇,哥你手指頭真長,你應該去彈鋼琴或者拉小提琴!”

“……”姚佳想這孩子應該是打岔大學花癡專業畢業的。

……不過他說得倒也沒錯,孟星哲這手指頭看起來是很長,還很勻稱,又白又細,極具美感……

那根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很不耐煩:“你們倆能不能注意看我指的東西?”

姚佳看到他指的是地址裏“鄰家巷口”四個字。

她扭頭,看向孟星哲。

孟星哲也看着她。

“……?”所以呢?這四個字怎麽了??

孟星哲嫌棄得快上不來氣了:“我真服了你們了,提示給到這種地步,還聯想不起來什麽嗎?!你們這智商,是小學雞嗎?”

小學雞姚佳受不了了 :“到底怎麽回事你還說不說?算了你不說我們也不問了,憋死你!”

孟星哲一嘶氣,狠狠瞪她一眼,可是看她揚起個小下巴,一臉的倔強樣,他心頭突地一跳,硬是把怒瞪搞成個外強中幹。

他喉結上下動了下,開了口。

“我問你們,還記不記得——姚佳你第一次在電話裏和不講理顧客互怼之後在早會被批評,之後休息時去茶水間,發生了什麽事?”

姚佳快速回憶。

那天在茶水間,郝麗丹和侯雯雯故意當着曹純的面擠兌她踩低她、表揚和捧高佟雨墨來着。

所以不是佟雨墨,就是——

“是郝麗丹或者侯雯雯在背後操控的這通投訴電話?”

她們本來也不喜歡她,這麽做既能讓自己痛快又可以為她們的徒弟小姐妹佟雨墨出氣。

田華生立刻附和:“我也覺得她們很有嫌疑!”

孟星哲臉上都快浮現出絕望了。

“你們的智商不是坑,是黑洞!”孟星哲簡直想吸氧,“我問你們,除了她們,當時還有誰在場?”

姚佳想了想,她想起來了:“還有闵青俠!”

對,她和孟星哲田華生進茶水間的時候,闵青俠正在跟郝麗丹侯雯雯佟雨墨聊天。

“我們進去的時候,還記得闵青俠她們在聊什麽嗎?”孟星哲問。

田華生想了半天,搖搖頭。

姚佳使勁地把回憶往那一天拉。那天他們走進去時,她們好像在聊吃的……好像是烤鴨……她們好像要開小竈……闵青俠好像在說:

——哎,我們家鄰家巷口賣的烤鴨特別好吃,要不明天我打包一只咱們中午別去食堂了,一起開小竈吃烤鴨吧!

鄰家巷口。

姚佳的眼睛一下亮了。

搞事情的,是闵青俠。

******

一旦抓住重點,所有迷霧瞬間褪去,迷霧下的一切變得水落石出。

一直以來,姚佳都覺得末位淘汰的競争對手是她和孟星哲,她覺得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你死我活的戰争,因為他們是連續兩次的倒數第一獲得者。由着這個慣性思維,她從來沒有想過還有另外的可能性——倒數第二那一位新入職同事,心裏的危機感其實一點不比他們少半分。

而那位倒數第二的同事,就是闵青俠。

由着眼前這件投訴事件再向前推。

姚佳挂斷電話在辦公區罵人那一次,佟雨墨說她的手機掉進了水盆,壞了。第二天姚佳去跟郝麗丹侯雯雯核實過,确實如此。

所以她一時不知道到底是誰錄了音舉報她。

但現在再看,疑團就變得很明朗了——闵青俠只和佟雨墨隔了一個工位,她那個位置離姚佳也很近,不過是一條過道三個工位的距離。

她可以把姚佳罵人的聲音錄得清清楚楚,還能把嫌疑引導到佟雨墨郝麗丹和侯雯雯身上。

一切事情融會貫通起來。

從始至終,擔心自己會被兩個倒數第一超過的倒數第二闵青俠,一直在對姚佳搞小動作。

姚佳震驚于這方小小天地裏,怎麽會滋生出這樣一番城府深沉的勾心鬥角。

她驚訝得半晌說不出話。

原來人的惡意并不只來源于平時接觸的互不喜歡。她甚至和闵青俠沒有什麽接觸沒怎麽講過話。原來人的惡意可以單純來自于競争中不擇手段的想贏。

有一點姚佳是不解的:“她為什麽只針對我不針對你?明明你也是倒數第一!”

她問孟星哲。

孟星哲挑挑眉:“我有什麽把柄留給她嗎?沒有。但你渾身都是刺兒,就渾身都是把柄。”

姚佳不說話了。

“所以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孟星哲又補一句。

“……”姚佳想讓孟星哲也說不了話。再也說不了那種。

田華生也唏噓了半天,然後道破一個關鍵:“現在,既然我們已經知道搞事情的人和闵青俠有關,那我們要怎麽證明呢?只有證明這個投訴是內部人惡意為之,佳才能洗脫掉被投訴的冤屈!”

姚佳點點頭。

孟星哲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看着他們說:“證明這事,在公司做不了,晚上我們回宿舍再弄。”

他的語氣莫名叫人心安。仿佛一切事情盡在他掌握,等回到宿舍後,他必定能化解一切難題。

姚佳覺得這一刻的孟星哲,有點帥,有點發光。

******

晚上回到宿舍,三個人彙集在孟星哲房間裏。孟星哲在門上貼了擋音條,比姚佳或者田華生的房間都更加具有隐私性。

孟星哲問姚佳,她的手機有沒有錄音功能。得到肯定回複後,他讓姚佳撥打投訴人的電話號碼,然後開免提,開錄音。

電話接通,那種木板刮着玻璃的熟悉嗓音透過揚聲器傳來。

“喂?”

孟星哲朝着田華生一揚下巴,指揮他作答。

“喂?您好啊,是青俠給我的您的電話!”田華生的蘿莉腔本來就尖細,他再往更細上捏一捏,完全就是個年輕小姑娘的聲音。

電話對面的人震動着公鴨嗓:“啊,你是青俠的朋友啊?怎麽了?”

田華生拿不準這人的年紀,也拿不準他和闵青俠的關系,不能亂叫,省得露馬腳,只能省去稱呼直接說:“那您能幫我叫一下青俠嗎?不知掉是不是信號不好,她的手機我打不通呀!”

三個人都屏息等待公鴨嗓的回複。

“哦,你找青俠啊?好,她正好在家,我幫你叫她。”

三個人無聲松口氣。

接下來是好大一聲:“青俠!你朋友找你,電話打我這裏來了,你來接一下!”

三個人又提起一口嚴陣以待的氣。

有腳步聲噠噠噠地由遠及近,同時還有一道女聲問着:“是誰啊外公?找我怎麽把電話打到你那裏去了?”

話音落下,手機裏傳來闵青俠的聲音。

“喂?誰啊?”

田華生怕露陷,在把聲音又捏得更細的基礎上,還伸出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他聽起來完全是個女孩子了,還是感了冒的那種。

“你是闵青俠吧?”仿佛感冒的小女孩發了問。

“是啊,我是闵青俠,怎麽了?你誰啊?怎麽打電話打到我外公這裏了?”

孟星哲聽到她承認自己是闵青俠,又主動說出來她和公鴨嗓的關系,證明了他們之間的關聯性,他覺得可以了。他對田華生做了個OK的手勢。

田華生于是說:“請問你買保險嗎?”

下一秒,闵青俠不客氣地挂斷了電話。

******

姚佳把錄音整理出來,交給了林芊。

她以為林芊會很吃驚居然有同期同事陷害自己人。

但林芊的反應卻很平靜。仿佛她所經歷的職場裏,這樣的髒風髒雨她早就見得多了,沒有什麽稀奇,自然也不必唏噓。

她甚至對姚佳說:“我其實早就懷疑是有人故意在給你做惡意投訴,但我沒有找到證據。你很棒,你為自己洗刷掉了這個惡意投訴的冤屈。”

林芊把錄音交給了曹純和李旺力,姚佳的惡意投訴在計算績效考核前一天,被取消掉了。

考核結果令人意外,姚佳和孟星哲都不是墊底,他們的排名居然都在中游,離淘汰那條線很遠,他們其實都很安全。

而績效考核的倒數第一名,是闵青俠,她喪眉耷眼地收拾東西回了家。

姚佳本來想把她怎樣陷害自己的事情當面問一問,再公開講一講。林芊制止了她。

“做人留一線,日後也好見面。”林芊這樣告訴她,“我不是教你做聖母,只是闵青俠她也有她的那份苦衷,她父親早就去世,母親常年生病沒有勞動能力,她還要贍養外公,她外公早年也受過傷,聲帶壞掉了講話很吃力。她很需要一份工作需要一份薪水,以維持生計家用。”

姚佳沉默半晌後,說:“我很同情她的家境,但我不接受她的做法。沒有人可以因為自己的苦難就對別人行兇!”

林芊笑得有點滄桑:“你說的道理都對,但這個世界不是靠道理在運轉,靠的是人情。她不是骨子裏就壞的人,是生活所迫。你給她個機會,她會感恩。如果你堅持讓公司把她的事情寫在她的離職證明裏,這對她找下一份工作非常不利。那樣的話,她心裏的壞可能滋生得更快。”

姚佳想,雖然她現在還不能百分百接受林芊的話,但她願意聽林芊的話。她答應林芊,不公開這件事,也不會影響闵青俠找下一份工作。

姚佳覺得自己到坤羽這一個月來,好像又長大了一點,又成熟了一點。這是她第一次經歷這樣蜿蜒曲折的職場宮心計,她退掉些天真,懂得些世故,但她想她還是會堅持做自己。熱血的富有正義感的,也有點叛逆的那個自己。

績效考核成績公布的當天,姚佳問隔壁工位的孟星哲:

“你是不是依然堅持不幫人原則?”

“是。”

“那你這次為什麽幫我?”

“我沒有幫你,我是看不下去你太蠢,明晃晃的線索擺在眼前,卻什麽也想不明白。”

姚佳笑了。這個人明明就是在轉變。可是他比死鴨子還硬的嘴,怎麽就那麽難掰。

之前大家關于“姚佳和孟星哲到底誰會淘汰誰”的賭局該揭曉了。

田華生跑到姚佳和孟星哲這裏,手裏拿着當初記賬的小本本。

當初下過注的人都圍着田華生,不停問他問題。

有沒有人贏?

應該沒有吧?

因為當初,大家不是賭“姚佳淘汰孟星哲”,就是“孟星哲淘汰姚佳”。

誰能想到最後淘汰掉的是闵青俠呢。

田華生翻着小本本,翻到似乎很重要的一頁,然後帶着千鈞之勢,把本子鄭重拍在桌上,朗朗宣布:“所有人都輸了,只有孟哥一個人贏!錢都得給孟哥啊!”

大家嘩然一聲,連姚佳也意外地跟着瞪大了眼。

所有人湊近本子去看。

姚佳離本子最近。

她看到上面有當初田華生一邊念叨“把孟哥的賭注寫在小本本上不給你們看”一邊寫下的字:

[孟哥說:我和姚佳,都不會被淘汰。]

姚佳心頭一跳。

怪不得當初她問田華生:你說是不是孟星哲用錄音舉報我罵人?

田華生會那麽斷然地回答她:不是!絕對不是!

她擡起頭,看向孟星哲。

他還是平時那副逼王樣子,有點不羁不點狂妄,和無死角的帥。

但他看起來又好像有哪裏不太一樣了。

是哪裏呢?

他忽然透過人群,向她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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