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圖個清靜
欲海舉起釋宥的手腕,打量一番:“你也太瘦了罷?一點也不像習武之人,感覺一推就倒,軟綿綿又病恹恹的。是我的錯覺嗎?還是你真的病了?”
釋宥正要抽回手,欲海就将額頭靠來,但釋宥并沒有害羞,而是覺得眼前人在胡鬧,沉默半晌,便搶先退移額頭,結果讓欲海趁機一頭敲在胸膛,還鑽了幾下,如貓嬌氣,釋宥速将他推開,淡淡道:“你幹什麽?我不是你青樓的姑娘。”
欲海站好,身段比釋宥高壯,即便要打,都會打個平手,因為欲海為了超越釋宥,平日裏刻苦修練,如今能與釋宥打個平手,就代表未來超越釋宥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你不是。”欲海笑了笑,邪媚湊近:“但你對我沒感覺嗎?”
釋宥的考核未考到愛幸,且愛幸當初只是假施法,根本沒有給釋宥所謂的“愛”,目的就是讓釋宥保持理智,悄悄幫了釋宥一把,這是大家都不知的。
“能有什麽感覺?”
釋宥坐茶幾前喝口茶,再道:“與其将心思放在這些瑣事上,還不如回去繼續整理世間。就好比林中死去的二品官千金一事,她本是陽壽未盡,結果被欲望過分覆蓋了理智,其實事情可以不用到逃婚地步。這件事在凡間已過了十三年,天界第十三天,你還在拼命幹活,過于疲勞而失手嗎?”
欲海尴尬移開視線,輕聲道:“原來你還記得呀?”
眼看順利移題,釋宥便沉默,既而只見欲海失望離開,順手帶上門。屋裏恢複清靜,眨眼入夜,釋宥點亮燭火,再打開窗戶,看看萬家燈火,這一天天的,全都活在使者們賦與的感情裏,自己也不例外,而且明日不知是哪位使者出題。
做着心理準備歇下,結果一覺到天亮,什麽聲音也沒有。睜眼瞬間已破曉,按理說還有鳥鳴,樓下竈房的鍋鏟聲,但今天連自己的呼吸聲也聽不見,耳濡來敲門了。
釋宥下床去開門,耳濡雙手拿幾張紙,遮住半張臉,剩一雙眼眨呀眨,紙上字:我們來圖個清靜罷?
耳濡再翻開下一張,上字:唇語答題一百道,錯一罰聾一天,沒得商量。
釋宥點頭,反正一開始都說圖清靜了,何況欲海最近吵得很。
釋宥比了邀請手勢把耳濡請入屋,先讓他坐會兒,自己便去整裝,了事坐書案前和耳濡面對面。
耳濡的性子向來古怪,釋宥面對他,總不知該說什麽,只知眼下他和欲海一樣,選擇面對面,近距離考核。
釋宥盯着耳濡,盯着他的口型,只見他一本正經開口了,口型是“可以開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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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宥點頭,耳濡比了個“一”手勢,代表第一題,口型說的是“長生遇河童”,釋宥輕易答上了。
第二題,“欲海不規矩”,釋宥也輕易答上。第三題,“女娲補天”,答上。
來到第七十六題,釋宥有些答不上來,咋看之下,似在說“酒入舌出”實則“猶如牲畜”,難得答錯了,今日得當一天聾子。
繼續順利答到第九十題,又卡殼,似在說“六神無主”實則“六十五只豬”,當兩天聾子,當真圖清靜。
最後還算順利結束,耳濡朝他雙耳施法,寫了一字條:得罪了,兩日後法術自解。
送走耳濡,今後兩日就清靜了,但下一場考核就得暫停,時間還是耗了,想速戰速決,結果實在出乎意料,這場考核用時最短也最長,因為被懲罰耽擱了。
靜坐茶幾前閉目養神,以為凡間兩日很快就過,怎知再次睜眼時,天還亮着。伸出窗外探日頭,才巳時中,接觸了凡間地氣,多少也受影響,視着街道熙熙攘攘,卻不知他們在嚷什麽,無所事事的時刻,時間也變漫長了。
但聽不見還能寫寫畫畫,便下樓向掌櫃的拿些材料,看口型回答,不知者還真看不出是個聾子。将畫畫材料捧上樓,坐幾案前開始作畫,什麽青山綠水,繁花盛開,通通都在一張紙上,複雜才耗時,時間就會過得更快。
聽不見,自然能專心畫,有人來了也不知腳步聲,但能靠氣息分辨。忽有一身影站前方,釋宥不必看,聞氣息便知是欲海,沉默繼續作畫,聽不見他的吵鬧甚是清靜。
欲海坐下,沉默半晌忽然拍桌,顏料跳了起來,釋宥險些畫斜,擡頭盯着他的口型,是在說:“你幹嘛不回應?聾了嗎?還是我做了什麽事惹你不高興?”
釋宥搖頭沉默,繼續作畫,他或許不知耳濡來過,或者以為耳濡出的題全都通過,因此不知懲罰一事,淡淡道:“我想請假兩日,下一場考核推遲到後天,若你還有事要忙就不必來監督了,去告訴下一位考官等會兒罷。”
回視欲海,他移開視線,嘴角微揚,冷笑一聲,口型是:“我能有什麽事……”
“沒事就好。”
釋宥低頭繼續作畫,接下來欲海說什麽也沒回應。
須臾,欲海起身離開,釋宥瞥一眼又無視,還沒畫完,夜幕就降臨,但還得熬多一天,決定睡一覺消耗時間,怎料正要熄火,門被推開,燭火搖曳。釋宥朝身後望去,欲海捧着被褥進來,關上門,前來報道似的。
釋宥詫異将他打量一番:“你怎麽回事?沒房間睡嗎?”
欲海笑了笑:“下午時我問過你了,你不回應我就當你默允了。”
釋宥瞥一眼幾案上未完成的畫,真應該先招待他,反正同樣能耗時,眼下嘆息也沒用,只能把人趕走:“抱歉,下午我沒專心聽你說話,回去罷。”
欲海一副可憐巴巴盯着,既而嬌氣扁嘴移開視線,沉默賴着不走,釋宥再道:“不如我把房間讓給你,我睡你那間,這樣你不會白跑一趟了。”接過欲海手中被褥,轉身朝門口行去,再道:“早些歇息罷,晚安。”
正要開門,卻開不了,門有手,後有影,釋宥淡定轉身回視:“還想怎樣?”
欲海正經盯着他,胸膛有些起伏得厲害,好似不高興:“為什麽總是拒絕我?”
釋宥亦跟着不悅,淡淡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若真拒絕你,豈會陪你繼續在這胡鬧?我若拒絕你,豈會連這間房都讓給你?好了,早些歇息罷。”
欲海還說了些話,但釋宥已經轉身,沒聽見,頭都沒回,漫步來到欲海房間,把被褥鋪好,沒換裝就直接躺下,防欲海又來鬧,聽不見反而睡得香。
翌日睜眼,看見的還是欲海,還躺在一起了,釋宥跳下床,愣半晌,表面依然淡定打量周遭,幾案上有畫,是自己的房間沒錯,但清楚記得昨夜已經把房間讓給欲海,如此看來,無非是欲海趁他沉睡時把他搬回房了。
欲海爬起,襯衣開着,伸個懶腰,盤腿而坐,一只胳膊肘子據大腿,手抓着腦袋笑了笑:“早啊,醒啦?”
這個畫面甚是熟悉,釋宥挑眉,就當自己吃虧,不像杜權衡和梁澤那樣大吵大鬧,整了衣冠,轉身離開,給欲海臉色,讓他嘗嘗總管不高興的滋味,一整天不說話,不理他也沒關系,反正到最後他還是會拉下面皮來讨好。
到外面散心透氣,另尋客棧住一天,來場“離家出走”也挺好的,反正不差他的照顧。到服裝鋪子買件新衣裳和香囊換氣息,再回到客棧梳洗整裝,相信這回欲海找不到了。
新衣裳黑色,完全颠覆釋宥平日的風格,若熟人在後面望去,自然就認不出,而且走路方式是多數人的平凡姿勢,沒有特別之處,越走越遠就越難找,何況有意躲避,這是釋宥活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離家出走。
走遍大街小巷,發現公告欄又貼新公告,城內快開戰了,想活命的百姓盡快在三日內出城,否則後果自負。
釋宥和看公告喧嘩的人潮擠在一塊兒,雖然難被察覺,但欲海最愛看熱鬧,釋宥看完公告便躲到後巷,沒想到欲海下一刻就擠進人潮,釋宥松口氣,自誇跑得快。
正要走回頭路,轉身就遇見女娲,釋宥不慌不忙敬禮請安,女娲将他打量一番,瞥一眼公告欄人潮中的欲海:“和欲海吵架了?”
釋宥淡定搖頭,既而沉默,決不能被女娲發他現在聽不見。
女娲凝望欲海所在位置,再道:“他那些放蕩不羁的想法确實得清理一下,否則遭殃的不止是你,還有他身邊那些凡人。你若想救他,就別讓他得嘗所願。”
釋宥全程看口型了解情況,略點頭,又沉默,終于還是被女娲發現不對勁,釋宥只能坦白來龍去脈,女娲聽後,笑了笑,輕拍他肩膀便離去,釋宥回客棧,任欲海直向前沖,且客棧的地方欲海已經找過了,不同道路終究不會相見,除非欲海懂得回頭。
釋宥出門前就給掌櫃封口費,欲海一時半會是找不到的,釋宥便安心在房裏坐禪,怎料方坐正,忽一黑衣男子闖進來,匆匆閉門,行為鬼祟,轉身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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