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何雯雯一進門就被幾個宮女引到偏殿休息,但她實在無法安心,提出要見徐嬷嬷的遺體。沒想到太後駁了她的話,只讓她不要管這些事。

她一個人待着無聊,便四處亂走,在後院裏賞玩太後命人種的天下奇花。她随意走了幾步,便察覺到四周有不少眼線,知道是太後派來監視的,便也不當回事。

她入宮時日尚淺,與衆嫔妃并不相識,現在想懷疑誰都難。思來想去,她決定去看望林昭儀,反正解鈴還須系鈴人。

太後這一次倒沒有拒絕,只令人好生跟着,一行人便往永安宮而來。

何雯雯心中一直在猜測,按照他們所說,在自己入宮之前,何淑妃和林昭儀最為受寵,那麽這二人到底誰更得高簡喜歡呢?

她走進永安殿,不想衆人見到她皆大驚失色,但看到她身後站着太後宮裏的掌事嬷嬷,便都不敢言語。

“你們不要出聲,本宮不過是來看望林昭儀的,并不想驚擾,左不過看一眼就走。”

永安宮的人應該新換了一批,也不知道從前的是死了還是被打發到別處。何雯雯也懶得去猜,無視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便直奔寝殿而去。

她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有細微的聲音,若是別人恐聽不清,但她習武多年,耳力非常人能及,到底能聽到一二。

“陛下切莫如此,臣妾怎敢勞煩您親自喂藥?”

“阿姝,朕沒有治皇後的罪,你不高興了?”

“臣妾不敢。”

“你先把這碗藥喝了吧,之後怎麽怨朕都不打緊。”

“陛下言重了,臣妾如何敢心懷怨恨?”

“你把這藥喝了,朕立刻就走。若你不按時喝藥,朕自當日日前來。”

“臣妾現在身體這般,自然不能服侍陛下,您來不來又有何分別?”

“你和朕都還年輕,會再有孩子的,不必太難過了。”

林昭儀聞言痛哭了起來,哽咽着道:“陛下還有皇後,有後宮三千,自然不會把這個孩子當回事,臣妾卻是不同,沒了這孩子便去了半條命。”

高簡似乎抱住了她,安慰道:“你若難過便哭吧,朕陪着你。”

何雯雯忽然覺得不必進去了,也不用再想到底誰最受寵,這對話已經說明一切。雖然何淑妃生了一個公主,但是高簡對林昭儀說的話,和她在現代生活遇到的那些恩愛情侶并無分別。都說君心難測,郎心似鐵,但是高簡幾次沒有碰她,還能對林昭儀這般柔聲細語,說沒有半分情意,那是騙人的。

她只是奇怪,既然高簡如此在意林昭儀,對自己的處罰這麽就這般輕?她打算原路返回,便直直退了出去,衆人也只好跟着。不過她心裏明白,剛才的話也就只有自己能聽到,別人只知道皇後在外面猶豫之後又回去了。

何雯雯也不避開衆人,卻對方如陌這個男寵起了疑心,若高簡真有龍陽之好,絕對無法說出剛才那番話。她直奔卻非堂而去,也不顧及什麽,到了上次的竹林,又見方如陌正坐在那裏,一個人下棋。

方如陌一身黑衣,沒有束發,似乎認定不會有人打擾。他擡頭見何雯雯沖進來,也不說什麽,又低頭下棋。

何雯雯屏退衆人,也坐到了棋盤的另一邊,埋頭看棋路。

“你會下棋?”方如陌沒有擡頭,手上還在落子。

“以前應該是會的,現在就不知道了,只能看出黑子快死了,白子似乎打算在同歸于盡裏找點生機。”何雯雯自認沒有學過棋,但原主應該是懂的,所以看了幾眼,心裏有了個定論。

“不是說去了明光殿嗎?太後這麽容易放你出來?”

“我說想去看林昭儀,她就準了。”

“那你怎麽跑來這裏?”

“我想見你。”

方如陌手上的棋子應聲而落,打亂了棋盤,瞬間滿盤皆輸。他嘆了一口氣道:“皇後娘娘慎言。”

“對着我不行禮的家夥,現在讓我慎言,難道我該聽你的嗎?”何雯雯發現皇後這個身份還是很好用的,可以擺擺架子。其實她當然知道剛才的話多少有點孟浪了,顯得非常不合禮數。

“剛才那四個字若傳出去,恐怕皇後娘娘再不能說話也未可知。”方如陌竟是紋絲不動,仍然沒有正眼瞧她。

“你摸都摸過我了,我說說又有什麽打緊。”何雯雯決定開一把大的,反正四下無人。

方如陌咳嗽了幾聲,忽然有幾個人影晃動,四下瞬間又寂靜了不少。

“上次你在這裏與淩雲十二衛動過手,應該知道他們藏匿的本領甚高,我身邊常常跟了那麽幾個人。希望皇後娘娘還是顧及着的好,否則我不敢保證他們守口如瓶。若您剛才那兩句話傳出去,對大司徒府怕是抄家滅族之罪。”

何雯雯搖頭道:“他們不敢的。我賭他們聽你的,而你聽我的。”

方如陌終究擡起頭來,銳利的眼神直掃過來:“我聽你的?皇後以為您說微臣非禮你,就可以置微臣于死地嗎?若此時讓皇後死于微臣面前,微臣自信陛下很快會有第二個皇後。微臣也還是住在卻非堂,不會有任何不同。”

“你幾次三番救我的性命,想來應該不願意我這麽快死吧。”何雯雯一邊說着,一邊拿出了兩塊繡着黑色楓葉的錦帕,遞到他的面前。

方如陌大驚:“你怎麽會有這錦帕?”

“這你就不用問了,反正按照皇上說的,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不管現在如何,你定是不會想我死的,否則也不會每次都蒙面救我。”

“原來你早就知道,蒙面的人是我?”

“雖然你用了不知道什麽法子,改變聲音,但很遺憾,我眼神特別好,看眼睛就能知道是你。”

方如陌冷漠的臉上終于起了些微變化,他有些着急道:“告訴我,到底誰給你的這錦帕?”

何雯雯笑道:“無可奉告,總之你先說說到底在玩什麽把戲?林昭儀的小産真的和我有關系嗎?我覺得你一個大男人應該不會甩鍋給我這等小女子,何況還是你的舊情人。但最要緊的是,為什麽你要屢次對我下毒?”

方如陌道:“沒有屢次,只有那麽一次。”

這個回答讓何雯雯徹底懵了,從一開始她就猜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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