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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下得斷斷續續,漆黑的夜色像是化不開的濃墨,疾風攜雨,寒氣逼人。如此糟糕的雨夜,沈熹卻說她在山裏,何之洲第一反應是安全問題:沈熹上山游玩了?是不是遇上了什麽麻煩所以沒有下山?
懷疑、憤怒、疲倦等等千萬種複雜情緒通通化成擔憂,何之洲突然慶幸自己回國了,可以在沈熹需要他的時候出現,正要問她事情經過時,沈熹卻給他來了一個驚喜的神轉折——“何大哥,我在B市的影視城當替身演員呢。”
影視城?不錯,B市的影視城是在山上。還有從語氣上來聽,她這個替身演員還當得挺光榮的。
何之洲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結果因為感冒還沒好以及沈熹給他的刺激,整個人劇烈咳嗽起來。左手放在起伏的胸口,過了一會聲音才恢複原來的寡淡:“哦,舞蹈替身麽?”
沈熹十分驚喜:“何大哥,你怎麽知道?”
這還需要知道麽,不用猜也能想到。何之洲在沙發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電話那邊的沈熹已經興奮說了起來:她的确在劇組當女主角的舞蹈替身,還有大家拍戲多有趣,以及導演多麽賞識她。
呵呵。何之洲靠在抱枕閉眼休息,直到沈熹停下來才問一句:“好玩麽?”
一句清清淡淡的好玩麽,一下子讓沈熹清醒回來。沈熹沒有立馬回答何之洲問題,剛剛她以為何之洲不生氣才說那麽多,一不小心就把這些天感受到的新奇通通分享給何之洲。興奮之後,她才反應過來何之洲應該沒那麽好商量。
“何大哥,你應該不會生氣吧。”她小心翼翼發問。
何之洲也沒有回答沈熹自己生氣不生氣這個問題,只是抿着唇微微發出一聲呵笑。
這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氣?沈熹揣摩不了男友心理,過了很久來了一句:“何之洲,我愛你。”
我愛你,真是一句萬能求好的話,何之洲終于開口說話,語氣也比之前軟了幾分:“這樣吧,我明天過來找你。”
“好。”沈熹徹底放心下來,心想她偷偷來片場當舞蹈替身的事應該翻篇了。再想想明天就能見到何之洲,心情就更愉快了:“何大哥,我期待你的到來。”
“那你就好好期待吧。”
何之洲說完就挂了電話,有些事可以翻篇,有些事卻是沒那麽容易能翻篇的。他從沙發站起來,今天他在飛機上基本沒吃多少食物,整個人又餓又累。打開冰箱,找了一會發現裏面他能吃的東西大概只有一份龍須面,其他都是亂七八糟的零食和面膜。
他大概能猜到沈熹平時吃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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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之洲來到廚房燒水煮面,廚房比他想象的幹淨,大概是從未開火的原因。不過處女座的男人還是把廚房裏裏外外清潔了一遍。
半個小時,鍋裏的開水也沸騰了。正要往裏面丢面條,何之洲眼賤地看了看生産日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面條是前年的,保質期三個月。
輕吐一口郁氣,幸好他眼賤了。難怪這面條有點熟悉,原來是他前年回國的時候在超市買的。
“啪嗒”一聲,過期到過分的龍須面終于被丢進了廚房的垃圾桶。
——
何之洲要過來了。
大清早,沈熹趴在酒店的窗臺想一個問題:她覺得何之洲應該真挺愛她的,這一次她沒有去波士頓他就回來看她了,而且回來得那麽無聲無息是要給她一個驚喜?還是控制不住他的某種急不可耐?
想想真是讓人有點小興奮。
異地戀久了,她也懷疑過兩人的感情會不會随着距離和時間過期變質,畢竟她和何之洲還沒有深愛就已經分別。就在前陣子,她還在心裏覺得何之洲與她陌生了,想想真是不應該。
劇組的車7點半過來接人。假日酒店到影視城的拍攝現場大概二十分鐘的車程,另外影視城不對外開放,就算劇組裏的人開車進去都要刷卡登記。
沈熹擔心何之洲過來了要怎麽進來,她把自己的問題告訴同一輛車過來的工作人員:“等會我朋友要過來,他可以進來嗎?”
“男的女的,有多少人?”工作人員問她。
沈熹:“男的,一個人。”
工作人員笑了笑,一猜就中:“男朋友過來探班呀。”
“嗯嗯……”沈熹也笑。“探班”兩個字讓她心裏是一片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男朋友過來探班,這話怎麽聽都怎麽高大上。而且他男朋友是專門從波士頓飛過來探班的,是非同一般的探班。
沈熹無比期待何之洲的到來。因為何之洲是開車過來,她也不好催他,山路十八繞,保佑他一定要順順利利繞上來。
同時劇組因為一場戲的拖延導致今天的進度出了問題,她原本早上就要跳的《白纻舞》也跟着延遲到下午,而且不能保證會拍到。
所以說她今天可能一整天都沒事,何之洲過來後她應該有時間陪他好好逛一逛。比如帶他去皇帝寶座坐一坐,或者百花樓逛一逛都是可以的。
何之洲還沒有過來,沈熹感到無聊就跟群演們聊天解悶。眼前這個乞丐扮相的群演昨天還是游手好閑的富家公子呢,今天就變成街頭乞丐了。果然群演這工作,真是一場游戲一場夢。
下一場戲,是今天上午的重點戲。足智多謀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利用城裏的一群難民乞丐鬧事對付了反派,順利完事之後,男女主角來到破廟請乞丐們吃包子和羊肉串。
這裏就需要大量的群衆演員扮演難民和乞丐。
演員不夠多,副導演找上了沈熹,問她願不願意幫忙。
沈熹連連點頭:“沒問題。”
其實,副導演之所以找沈熹,還是總導演王柏川的意思,真心覺得沈熹這女孩靈氣逼人,模樣好身段佳,又是舞蹈學院畢業的,就是不知道演戲有沒有天賦。如果天賦不錯,倒是可以捧出來。
沈熹在幾位導演的期待目光裏去化妝,十幾分鐘,成功變成了城裏的一名小乞丐,頭發弄上稻草,臉蛋被塗黑炭,看起來又黑又髒。
沈熹照了照鏡子,醜哭了。
沈熹加入了丐幫,王導悄悄對身邊的副導說:“沒架子,能扮醜,豁得去。”
副導十分贊同:“最重要是天生長了一張主角臉。”
什麽是主角臉,大家都是乞丐,沈熹也是最打眼的那個乞丐。大小演員全部到位,打板哥打板,拍攝正式開始:
男主陸離和女主夏清雪來到破廟,乞丐們需要衆星拱月地圍繞着男女主角,沈熹跟着一位男乞丐一塊走上去,随後是大段的男女主角臺詞。意思大致就是表達了城裏之所以有那麽多乞丐難民,是當今皇帝昏庸無能。
好長好煩的臺詞,沈熹看到了油紙裏的包子和羊肉串,不知道什麽時候給呢?希望等會分給她的是羊肉串不是包子。
結果羊肉串不是拿來分,是拿來搶的。因為導演要增加效果,表達乞丐們的饑餓。她真是去年買了一個表,需要搶的東西,還能說是請客麽?
好不容易,她終于搶到心儀的羊肉串。
從導演的角度,這裏就需要乞丐們的演技了。王導和幾位副導立馬把視線重點放在了沈熹身上,當沈熹扮演的小乞丐順利搶到一串羊肉串時,交換了一個眼神:不錯,搶得好,演得好。
王導看着鏡頭滿意地笑了,繼續觀察。
整場戲,除了男女主角只有兩個乞丐有臺詞,這倆乞丐都是長期跟随劇組的有演出經驗的演員,沈熹這種只需要配合吃包子和烤串便可以了。
當然也有一些群演懂得給自己加戲,演好了就有上位的機會。
沈熹吃了一口搶到的羊肉串,感覺有點不對。她伸手碰了碰旁邊同樣拿到烤串的乞丐,悄悄問:“喂……”
這個細節,被特意觀察沈熹的王導看到了。
王導眉頭一皺,突然明白過來:這姑娘還挺有心眼的,都知道給自己弄個臺詞搶戲了,天生就适合吃這碗飯啊。王導手一揮,讓攝影師偷偷給沈熹一個近鏡頭。
鏡頭拉近沈熹,沈熹卻沒有察覺。她再次咬了一口羊肉串确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與身邊的人交流:“你的是羊肉串嗎?我的好像是豬肉不是羊肉……”
夠了!被拉過來對話的群演感到好憂傷,敷衍說:“我還沒有吃。”
沈熹:“那你嘗一下。”
真的夠了!群演咬了一口:“我的也是豬肉。”
沈熹腦子一時拐不過彎兒,又是較真性格,所以感到特別納悶:“你說他們為什麽要拿豬肉騙我們啊?”
群演:“麻痹,我咋知道。”他只是今天臨時過來跑個龍套啊!
角落裏的另一個群演聽不下去了,告訴沈熹:“這還用問麽,劇組摳逼呗,豬肉比羊肉便宜啊。”
沈熹:“哦。”原來是這樣。
……
“咔!”
王導面無表情地考察完沈熹的演技,轉頭對旁邊的副導演說:“等會把剛剛那段切了。”
然後是OVER.
沈熹難得當一次群衆演員,演技還沒有得到發揮就已結束。乞丐的戲結束之後。劇組的服裝師和化妝師一個個過來收整戲服。
沈熹還沒有輪到的時候,跟其他幾個乞丐坐在一塊耐心等待,中間她拿出手機看時間,不知道何之洲已經在哪裏了。她給何之洲發消息:“何大哥,你到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然後她就可以拿着工作人員的通行卡把何之洲接進來。
何之洲看到沈熹發來的消息,人已經來到影視城大門。他走向門口的保衛室做個登記,還沒有開口,門衛擡看到眼前這個影帝加男主角氣質的年輕男人,二話不說就給放行了,同時問一句:“大冬天拍戲很辛苦吧。”
何之洲無言以對,直接進來了。
影視城這種地方,何之洲第一次來,裏面比他想的要大,一個回廊一個宮殿,穿過一條不長不短的古代商業街,前面就是沈熹拍戲的地方。
何之洲定位到沈熹的具體位置,找到她真的很容易。結果他定位到十分具體位置,他還是沒看到沈熹。
一個丞相扮相的群演看何之洲找人的樣子,仗着自己在劇組時間久,熱情地招待了何之洲:“先生,您找人嗎?”
何之洲這才看到前面乞丐堆裏的沈熹,正拿着一只手機玩自拍。頓時,氣血一股兒湧了上來,他連名字也不想叫了,擡擡下巴指向中間的乞丐:“找她。”
下一秒,氣血直接沖上來腦門。
“找喬喬呀。”丞相氣聚丹田一聲吼:“沈喬喬,有人找。”
何之洲:“……”
卧槽!
沈喬喬是誰?!
何之洲一時接受不了,覺得呼吸都不通暢了。
誰叫她?另一邊沈熹循聲擡頭,便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何之洲。清俊的男人穿着一件灰色英式夾克,裏面是一件羊絨衫和藍色細紋襯衫,黑色褲子。一雙長腿立得姿态挺拔,氣質出衆。
半年不見,何之洲帥得她都快認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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