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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寶琳跟何老坐在一塊,兩人時不時說上兩句話,其實也只有兩句話能說上。比如:

“爸,你怎麽真的過來了?”

“難道我還假的過來。”

再比如:“爸,我覺得你最近精神挺好的。”

“只要你不氣我,我精神一直很好。”

何寶琳氣噎。沈熹坐在何寶琳身邊,也覺得何爺爺越來越調皮了。何老偷偷告訴她,那是這幾天他跟她爺爺成為了好基友。

基友……這肯定是爺爺教何老的詞。有一次爺爺上完網問她:“小熹呀,基友是什麽意思?”她捉急地解釋成:“兩個男人的友情。”

好吧,好基友就好基友,只要他們開心就好。

比賽就要開始了,沈熹第六個,第一個是陳寒。這樣的晉級賽,第一個通常比較占便宜。沈建國這裏有好多熒光棒,還有一張參賽選手名單。他看到了陳寒這個名字,招呼她過去問話。沈熹沒理老爸,她正跟何之洲發着短信。何之洲人已經在S市國際機場,如果車不堵的話,他半個小時能過來。

“快比賽了還玩手機。”沈建國讓她擡起頭,“來,告訴爸爸,我記得你以前有個大學室友也叫陳寒。”

沈熹點點頭:“就是她啊。”

“怎麽不早說。”沈建國疑惑問,“我怎麽看不到她人呢?”

沈建國以前一個學期跑她大學好幾次,自然知道陳寒這個人。他還教育過她要多跟陳寒學習學習,說的比唱的都好聽。沈熹對沈建國擡擡下巴:“左前方那個。”正巧陳寒轉過頭往後看。沈建國不相信:“那個不是洪小鈴麽?”

沈熹吐血,比賽已經開始了。陳寒站起來到後臺準備,臨走前又往她這裏看了一眼,眼神裏夾着一絲挑釁。

挑釁個頭啊!她跳在她後面,要挑釁也是她來挑釁好麽!沈熹想到了何之洲的忠告,不能被激怒,所以她一點也不生氣。

5點50分,主持人上臺了,是一位業內有名的一線主持人。節目開始錄制。場內除了今晚參賽者的家屬,其他都是S市大學的學生,專門過來烘托現場氣氛的。每人手裏都有熒光棒和彩旗。負責攝影的一位工作人員站在前面交代:“等會需要拍幾個你們的鏡頭,大家跟着我的手勢舉起熒光棒,我往左你們就往左手揮,我往右你們也往右手揮,然後再往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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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跟着學,沈建國學得最棒,被工作人員表揚了:“大家看中間那位大叔,像他那樣最好。”

沈建國站起來讓大家知道是他,然後工作人員又說了:“叔叔你坐下吧,不用站起來。”

沈建國被吳翎拉下來,沈熹笑咧了嘴,然後她要到後臺換衣服了。就在這時,何爸爸也從後面進來了,他問了她一句:“之洲還沒有來?”

沈熹點點頭,大概路上堵吧。

何煥文:“我給他打個電話。”

沈建國拉着何煥文坐下來,遞給他一根熒光棒一起揮,并說:“操心什麽,我們在這裏等就好啦。”

沈熹就被舞伴姑娘帶走了。後臺有點吵,兩個年輕男人在講笑話,嘻哈打扮,模仿能力超強,逗得所有人都笑了。他們也是今晚的選手,跳街舞的。距離比賽還有一段時間,大家開始聊起來,其中一個問沈熹跳什麽舞。

沈熹跳的是現代芭蕾為主的輕松舞劇。它沒有傳統芭蕾舞保守成規的程序性動作,中間還加入了一些其他舞種元素。所以今晚她和舞伴的裝扮也很簡單,只穿了芭蕾舞鞋。

有人指向即将上臺的陳寒:“她跳的也是現代芭蕾。”

沈熹看向陳寒,陳寒已經上臺了。後臺有一角可以看到前面,不過需要保持安靜。同時,音樂、燈光,攝影都檢查完畢,節目開始錄制。評委席坐了六位老師,裏面有她喜歡的青年舞蹈家。

沈熹偷偷看向最前面的觀衆席,然後驚喜地發現何之洲已經過來了,他坐在沈建國和何寶琳中間,手裏拿着一根熒光棒,沈建國正教他怎麽揮舞。

還有,她好像看到何之洲的腿上還放着一束花。所以他晚到的原因,是買花去了?

沈熹有點小開心。舞伴姑娘推了推她的手肘,讓她看陳寒:音樂起,陳寒腳尖輕點,開頭就來了一個略有難度的單腳蹲,發揮十分穩定。

随着音樂,陳寒跳得越來越投入,臺下幾位評委露出比較滿意的笑容。沈熹眨眨眼,感覺有點不對勁,一種非常細微的不對勁。陳寒跳到一半,連她旁邊的舞伴姑娘都凝了臉。臺下觀衆席,何寶琳也蹙起了眉頭;還有何之洲,他直接朝着她這邊看過來,目光灼灼且擔憂。

他也發現了嗎?

陳寒這支場景獨舞好兩個動作她太熟悉感了。不懂舞蹈的人可能看不出來,但內行人一眼可以知道動作的相似性。伴舞姑娘有點忍不住了,偷偷問她:“這是你們以前老師教的麽?”

沈熹已經說不出話來,陳寒将她和豆豆在婚禮現場跳的舞做了加工和美化,進行了巧妙的糅合。她覺得陳寒不可能那麽大膽,不過團裏伴舞姑娘提醒她了:陳寒跟她同個學校同個專業,甚至同個老師。陳寒有很好的理由解釋為什麽,都是大學老師教得好。

好了,接下來她可能沒辦法跳了。

沈熹面無表情地站在後臺一隅,直到她的左手被人拉住。她側過頭,是何之洲。

他從觀衆席過來了?

一支舞平均五分鐘,中間加上錄制問題和主持人說話時間,輪到沈熹上臺還有半個多小時。但是,也只有半個小時了。

沈熹被何之洲帶到一個獨立的換衣間。何之洲沒有問她為什麽,也不會像伴舞姑娘那種懷疑動作相似的原因是大學老師教的,他只是望着她:“你比她跳得好。”

沈熹抱住何之洲,腦袋埋進他懷裏:“我不要……跳了。”

果然賭氣了。何之洲聲音輕輕,一個字:“傻。”

沈熹也覺得自己挺傻,可她就是不想跳了。她看向何之洲,他在臺下也是擔心她情緒會出問題,所以才到後臺找她是不是?

何之洲稍稍拉開她。她都這樣手足無措了,他反而笑了,像逗一只剛被踩痛腳的貓咪:“如果真不想跳了,我們就回去,回家跳大神。”

何之洲在故意逗她,他從來都不是幽默風趣的男人,講的笑話也是冷笑話,一板一眼,但她還是被逗樂了:“你才跳大神呢。”

何之洲摸了摸她的頭,神色多了一份認真:“沈熹,你上次告訴我,為什麽喜歡跳舞?”

“就是開心啊……”沈熹讷讷道。

“所以你開心就好。”何之洲望着她,眼底漫上了溫潤的笑意,“你想繼續跳就跳,不想跳我們直接回家,這都沒有關系。就算你上臺跳到一半不想跳了,像你三歲尿急那次一樣,提着褲子跑路都沒關系。不要給自己任何壓力。”

頓了頓,何之洲又加了一句,“我給你報名參加這個比賽,從來不是為了看你更光彩奪目的一面,而是你開心跳舞的樣子,你知道麽?”

沈熹抽了抽鼻子,瞅着何之洲:“我……”

“所以想好了嗎?”何之洲問她。

沈熹點點頭,心裏已經冒了一個主意出來。

何之洲:“那可以告訴我,你現在做了什麽決定嗎?”

沈熹踮起腳尖,湊在何之洲耳邊說她的想法。何之洲默默地聽她說完,一時發表意見。沈熹看着何之洲,有點擔心。

何之洲說話了:“真的想好了?”

沈熹低頭又擡頭,滿不在乎的模樣,同時又有恃寵而驕的洋洋滿意:“剛剛不是有人說怎麽跳都可以麽,只要我開心啊。”

何之洲突然笑了,只有兩個字:“加油。”

何之洲回到臺下,何寶琳坐在他的旁邊輕聲發問:“沈熹什麽想法?”何之洲望着前方,回姑姑的話:“跳其他的。”

“其他的?”何寶琳難以置信,只能感慨一句,“膽子真大。”

“我已經跟工作人員溝通好了,”何之洲靠着椅背,針對姑姑剛剛的“膽子真大”又說了一句:“我的女人,随我。”

什麽?何寶琳一時沒頂住,咳嗽出聲。

沈熹不止換了舞蹈,她還換了舞種。其實她也不想跳練習了很久《兩只小天鵝》,陳寒這樣做反而給了她破罐子破摔的勇氣,當然最重要還是何之洲的話,只要她跳得開心就好。

那就開心地跳喽,管它是芭蕾爵士,還是探戈倫巴,或者就像何之洲說的,就算跳大神舞又怎麽樣呢,就算跳一半走人怎麽樣呢。跳舞那麽多年,她可能進了一個誤區,不停地提高自己的舞蹈功底,動作要美,範兒要足,神态要恰當。她跳得越來越好,反而忘了自己的初衷。

沈建國和吳翎為什麽送她學跳舞,因為她小時候聽到音樂就會蹦蹦跳跳。舞蹈從來都是讓人快樂的,它是減壓的最好的方式不是麽?

終于輪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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